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鼬感到了乏力。
在等待佐助回來的時間裡, 身體漸漸沉重, 像是幼年的重感冒, 頭重的同時連視線都模糊不清。
在陰冷潮濕的蛇之洞穴昏睡之際, 他感到自己漂浮了起來。
失去肉體束縛的靈魂輕飄飄地飛起, 在無名的力量的控製下轉行落下。
他睜開了眼。
入目是一頭黑色的發頂。鼬剛抬起手發頂就動了動,露出藏在下麵的臉。
此時鼬才感到麵部傳來隱約的痛感, 像是被奶貓之類的東西輕飄飄地撓了幾下, 又或許是因為沒有得到心愛的食物而被泄憤一般咬了幾口。
他還在晃神,“自己”就已經自覺地行動了起來。
“抱歉抱歉佐助,”他聽見自己這樣說道, 身體嫻熟地將小半個身體都撲在自己身上的孩童抱起,“哥哥竟然睡著了,真是抱歉啊佐助。”
顯然還不會說話的孩童搖晃著手臂咿呀了一聲,又在少年麵上留下兩個牙印。
鼬想, 這或許就是那個佐助口中的[鼬]了吧。
他默無聲息地待在這個鼬的身體中看著兄友弟恭……對不起這個會爬到哥哥頭頂的弟弟似乎並沒有弟恭的認知。
他看著[鼬]逗著還隻會咿咿呀呀的孩童玩鬨,將幼弟放在腿上一同看日暮時發出輕飄飄的笑聲。
鼬不由得想到那個眼神如同死水一般的少年, 與他在提及兄長時滔天的惡意。如果一開始身為兄長的[鼬]是如此鐘愛幼弟的話,其中又發生了怎樣的變故才演變成兄弟倪牆不死不休的情況?他低下頭,[自己]正輕輕拍著幼弟小聲哼著曲子,月色涼如露水, 在幼弟入睡之後[鼬]就停止了哼唱, 低下頭看著肉乎乎的佐助。
這個孩子被家裡人精心照顧著, 獨屬於幼兒的皮膚光滑白皙, 像是白瓷娃娃一般的孩子尚且不會說話, 動作依舊體現出一派孩童的天真,在這個[世界]中,是他見證了孕育見證了誕生,與他血脈相連的獨屬於他的[生命]。
鼬看不到[自己]的神色,但在凝視了佐助許久之後,在溫柔月色的照耀下,在一片寂靜無聲中,感到了一股難以言表的孤獨。
[他]低下頭,輕輕地抱住了佐助。
“我會保護你的,”鼬聽見[自己]輕聲說,“佐助。”
鼬伸出手,穿透少年的軀乾摸到自己臉上,又像是撫摸到整個人透露出孤獨之感的少年身上。隻是還不待他仔細分辨,麵前的景色便開始消散,直到最後回歸一片黑暗。
***
黑暗中有一簇篝火。
一個男人坐在篝火旁,見他看過去喲了一聲,還揚起手招財貓一般打了聲招呼。
鼬自如地走了過去,坐下的同時接過了對方遞來的一隻烤魚。
無言的沉默在二人之間逡巡,最終是男人結束了這一片沉默。
“時間到了,你該回去了。”
男人如此說道,目光落在少年身上。
鼬慢條斯理地吃著烤魚,在嚼巴嚼巴完嘴中的魚肉之後才重新抬起頭來。
“我快要上高中了。”
他說道,卻與男人說的話全然無關。
“現在確定的高中是雄英。”
但男人並不意外,拉長調子“誒——”了一聲。
“有人……山姥切先生說這是我母親讀過的學校。”
“所以呢?你就去了?”
“當然,”鼬頓了頓,顯現出在這個少年身上極少見到的惡趣味,“不是。”
男人一臉“這才對嘛”地哼笑了聲,伸手擼了把少年的毛。
“我隻是稍微對母親有些好奇,對培養出母親的學校也是。”鼬一本正經地回答,“當然,我也好久沒回過家了。”
男人看著他,眸中翻滾著在火光中翻複的情緒。
他招了招手,鼬自然而然地靠近過去。
手指的觸感從額上傳來。
鼬怔愣了下,這才想起自己這一習慣其實也是從男人身上學來的。
隻是自己與男人分離的時間過於長久,而在這段時間中也少有人對自己做出這樣的動作,因此反而在原本的人做出這一動作的時候感到了瞬間的無措。
“說起來這個動作還是從你母親那裡學來的,”男人放開鼬雙手撐地,又伸出一隻手做了招手再隔空戳的動作,火光映照在他麵上,某一瞬間顯露出幾分鮮活。他就著這個姿勢笑了起來,很溫柔,和他向來凶巴巴的大叔形象極為不符。
一個問題自然而然地出現在鼬心中,他向前傾了傾身子,問出這個疑惑,“您……和母親的關係到底是……?”
“誒嘿這個現在就不告訴你了,”男人撓了撓頭,“不過那家夥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人啦。”
他這樣說著,一雙眼瞳中滲透出漫天笑意。
鼬幾乎是立刻就聽出了這句話並不是真話,不說其他,就衝著男人幾乎是在他的母親去世之後就立即領養了他的這個速度,就能看出這兩人的關係並不如他口中的“不是什麼重要的人”。
不過長輩的故事總是不願意講給小輩們聽的,在回答完這個問題之後男人啊了聲,就嫌棄地朝鼬揮了揮手。
“那邊有人在叫你。”他頗為嫌棄地揮著手趕人,“你快回去吧。”
鼬側耳去聽,隱隱約約似乎聽到誰在叫自己的名字。
在此之前……
“在之前的時候,是您阻止了我嗎?”
他認真地問詢道。
男人支著腦袋想了很久,似乎終於想到他說的究竟是什麼時候,麵色變得有些糾結。
“那可不能怪我,”他擺著手,“你媽特地囑托過不能在你還小的時候讓你用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