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海建人, 性彆男,有四分之一的丹麥血統,未婚, 年齡27歲, 身高184公分, 職業特級咒術師, 此刻麵無表情地蹲下|身,朝著自己側臥躺倒在血泊中的、臉色青白的未婚妻沉穩冷靜地伸出了手。
成年男性骨骼粗大的手,帶著懷中紙袋的麵包的香味,試探著放在了未婚妻的鼻尖。
一會兒。
兩會兒。
三會兒。
“……嗯。沒有呼吸。看來是真的死掉了。”
看著未婚妻因為自己的試探而憋氣到顴骨上浮現了薄紅、胸膛也似乎想要和兩棲動物那樣能通過皮膚呼吸一樣的挺起、腮幫子更是如吹牛皮的青蛙, 或是生氣的河豚那樣微微鼓起,微不可見的笑意在綻現之前,就被七海建人摁捺下去了。
好似經常白刃祓除咒靈、與致命傷擦肩而過的他, 粗心大意地完全沒有發現那些破綻。
說出的那番會讓人驚呼“一般人不都會立馬確認死亡狀態的吧!就算人不是他殺的、連急救電話也不打這個男人未免也太過冷血了吧!”的話後,他才慢條斯理地將手收回。
“……咳。”
看著未婚妻緊隨其後的, 可愛到不行的快頻率的“啊呼啊呼”的小幅度補救式呼吸,七海建人在心裡告誡自己, 即使在心裡,也不能笑得太過分。當然,成熟大人的自我矜持, 使他一絲不苟的麵容上嚴謹的幾乎沒有什麼變動。
所以說——今天是什麼走向呢?
七海建人仔細地打量了一下未婚妻的扮相。
未婚妻以希望之花的姿勢趴在客廳, 右手的手指沾著血在地板上寫下了一個顫顫巍巍、潦潦草草的“62”。而身上的裝束是……
魅魔?大概。
尖尖的仿真山羊角從絹綢一般的黑色發絲中伸出,打了好幾個螺旋, 上半身是長袖短皮衣,中間露出了一截瑩白優美的腰,下半身是剛剛蓋過了臀部的皮褲,緊貼著身體曲線的漁網襪勒出了豐潤大腿的肉感……以及, 和死亡的主人一樣蔫了吧唧地垂在一邊的愛心形狀的倒鉤尾巴。
七海建人鬆了口氣。
——不。等等。
那個尾巴——
無疑是健全的尾巴,不是○塞而是連在皮褲上的LOVELOVE情趣裝置,但是正如謠言永遠比澄清要來的深入人心,七海建人還是沒忍住為那視覺傳導的心理刺激倒吸了口氣。
七海建人:“……”
七海建人:“。”
深呼吸。深呼吸。他,切記,還沒有找到答案啊。
……現在可是2月14號。是冬日。就算有地暖也——
將紙袋中熱騰騰香噴噴的、未婚妻眼饞了好久的獨家特供限量的肉鬆沙拉芝土麵包放在了一旁,下班回家的七海建人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房間找到暖寶寶和毛絨毯子,組合一番,再將死掉的未婚妻翻了過來,用貼著暖寶寶的毛絨毯子把她裸露出來的腹部嚴嚴實實地纏繞了一圈,最後,將她按照原來的姿勢一絲不差地擺了回去。
……唔,這樣趴在硬邦邦的地板上,會壓迫到心臟、影響血液供給的吧。
心滿意足的笑容還沒擺出來就胎死腹中了,思慮周全的七海建人皺眉,還是將未婚妻翻了個麵——
“哎,哎,汝這人類,好歹對死掉的魅魔大人放尊重一點啊。”
死掉的未婚妻……不對,是複蘇的魅魔大人不滿地推開了他扶住了她的手。雖然是笑眯眯的、和藹可親地彎著碧璽似的瞳眸,但是七海建人一眼就看出她絕對有在不滿。
因為他沒有按照劇本展開行動。
“嗯,”
七海建人很隆重地將麵包,與方才拿毯子的時候一起取過來的彼岸花束,作為貢花一起推了過去,“所以,這是貢品。”
“唔——好香好香~”
魅魔的鼻子小狗一樣地抽動了幾下,嗅著空氣中的食物香味——真是可愛誘人的不行,比起饑腸轆轆的胃,眼睛作為心靈的窗戶被心愛之人率先心滿意足地填滿了。
但是七海建人沒有鬆懈,他很好的按捺住了一把把她抱住的衝動,與刻意刻板的表情相反,眼底柔軟的笑意完全藏匿不住地越發真實了幾分。
“喔,喔喔喔,是那家很難買的,大言不慚地號稱一比一還原‘《海綿○寶》裡的蟹黃堡’的——”
“對,就是那家的。魅魔大人想吃很久了吧?所以,是貢品。”
“……你不會以為這個就能打發吾吧?汝明白‘62’的血字代表什麼嗎,人類?”
這個自稱和第三人稱是鬨哪樣啊……?
吐槽是這麼暗地裡吐槽的,七海建人還是以與肅正的外表不匹配的輕快心態配合未婚妻道:“嗯……你今天分享給我的新聞,‘某男子情人節62連發後猝死’?”
“極限是61次,可是,吾作為魅魔中的魅魔現在已經超越極限了——”
魅魔小姐攥著社畜先生的襯衫,在他的懷抱中一頓孩子氣地亂蹭;社畜先生理所當然地鬆開了貢品和貢花,將他用什麼上貢都覺得不夠聊表心意的他的世界牢牢抱住了。
作為未婚夫,親親抱抱並不算越界,至於為什麼打從潛意識不與未婚妻結婚……雖然還沒找到答案,但親親抱抱是可以的,在允許範圍之內。
……不過口紅,大概蹭到襯衫上了吧。
啊、頭上的山羊角發箍,角,角蹭歪了啊。
他望著地板上的那攤血跡,如是出神。
要怎麼收拾……不,就這麼收拾掉,丟進垃圾桶裡也太暴殄天物了;襯衫的話,作為藏品和從前的一並收納起來吧?到金婚或者鑽石婚的時候再作為驚喜亮(秀)出來回憶甜蜜往昔?
“嗯,好,超越極限的話就更要好好補充營養吧。”
七海建人說,“先用麵包填填肚子吧。晚飯,想吃什麼?”
“才不是。吾看汝是完全不懂。魅魔中的魅魔,在擁有遠超過其他魅魔的良好性能、把汝迷得神魂顛倒的同時,能量的消耗自然也是榜首的TOP1——”
“魅魔大人的確把鄙人迷得神魂顛倒了。”
“才不是這個!……咕咳。我、吾的意思是……建人辛苦了一天還為我特意去擠在人山人海裡買的麵包,才不是什麼區區填飽肚子的消耗品!那可是值得供起來的傳家寶級彆啊!……——唔、嗚嗚……這個就先不提了……!欸!”
與他一起坐在地板上的魅魔酡紅著臉,微惱地拽了一下他的領帶,“汝這人類真是不解風情!就真的不懂什麼才是吾等魅魔的事物來源嗎!你沒看見我手衝都衝出血了嗎!”
“這出血量未免過於誇張、得休克了吧!——……啊,原來這次扮演的是反差的純情魅魔嗎?”
七海家人表情微妙地歎了口氣。
不過這個總比上次回來的,所謂的章魚室友要來的好多了。
……章魚室友,他一開始還以為是未婚妻扮演的是《海○女兒》中深海女巫,還想著深海女巫能怎麼個死法。萬萬沒有想到人家比他這個奮戰在一線的咒術師還要來的重口味的多,直接扮演的是口器被摘掉、再無其他骨頭、因此無法進食而餓到奄奄一息的Miss.章魚。
“鮮榨的人類精華……想要。”
章魚抱著他的脖頸,黏糊糊地坐在他的腿上,勻稱的雙腿,說不清是脅迫還是誘惑地半用力地夾在了他的腰上,用濕漉漉的眼睛與他對視。
“足夠有責任心的成熟大人啊,請用寶寶濃漿來飼養我吧☆?”
“那才不是成熟的大人而是變態了吧!?這種設定——這個世界究竟是由狗屎還是詛咒組成的我已經分不清了啊!?”
——七海建人記得自己上次回家是這麼回答的。
“婚前性行為禁止!”
“那就和我結婚!”
最後居然把持住了!……雖說愣了三秒之後狼狽地落荒而逃但是把持住了!因為他還沒有找到答案所以不可以這麼不負責任!!!
……嗚呼。那個時候,想必他一定帶上了痛苦麵具了吧。
好歹,他也是一個生理機能正常的男性啊。
況且那個活生生地發出邀約的人、對於他而言,擁有不啻於蛇果對亞當夏娃的誘惑力。
他的確很想……不、不對。
他可是個放眼整部《咒○回戰》都難得一見的、正的不能再正的那種正經人啊!所以,在找到心的答案之前——
七海建人捂住了自己的臉:每天打開門就看到未婚妻在裝死——這種事情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啊?
……和未婚妻的相識是在他高中二年級的,一個噩夢一般的秋分時節的任務,善良、睿智又堅韌的未婚妻是那個事件中,為產土神信仰所迫害的受害者。
即使現在,七海建人已經成長為能不費吹灰之力地碾壓當時敵人的特級咒術師,他也再不想回到過去、麵對那慘不忍賭的絕望了;但是,因為邂逅了這個人——
加了蜂蜜的毒藥不管再怎麼美味都還是毒藥,萬幸的是,他在蜂蜜溶於毒藥前完完整整地將之解析過濾了出來。
因此是順利成章,水到渠成的,月下、花前、雪中、海邊的相知、相戀、訂婚、相攜。他和未婚妻已經結識了十一個年頭了。
還沒有結婚,自然不是因為七海建人是個吊著女性、以消耗女性青春取樂的人渣;說到這裡,又不得不提一嘴他的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