6、頭彩(1 / 2)

第六章

春笙抱著披風愣了一愣,不明白小主子先前還好好的,怎就忽然生氣了?

虞妃聽見這動靜,轉身問:“阿念,怎麼了?”

常念搖搖頭,撒嬌一般地抱住虞妃胳膊:“女兒就是熱了嘛。”

虞妃寵溺地點點她額頭,望見下邊隨著馬群往靶場去了的舒衡,眉心漸漸蹙起。

四座中議論聲久久停不下來。

“放眼滿城多少青年才俊,若論比舒世子風華絕代,可尋不出第二個!便是有,也是二位殿下那樣已經成婚了的。”

“可惜啊……”

舒衡家世好,模樣好,才學好,確實有叫閨秀們趨之若鶩的資本,常念這輩子卻是寧願冒險去西北苦寒之地,也萬萬不敢靠近了。

前世,父皇與母妃何其無辜,兄長英年早逝何其惋惜。

她的母妃逼不得已在這皇宮裡鬥了半輩子,還沒有享過一天清福,她的兄長那般優秀,才華橫溢,抱負遠大,日後是要登上九五至尊施的帝王。

奈何一步錯,步步錯。

今生她這第一步,萬不能再錯了。

常念再度看了一眼放在皇後麵前的那三個錦盒,聯想起舒衡熱切不加掩飾的目光,定神一想,覺察出不對。

——若舒衡取勝,頭彩十有八.九會送到她手上,眾目睽睽,她接下,便是變相的表明自己於舒衡有意,母妃和兄長定會為她在父皇麵前求情,屆時皇後推波助瀾,豈非又重蹈前世覆轍?

實則倒也有耍脾氣不接的應對法子,隻是,今日皇後生辰,來者眾多,倘若鬨的太難看,於她,於母妃聲譽皆有損。

想罷,常念回首。

春笙俯身下來,常念低聲道:“待會若遇棘手境況,老規矩。”

春笙立刻警惕起來:“奴婢明白。”

靶場那邊,高矮難度不一的靶子和障礙已經立好了。

世家公子們背上箭壺翻身上馬,隨從們依次遞上弓箭,隻聽一聲號角響起,馬兒嘶吼奔襲。

大賽開始了。

徐嬌嬌躍躍欲試:“姑母,嬌嬌也想去比一比!”

“你啊,真真是個坐不住的。”徐皇後揮揮手,叫了貼身婢女送徐嬌嬌去營帳更衣,叮囑說:“圖個樂子便好,可千萬彆逞強。”

“是!”徐嬌嬌屈膝行了一禮,便腳步輕快地下去了。

在座的趙才人恭維道:“徐大小姐不愧為將門虎女,膽識氣魄都不輸男子,娘娘好福氣。”

“孩子家好玩罷了。”徐皇後嘴上雖這麼客套著,實則對這奉承很是受用。

皇後母家乃是將軍府,胞兄手握兵權,勢力不容小覷,癡傻的朝華是指不上了,但嫡親侄女是個聰明的,皇後自幼便將其當作親女兒來培養,要求嚴苛,今日卻縱容徐嬌嬌下場比賽。

至於緣由麼……

常念低頭摸著纏花瑪瑙盞邊緣上的紋路,素來無辜純稚的眼神已然變得冰冷至極。

一個將門虎女,一個西北名將,撮合起來倒是般配得很。

可給她徐嬌嬌般配壞了!

“呀!”常念手中的杯盞不知怎的一歪,茶水全灑到了衣袖上。

立在她身後的春笙和另一貼身婢女夏樟連忙蹲下拿帕子擦拭。

“罷了。”常念皺眉抖抖衣袖,偏頭小聲對虞妃道:“母妃,女兒下去換身乾淨衣裳,片刻就回。”

“快去,千萬彆著涼。”說罷,虞妃卻知她的阿念不是冒冒失失的性子,於是在常念輕聲離開後,給宮裡掌事的房嬤嬤遞了個眼神。

房嬤嬤了然,趁著宮人端來糕點茶水之際,不動聲色跟了去。

常念離席後,徑直往東側供貴女更衣用的營帳去,路上待到人少時,低聲問:“可看見寧遠侯?”

春笙搖頭:“並未。”

難道他不來麼?

常念想著,進了第一個營帳。

裡頭立刻傳來大聲斥問:“是誰?大膽!”

正在穿衣的徐嬌嬌也匆忙回頭看了看。

常念站在門口,無辜地眨眨眼,好似驚覺自己擾了人,又忽然發現那人是熟人般的,拍著胸口壓驚:“原來是嬌嬌表姐!嚇朝陽一跳。”

這聲嬌嬌表姐,本是跟著朝華叫的,卻給徐嬌嬌叫的卸了防備。

“原來是朝陽表妹。”徐嬌嬌繼續穿她那身紅衣騎裝,一股子優越感竟不經意地從話裡顯露出來:“表妹也是來更衣賽馬的?”

常念笑著擺手:“自然不是,方才茶水灑了衣裳。”

徐嬌嬌也恍然大悟地道:“我倒忘了,表妹身子虛弱,一絲風也吹不得,隻怕上馬都難,莫說賽馬。”

常念:“……”

她麵上的笑倒是紋絲不改,道:“表姐說的極是,朝陽隻怕濕衣裳穿著著涼,這便去更衣了。”

說著,她退了出去,又似忽然想起什麼,回頭提醒道:“表姐所帶隨身婢女不多,騎裝裝扮花費功夫,可要仔細關好營帳,不若下回闖進來外男,可說不清了。”

聞言,徐嬌嬌身邊服侍她穿衣的兩個婢女忙反應過來,感恩道謝的,又重新把營帳的門簾壓了一遍。

常念在外頭瞧著那嚴嚴實實的營帳,分明還是那張清麗動人的臉龐,仿若眨眨眼便有滿天星光傾泄,唇邊的笑卻不帶一絲溫度。

她回身,示意夏樟。

夏樟點頭,這便去了。

主仆間甚至不用多言,

常念則與春笙往隔壁的營帳走去,一麵嫌棄道:“咱們去更衣吧,噢,要緊的是換件披風。”

春笙素來是聽從主子吩咐,從不多問的性子,主子如是吩咐,便暗暗記下了。

而營帳內,徐嬌嬌還做著待會圍場上大放異彩的美夢,成為那眾星捧月的存在,多風光呀!

她都不禁同情起朝陽那個病秧子來了:“是公主又如何?空有傾城美貌又如何?還不是隻能困頓一方窄小天地!這繁華的京城啊,是她徐嬌嬌的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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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常念聽到這番狂悖之說,隻怕要當場氣笑。然她沒有多停留,換了件水藍色披風便回到高台,此時大賽局勢已經不妙了。

舒衡雖是主文,偏騎射武藝上也是出挑。一出場便遙遙領先眾人,照此下去,拔得頭籌是必然,他在馬上幾乎是一箭三回頭,先才瞧不見常念時有多失落,如今再看她安好回來入座便有多欣喜。

百發百中,如有神助。

貴女們尖叫著助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