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陛下,請自重(11)(2 / 2)

他也是受太子影響,方才勤學苦練,想著哪一日自己也能作出一首能讓太子側目的詩詞來。

這段記憶太過美好,美好到齊衡都忘了恐懼和害怕,直接欣喜地抬起頭來:“能得陛下參與,是臣等之幸。”

齊衡的目光愉悅了陛下。

陛下唇角微勾,一瞥旁邊的沈江亭,卻見得對方麵上似有不願,剛勾起的唇角慢慢拉平,聲音淡淡:“時辰也不早了,你二人回去歇著吧。”

“那臣告退。”

二人退出廳堂,齊衡滿腦子都是明日要準備的詩詞,便喚來小廝親自去為陛下收拾房間。

秋昀鬱悶地回到廂房,有陛下跟隨,定然就會有侍衛,那他的死遁不是又泡湯了?思及此,他悵然地看向濃墨的夜空,思索著脫身之法。

“公子?”隨風輕喚道:“陛下來了您不高興?”

“倒也不是。”秋昀回神,邊走邊道:“就是覺得有陛下在,眾人會不自在。”

隨風淺淺一笑:“那不能。陛下是天縱奇才,當年為太子時,便以名滿京都,若非陛下當時尚且年少,後又突然出事,導致流傳世間的文章與詩詞不多,比肩、乃至超過齊家那個大儒,不過是時間問題。”

秋昀看了他一眼,幽幽道:“你倒是對陛下過去了解頗多。”

隨風笑意一僵,隨即很快反應過來,羞澀地撓了撓後腦勺,不好意思道:“不瞞公子,小的是孤兒,曾在茶樓酒樓青樓等地乞討過,聽得那些出入的人經常提及太子,便記下來了。後來小的實在沒法,就將自己賣給了牙行,被侯府管事挑中帶進侯府當一跑腿小廝,因經常出入侯府,也能聽得一些太子之事,比如太子建了墨硯樓,拔得頭魁者不但能得名聲,還可被太子收入麾下。”

秋昀眉峰一挑,編得還挺詳細。

不過也能從這段話裡聽出一些東西,太子用自身才華,建墨硯樓,想收攏那些文人為自己所用。於文人而言,不管是為名還是為利,這也是一條施展才華或抱負的平台。

就是可惜了。

次日,用過早膳,齊衡邀請的友人陸續抵達山莊。

陛下初時並未現於人前,這些友人看到大門口有侍衛站崗,其山莊裡還有侍衛巡邏,個個臉色不一,有消息靈通者猜到了什麼,而消息不通者則是拉著齊衡詢問這是何意。

齊衡笑而不語,隻說晚些時候就知道了。

說罷,便轉移了話題,為秋昀和在場所有人互相介紹。

能被齊衡看中而邀請的友人不說品性完美無暇,卻也非那等多嘴多舌之人,畢竟興趣相投方能玩到一起。

且齊衡也不是個驕矜傲慢的人,隻要彼此欣賞,不論身世便能結交。

這些人大多都知道齊衡和沈江亭是無辜之人,同情多過看笑話。

因此雙方互相做過自我介紹,又兼之秋昀話不多,並不對他們談論詩詞或文章時指點江山,大家很快就把他給拋在了腦後。

秋昀不介意大家把他忘了。

隻靜靜聽著幾人商議今日行程,有人說登山去觀雲樓——觀雲樓是茶樓,文人墨客常駐之地,坐落於青山之頂,毗鄰斷崖雲海,閒時可立於窗前,一覽群山風景。

還可吟詩作對,或撫琴比試,怎一個滿足了得。

又有人提議總去觀雲樓沒什麼新意,恰逢梅花末期,可去青山寺後山觀賞梅花……每個人意見不同,想去之地也各不相同。

為此大家爭論不休,秋昀看這群個個麵白瘦弱的文人一個個爭得麵紅耳赤,自覺還挺有趣的。

“好了。”齊衡抬手示意大家先聽他說:“此次同遊既是衡張羅,那自然是由衡來定,我記得東北麵有處茂林修竹的彎曲溪流,不如我等就玩曲水流觴,改飲酒為作詩,大家意下如何?”

眾人眼前一亮,齊齊拍手稱好。

秋昀右側的肩膀忽地一沉,同時一道低啞的聲音在他耳畔響起:“他們這是在說什麼,何以這般熱鬨?”

溫熱的氣息像是不經意般噴灑在秋昀的耳廓和側臉,帶著微微癢意。

他身體僵了一下,不著痕跡地挪動腳步,再轉身拱手行禮:“回陛下,臣等在商議今日行程。”

陛下察覺到他的抗拒,眸光暗了一瞬,輕聲道:“那你們商量出什麼章程了?”

“齊公子提議設曲水流觴之局,行雅興之趣。”

陛下笑了一聲:“那卿卿你可參與?”

“……回陛下,讓臣舞刀弄槍尚可,吟詩作對就為難臣了。”

本想著出一出風采,好叫卿卿見見自己的厲害,然卿卿是個文墨不佳者。

陛下心中歎了口氣,忽地拽住秋昀的手腕,將人拉出涼亭,走在落英繽紛的桃林中,遠離了那邊的吵鬨,道:“朕對曲水流觴不甚感興趣,不若你陪朕在附近逛逛,見見這春日裡的風光。”

秋昀掙脫了對方桎梏,覺得這次的死遁大約是沒戲,兼之對方是陛下,陛下開口,也隻能應下來。

陛下招來一侍衛去告之齊衡,就與秋昀出了山莊。

正是春光無限的好時節,暖陽傾灑,照耀出青蔥的樹林和遍地的野花。

二人一前一後往東走,後麵跟著四個侍衛。

倆人來到一處從高山流淌而過的湍急河流邊,隱隱還能聽到激蕩的瀑布水流聲,陛下負手站在岸邊,眺望遠方連綿的群山,忽然道:“卿卿是不是對朕頗有怨言?”

秋昀訝異:“陛下何出此言?”

“嗬……”陛下發出一聲輕笑,倏地轉身,掩映在睫毛下的目光充滿了笑意:“朕將你一個大好男兒指婚給齊衡,毀了你原本的姻緣,還叫你成為他人茶餘飯後的笑料……”

“陛下是君,我是臣,君要臣做什麼,臣何以敢有怨言?”

沒什麼情緒波動的聲音聽得陛下輕歎了一聲,他抬手拂過秋昀肩上的發絲,卻不想對方下一瞬後退了幾步,跟他拉開了距離。

陛下手僵在半空,微風拂過,撩起秋昀鬢邊垂著的發。

他眸光暗了一暗,將手負在身後,卻是不知身後河水岸邊的灌木叢中探出了一個腦袋——也是趕巧了,昨夜被齊府小廝藏在籮筐裡的幾個死士出城門後,就直赴青山登頂,埋伏在觀雲樓想趁目標休息的時候取其性命。

誰知半夜從山頂窺得山腳有火光浮動,幾個死士察覺到異樣,當即尋找出路,最後便尋到一處瀑布,順著瀑布跳下,潛伏在山莊附近等候機會。

機會卻送自己上門來了。

河邊水流聲大,掩蓋了呼吸聲。

秋昀初時沒察覺,還是死士浮出了腦袋方才敏銳感知到有陌生氣息在附近。

他循著氣息用餘光瞟了過去,見得是河岸那邊,心中不知是想笑還是想歎息。

就在這時,陛下說:“卿卿說的是不敢,而非不是,可見心裡對朕怨念不小啊。”

“是有怨念。”秋昀想著他死遁的機會到了,便直接抬起頭來,迎上陛下淺色瞳仁,思忖片刻,道:“陛下知道什麼叫重生嗎?”

“什麼?”陛下一愣。

“臣就是,嫁給齊衡一事,臣經曆了兩遍。”說著,他靠近愣怔的陛下,在陛下耳邊輕聲說:“我知道這是你跟我父親布的局,也知道一旦你們計劃成功,我沈家便會飛黃騰達,可為什麼要犧牲我呢?”

秋昀在替沈江亭問:“我人都死了,知道怎麼死的嗎?我留了點東西在齊府房間的枕頭下麵,你讓小李子拿給你看看就——”

話還沒說完,水中忽地飛起一個個著夜行衣的死士,人數多達8個之多,且個個麵戴黑巾,提著寒光閃爍的刀刃,朝陛下的脖子襲來。

秋昀當即住嘴,一把揮開陛下,險險避開鋒利的刀刃,抬腿踢在刺客持刀的手臂上,捏著拳頭就迎了上去。

而被推開的陛下反應也極為迅猛,幾乎就在他被揮開的同時就察覺到了後背的殺氣,手立時在腰間一抽,一把薄如蟬翼的軟劍現於陽光下,淩厲地襲向迎來的刺客。

十米開外的侍衛反應速度也不慢,幾乎就在陛下拔劍的瞬間,有侍衛掏出信號放了出來,並紛紛拔刀衝了過來。

陛下.身手矯健,幾乎一劍一個。

而秋昀不動聲色地被糾纏的刺客逼到河岸邊,見得這一幕,陛下揮劍打鬥,下手越發狠戾。卻在這時,與刺客糾纏的秋昀仿佛是受了刺客一掌,倒退幾步,後腳跟一懸空,整個人就如斷線的風箏,噗通一聲,沒入水中不見了蹤影。

“沈江亭——”

陛下瞳孔一縮,臉上的狠戾都還沒消失,恐懼感便占滿他的眼瞳。

慌亂與懼怕像是急流迅速竄滿他全身,連眼前的刺客都顧及不上,飛身躍上半空,直接跟著跳進湍急的河流。

暮春時節的河水還帶著寒意。

又是從山中而下,當真是冷得刺骨。

陛下也很快被急流衝散,岸邊的侍衛和刺客也紛紛跳進河中,夜行衣的刺客去追陛下,侍衛們追擊刺客,很快就被衝出老遠。

等循著信號找來的大隊人馬趕到,河麵已經恢複了原來模樣。

領頭人嗅著血腥味下馬查看,卻隻發現了幾具屍體,不陛下蹤跡,麵色立時變得極為難看,當即吩咐人趕緊去通知付統領,自己則率人馬沿著河岸追尋。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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