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海建人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對!有幾次、是我一個人離開四津村之後重啟的!”
黑發女性蹙眉沉吟了一會兒,“……或許,條件是我離開四津村,而不隻是單單逃離神社?因為隻是從神社裡出來的話,村民們還是可以殺了我。哎,總覺得還是有哪裡缺少了條件。……暫且先放到一邊吧。接下來,我們來討論我們目前的階段性敵人吧。”
“村民們,詛咒師,咒靈。”
七海建人一一細說,“首先,咒靈,產土神的四目神。體內的核心有二。”
“哦,是哪兩體呢?”
“一個是相良真由子,舊姓鈴宮。佐原和忌子都是她的孩子。是雙胞胎。”
“哦,難怪之前忌子都注意著不讓小真依碰到他。”
“這是有什麼緣由嗎?”
“說到雙胞胎——雖然也有異卵雙胞胎,但是許多人對雙子的刻板印象就是‘鏡像’吧?完全一樣,或者看似相同實則相反。雙子之間就是有這樣緊密的聯係。”
Akimi說,“就算他們已經陰陽相隔了。倒不如說,這才是最大的問題,彼此之間緊密相連,甚至有心電感應的雙胞胎,在觸碰的瞬間,可能會發生‘替換’的現象。民間是有這樣的說法的哦?”
“也就是說佐原會留在神社裡,忌子會從佐原的身上複生?”七海建人不由說,“……您知道的不少啊。”
“唔呣,彆看我現在這樣,以前‘我’可是遊曆了全日本的民俗學者哦?”
Akimi感慨著,“寧願忍受活動範圍隻限於害死了他的四津村,也一定要幫助自己的姐妹、嗎?……啊啊,這就是家族的羈絆吧?對了,另外一個呢?”
七海建人移開了目光:“……是讀子小姐。”
Akimi:“……什麼?”
“準確的說,是現在正在成為。”
七海建人在不斷的輪回中一度做過一些……過火的事情,他努力忽視了內心常人的道德倫理,正視著黑發女性,等待著她憤慨的責罵,“因為我們在休憩。”
“……是這樣啊。”
出人意料,她並沒有發火,隻是哀傷地垂下了眼睫,“……我大概知道發生了什麼了。”
“……您不憎恨我嗎?”
“唔,為什麼?”
她迷茫地反問。
“當然是因為——”
“不,我問的是,為什麼七海要把責任都攬到自己的身上呢?”
她搖了搖頭,“我們都知道的吧,這裡並不是真實的世界。安心吧,我會一直是你可靠的盟友的,隻要你還需要我的話。而且,被四津人在彼岸之日殺死的人,本來就是要到四目神那裡去的。會停留在神社裡的孩子……或許是因為還有彆的什麼執念,但執念也終會有消散的一日,結果還是不會變。”
“……抱歉,”
七海建人捏了捏自己的鼻梁,臉色好看了些,“我太緊繃了。”
“那麼,打敗四目神的方法是?”
“……用寫著她們所追求的人的紙人形。或者用手鏡照耀清楚她們的過去使她們清醒。作為核的靈魂不再怨恨憤怒,咒靈也就暫時散退了。但是與想要與子女再見一麵的真由子小姐不同,讀子小姐是不希望你出現的。”
“嗯,那或許隻要我對她說‘我會好好活下去’就可以了?”
為了緩和氣氛,Akimi故作輕鬆地笑笑,“不過還要麻煩你和灰原君把四目神打到殘血……就像隻剩下血皮的寶可夢更容易收複一樣。”
“……您意外的精通遊戲啊,”
七海建人笑了笑,“不過說不定真的行得通呢。畢竟四目神對四津本地的人……或者說作為核的靈魂的執念目標,真的很……‘溫柔’?”
這是個荒唐的形容,七海建人差點沒把自己逗笑——居然說咒靈“溫柔”——令人唏噓的是,這的確事實。
“村民也好解決,”
Akimi趁熱打鐵,想要延續這股氛圍,“應該是在分神社守著……回到此岸的時候趕緊把他們打暈,防止他們聯絡其他人就好。那麼,就剩下詛咒師了。”
“詛咒師……對我們下手的條件很奇怪。”
如果單單是參拜婆,他自然有信心擊敗,但對方顯然深知降靈術士的短板,次次都是有備而來,顯然是個經驗老道的詛咒師。
“嗯……按照你說的,詛咒師針對的是闖入四目神社禁地的人,帶走小木記的人——肯定,雇傭她的人中有相良家的勢力。”
“你認為……其中彆的勢力也摻了一手?”
“因為,小七海你是有說過,那個詛咒師是以‘農協的派遣員’這一身份抵達四津的吧?”
“你是說,參拜婆是青井派來的嗎?——青井和相良,是這片地區先後的實際統領者。兩家不是東風壓過西風,就是西風壓過東風。但是,時至今日,已經不是他們能夠針鋒相對的時候,而是青井的財勢完全壓倒了相良,而且青井也退出了舞台,將四津村留給了相良……”
大腦飛速運轉,七海建人分析道,“還存在虛偽的表麵合作關係嗎?”
動動手指頭就能不引起任何人懷疑讓所謂“農協派遣員”來四津村視察指導的青井家。
若無其事地接收這樣的“農協派遣員”,並知道她身份與來意的相良家。
“可惡……早就勾搭成奸了嗎……!”
“相良家那麼多年的宮司當下來,妖魔神鬼也好,詛咒也好,可能認識的係統稱呼不同,但是,神秘的東西多多少少他應當是知道一點的。抱歉啊……小七海,得麻煩你你再想想有沒有什麼可以甄彆詛咒師到底為何下手的記憶。”
“好……對了,‘三塊餡餅’……——好像說過這樣的話!”
七海建人來回列舉著,“是指我們這些他們眼中的任務目標嗎?……不對,有存在我和灰原離開,飛鳥井留下你也死亡的情況,理論上就該是‘兩塊餡餅’……也就是說,不是任務目標而是任務發布者!打從一開始就有三方勢力要我們去死!?”
“能在相良的默許下以農協的派遣員在四津亂來的,絕對是青井沒錯。”
畢竟青井的先祖是“神”——被這麼稱呼的、隻餘下無意義的“津”之名的精靈與詛咒師“產下”的嘛。
那個人,有好好照顧嗎?還是沒有好好照顧呢?且不說標準上不斷變動的因此難以判斷……當時的那個始基似乎也沒多在意來著……?這樣嗎,還是……
不過,一千多年了啊,作為人類,居然還保持著和咒術世界的關聯啊……
Akimi想著……唔咳、她不該這樣主動檢索過去的記錄,一大堆湧出來,腦袋……脹痛起來了啊。
“或者說,青井不是發起人的話,也會是參與者。”
她說,“是看我跑了的話,就把我殺了吧?”
“為什麼,”
七海建人隱忍著憤怒,“你不是他們的族人嗎……!明明好不容易死裡逃生……!”
“沒有被承認啊。開明的現代社會,很難理解舊社會裡並不稀奇的事情吧?”
Akimi意味難明地說,“私生的孩子,亂|倫的孩子,地位卑微的妾生的孩子……在大家族裡,不被記入族譜,就等於沒有出生。”
放在四津村,就是要在彼岸之日送歸神身邊的。
“可是——你也說了吧!”
七海驚人內斂含蓄地發著火,為她,“那是在封建舊社會!”
“不是,不是的啊,七海,”
Akimi看著這金發少年,意味難明著他的怒火,“相良掌管四津人的生老病死的登記……‘我’和讀子,打從一開始,就是‘從來沒有來到過這世界的人’。就算去報警,也隻會是查無此人。”
“————”
“……不過,也不必露出那種表情啊。我已經有了很棒的家人、很棒的友人了。”
她用冰涼的手背輕輕地碰了碰他的臉頰,“你現在也是,我認為非常值得尊敬信賴的人。所以請彆為我傷懷。還是說,你也想讓我對你說‘抱歉’,好與我扯平呢?”
“……”
她這樣笑盈盈地撇開話題,七海建人便無法再糾結下去了。
“……那。”
良久,他悶悶地說了一句,“你要記得,欠我一句‘抱歉’。”
她不動聲色地抿了抿唇:“……這個嘛……或許——”
“啊,找到你們兩個了!”
Akimi的話沒能說完,同伴們找了過去,關於詛咒師的金主問題到此打住。
他們坦然地走向凶多吉少。
Akimi一道用著語言的藝術,一邊不動聲色地渲染他們對未知的四目神提高警惕,一邊思索著沒能接著談論下去的事。
第一方,青井家與詛咒師之間的交易,無疑就是如長月狩後她還存活,就殺死她,緣何又牽扯到了那兩個高中生的呢?
第二方,相良家在意的,無疑是四津村為現代文明所不容的秘密,以及想要把特殊才能的飛鳥井木記留下。
第三方——
他們重合的人際圈,起碼在看得見的地方——夏油傑,五條悟——會是五條家的後手嗎。認為是她蠱惑了五條悟,所以五條家對她動手不是沒有理由呢。對灰原君和小七海……因為順手?不管是咒靈還是詛咒師殺的人也好,想要給叛逆的繼承人一記警告,通知他你能脫離我的控製,但是你周圍的人卻不能、以此挾持他……?
好一招借刀殺人啊,不愧是大家族。
對生命毫無敬意啊,不愧是大家族。
Akimi搖頭,拋開了那些多餘的雜念,雖然很想測試,雖然這裡是幻境,但是,顯然不應該在已經傷痕累累的七海建人麵前。
……接下來的危機是要凝精聚神、不能有任何一絲鬆懈的場合。而一個危機四伏的過程,必然全神貫注,一點點雜念都會導致粉身碎骨。
咒靈四目神以青井讀子與相良真由子的靈魂為核心,那就不單單是能用紙人形或者手鏡解決的了:一個心心念念想要見自己的子女一麵,一個卻想著姐姐一輩子都彆在回來。即使使用上了手鏡,隻要青井亞清本尊在這裡,感應到她的存在的青井讀子就一定會狂躁地詛咒著膽敢出現在她麵前的一切生物。
作者有話要說: *公式書上,大多數術師畢業都是二級和準一級,終其一生都是這麼個等級……真實。
*Akimi提及的詛咒師,“畢竟青井的先祖是“神”——被這麼稱呼的、隻餘下無意義的“津”之名的精靈與詛咒師“產下”的嘛。”
“津”在七海-10-中也有提及。……是千年前,在相良為了統治這片地區造出的四目神、還要之前的、庇護民眾的神(並不是神,而是精靈,隻是這麼稱呼)。青井的先祖與其說是“孩子”,不如說是“津”與友人詛咒師無聊之下,反正閒著也是閒著,就製造了一個孩子……和現代人買了羊毛氈製作出了一個布娃娃差不多。無複雜倫理。
*法製社會的普通豪門(?):給你五百萬,離開我的兒子。
不存在警察的裡的豪門:聯係犯罪團夥。
腐朽的咒術家族:毫無咒力的普通人,連門都不配入。沒辦法,少爺喜歡的話,當個不記入族譜的外室……也隻能捏著鼻子認了。
得知叛逆的禦曹司打劫自家忌庫、將其中的特級咒具贈予一個聽都沒聽說過的女人、不光如此還甘願為她坐牢的咒術家族:……哪裡來的惑君亡國的玉藻妖姬!殺了!( ~宴安鴆毒篇~五條-18-)。
*七海是麵包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