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王府(1 / 2)

第十章

前兩日,宇文先生按江恕的意思留下了豫王府送來的拜貼,今日正是應邀登王府拜訪之時。

江恕自寧遠候府出發,常念從皇宮而來,二人都是去往豫王府,京安大街偶然相遇後走的當然也是同一條路。

奈何,常念絲毫不知內情,眼見他一路相隨,靜得跟不會說話的木頭一般,比從前虞妃給她挑的侍衛還要刻板儘職,也難怪會誤會。

現在好了,鬨了個大大大烏龍。

常遠一句“等候多時”下來,常念那小身板都僵了一僵,因為羞惱,臉頰也紅透了,她不自覺地垂下眼睛,根本不敢與江恕對視,一時間心亂如麻,飛快想著應對之策。

不若還是“暈”上一回,眼不見心不煩!

可,她才出洋相,說不準這時候已經在寧遠侯心中落了個高傲自大自以為是的壞名聲了,這會子再暈,難免又有個膽小怕事隻會逃避的缺點……

或者,她乾脆大大方方應下來,左不過她堂堂朝陽公主,便是將他寧遠侯當一回隨行侍衛又如何?

沒什麼了不得的。

多少人想給她當侍衛還沒機會呢!

對,就是如此!不過區區小事,她需得冷靜沉著端莊大方,反正,公主的尊貴體麵絕不能丟!

想罷,常念一鼓作氣抬起頭來,下巴微揚,看向江恕,可對上那一雙似笑非笑的漆眸,心緒到底還是亂了一瞬。

江恕不言一語,見她好一陣絞儘腦汁,此刻卻欲言又止,隻挑了挑眉:嗯?

常念不許自己露怯,極力用平常的嗓音道:“既寧遠侯與哥哥有約,朝陽便不多打攪了。”

“嫂嫂,咱們走!”說罷,常念便挽上宋婉的胳膊,先一步進了豫王府。

那纖弱的身子嬌小玲瓏,一行一步牽動煙霞色的裙擺,隨著她越來越快的步子,蕩出圈圈漣漪,秋日天色漸沉,愈發襯得這一抹落入人間的霞光生動絢麗。

江恕遠遠看了一眼,卻覺察出幾分落荒而逃的意味來。

若這驕傲得跟個小孔雀似的朝陽公主知曉,其實那袋糖炒栗子,也是下屬十騫愛吃才買的,而他不過是見她的栗子灑了滿地,順手問十騫要了來,遞給她,該是何種模樣?

“阿念今日怎麼怪怪的。”常遠頗為不解地嘀咕了一句,再看向來肅穆威嚴的寧遠侯嘴角那抹似有還無的笑意,更為困惑了:“江侯想到了什麼樂事?”

江恕微微皺眉,一副“我有嗎”的表情,淡淡解釋了一句:“並無。”

如此,常遠也不再多問,引貴客進門。江恕臨行前回身略示意隨行而來的十騫。

十騫會意,將馬交給王府小廝後便轉頭往另一個方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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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豫王親自出府迎接,可見對江恕之重視,不過迎貴客入府後,首先去的不是環境清幽雅致的廳堂,也並無上好的茶水,他們去的,是潮濕陰暗的地牢。

王府地牢建在東南一角,其上是幾間廢棄的小屋,頗為隱蔽,沿屋內暗門拾級而下,便是曲折冗長的小道。

小道昏暗陰沉,隻靠幾個火把照亮前路,裡頭不斷傳來審訊犯人發出的淒厲叫喊求饒,越往深裡去,令人作嘔的血腥氣便越重。

常遠眉心微皺,立時有侍衛遞上一方雪帕。

他著一身鬆青長袍,腰間瑩白玉佩泛著光澤,加之生的俊朗,麵相儒雅隨和,自是風光霽月的王爺,與此地則顯得格格不入。

然江恕一身黑衣,眉峰淩厲,眼神冷冽,行在彆人家的地牢有如候府一般神色無常,倒更像是這裡的主子。

二人行至深處一牢房門口停下,常遠拿開掩口鼻的雪帕,笑道:“江侯,本王給你備了一份大禮。”

一路走來,江恕心有猜測,此刻沉靜的眼底難得浮現些興致:“有勞殿下了。”

而後便有侍衛解鎖打開牢門。

常遠重新將雪帕敷上口鼻,抬腳欲進去,江恕在身後叫住他:“殿下留步。”

“也好。”常遠頓了頓,還是退出來,他養尊處優二十餘年,平素就鮮少屈尊踏足地牢,也著實受不得血腥臟汙。

江恕卻不然,沙場征戰,生死予奪是常事,見慣了刀.槍血肉的廝殺,區區地牢於他而言,根本不值一提,再者,他漠著張臉本就活似冷麵閻羅了,哪裡還有什麼牛鬼蛇神敢靠近。

牢房低矮,他身量修長,低了低頭才進到牢內。各色可怖的刑具之中,隻見刑架上綁著一個被鞭打得血淋淋的男子,垂著頭,看著像是暈了過去。

江恕麵無表情地抬了抬手,涼薄的聲音不容置疑:“潑醒。”

立時有侍衛端來一盆摻著碎冰的水澆上去。

那暈過去的男子渾身哆嗦一下,頃刻便被徹骨寒氣激得清醒了過來,抬頭大叫:“饒了我,饒了我!”

江恕看清他的臉,不由哂笑一聲。

——確實是大禮。

日前,他在回京途中發現與候府來往的消息被掉包,便警覺身邊出了細作,抓細作是易事,隻是要查清究竟是誰在背後策反利用他寧遠侯,還需廢些功夫。

這兩日,十騫追查到了端王府,昨夜不慎叫那人跑了,線索便也斷了。

眼下牢房中人,正是僥幸逃走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