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頭彩(2 / 2)

常念一陣頭疼,心想若她猜測不錯,今日是必須暈上一暈了。

這時候,不知誰帶頭喊起來:“舒世子!第一!”

“第一第一!”

果然,此刻舒衡的馬跑在最前麵,他拉弓對準百米外掛置最高的繡球花,箭在弦上,千鈞一發之際,頭彩便要被他奪得了。

常念心涼了大半截,兩眼一閉,準備就這麼暈過去,身後的春笙也早早伸出手準備扶著主子。

——這便是主仆間的老規矩。

皇後沒少給虞妃使絆子,小時候常念想要幫母妃解困,凡事便是兩眼一閉身子一倒,她本就病弱,暈倒是常有的,真真假假,皇後氣青了臉也拿她沒辦法。

有道是兵不厭詐,法子好用,她就一直用著。

然人群中卻倏的靜了下來。

可,這會子不該是歡呼雀躍聲嗎?

常念才閉上的眼睫微一顫,倏而睜開,原想偷瞄一下,誰知竟是看見山嵐口那處射來一箭,直接將舒衡即將穿過繡花球的箭打落到地。

嘩!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如一盆涼水般,直接潑到叫的歡快的貴女們頭頂,甚至埋怨聲未出口,視線裡便出現一道明黃身影。

以及那一道凜冽如清風雪鬆般的黑色身影。

高大挺拔,眉眼鋒利。

是皇帝和寧遠侯!

且,先前那箭是皇帝射的,一下子,任誰也不敢多說半句不是了。

常念驚訝得站起身,什麼裝暈都顧不得了,她的視線循著那道黑色身影去,腦海中本以模糊的五官輪廓逐漸變得清晰起來,一股強烈的直覺湧上心頭:那穿黑衣的就是江恕!

江恕快馬進了圍場便直奔前方去,身姿英勇颯爽,疾風驟雨都不若他前行的速度。在眾人將將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時,他□□的西域棗紅馬已超越了大半參賽者,左手急取壺中雕翎箭,右手拉弓,一套動作行雲流水,叫人眼皮都不敢眨。

果不其然,下一瞬,利箭閃電似的穿過吊著繡球花的細繩。

繡球花原樣掉下。

天爺!那懸掛的細繩與女子頭發絲相差無幾!他隔著那麼遠的距離,竟還能精準無誤!

全場再次陷入寂靜,是被驚歎臣服到了心底。

常念也怔了一瞬,眼波流轉間,滿是讚歎,竟情不自禁鼓掌道:“好!好呀!不愧是西北戰神寧遠侯!”

江恕似有所感,勒緊韁繩,往高台上看了一眼,他深沉的眸底是一貫的波瀾不驚,可那少女神采飛揚,一張冷白的臉本是清冷月,此刻笑起來,卻有如星光璀璨。

他不自覺地揚了揚唇角。

頗覺好笑。

先前,不是才說他是糙漢?

不僅如此,常念自個兒鼓掌叫好還嫌不夠,見身後一群人呆呆傻傻的,許久沒有反應,登時秀眉一皺,有些不滿地回身道:“你們還愣著做什麼?鼓掌呀!”

眾人才似回過神,高台上頓時發出雷鳴般的掌聲。

而此時,剛曆經大起大落,怔愣在原地的舒衡終於動了動僵硬的身子,高台上,少女臉上那樣明媚奪目的光彩,落在他眼裡,是燦如春華驕陽,美的不可方物。

卻是因為另一個男人。

他眼裡蒙上一層灰霧,轉眼看向生生被搶走的頭彩。

那頭彩被江恕撿起來,握在掌心,他舉過頭頂,向眾人宣告主權。

舒衡最終將目光放在江恕身上,拉扯韁繩的手掌逐漸攥緊。

偏這時,皇帝在那頭大聲道:“朕老了,頭昏眼花,一時不察竟射走了舒卿的箭,舒卿該不會怪罪朕吧?”

舒衡神色晦暗,頓了一頓,才遠遠抱拳道:“是臣技不如人,談何怪罪?陛下言重了。”

皇帝大笑起來,調轉馬頭,到江恕身邊,拍了拍他堅硬的肩膀,目露讚許。

江恕微頷首,算是承下這稱讚。

隻不過他的神色仍是淡淡的,並無十分的歡喜,也無因後來者居上贏得頭彩而高人一等的傲慢,冷肅的麵龐無端給人一股子沉著篤定的渾厚氣勢。

仿若,隻要他站在那裡,哪怕不言一語,便天生該是驚豔全場的存在,其餘人都成了陪襯。

到此,這場激烈的大賽因為皇帝和寧遠侯的到來而暫時停了下來。

皇帝騎馬回到高台,江恕在皇帝身後三五步的位置,參賽眾人也尾隨而來了。

皇帝下馬,立時有侍衛來攙扶,台上台下一疊兒聲的“皇上萬歲萬萬歲。”響起。

“免禮。”皇帝揮揮手,步伐鬆快地走上高台觀看的雅座。

皇後帶了一眾嬪妃公主及貴女們迎上來,屈膝行禮,又麵帶擔憂地道:“皇上,您都多少年不曾上馬射箭了,今兒要是有個閃失,可叫臣妾如何是好?”

“欸,皇後此言差矣!”皇帝擺手,就似不知自個兒已年過五十,渾不在意的模樣,看向小閨女,“朝陽,你說,父皇這箭射的如何?”

被點到名的朝陽公主還眼巴巴望著台下,腳尖微踮,一副姑娘家春心萌動的嬌態。

春笙連忙在身後推推常念:“殿下?”

見狀,大家都掩唇低笑起來。

常念才回過神,紅著一張小臉,眼睛眨呀眨,不解地看向皇帝,皇帝也存心不說話。

春笙忙小聲耳語幾句。

常念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立刻豎起大拇指,由衷地誇讚道:“父皇英明神武,那一箭真真是勢如破竹,雷霆萬鈞,厲害極了!”

不說旁的,就單單是一箭攔住舒衡奪頭彩,在場眾人包括皇後在內也說不得半句不是,這啞巴虧豈不是給的妙哉?

常念那雙漂亮的眼睛裡流光溢彩,漾滿了欽佩和真誠。

皇帝心中大為熨貼,大笑兩聲,又問:“與寧遠侯相比,又當如何?”

啊這……

難道您心裡就沒點數麼?

常念狀似認真思索一番,才道:“寧遠侯年輕氣盛,又是屢戰屢勝的西北名將,馳騁沙場十餘年,騎射武藝不在話下,難道他射出那精妙絕倫的一箭不是十分尋常麼?然父皇寶刀未老,若真論高下,還是父皇厲害些!”

這小嘴抹了蜜似的,皇帝彆提多開懷,更有心思開起玩笑來:“朕看啊,你是真心稱讚寧遠侯,父皇倒是多餘咯。”

“哪有?”常念羞赧得垂下小腦袋瓜兒,在大家或真或假的笑聲中,無地自容似地彎腰去給皇帝倒茶水。

心中卻不由得想:那“糙漢”聽得到的吧?

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

江小念:嗚嗚要是聽不見,本公主就再誇一遍,去他耳邊誇!

糙-寧遠侯-漢:……聽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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