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倫理學領域的電車難題,五個人和一個人分彆被一個瘋子綁在兩條鐵軌上,你的手中有拉杆使電車換道的權利……讓哪邊死去,讓哪邊活下去。”
幾個呼吸之後,看夏油傑調整過來呼吸後,蒼秋實這樣說。
“……您是覺得我現在麵臨的情況和電車難題差不多嗎?”
夏油傑苦笑,“的確,兩邊都是無辜的,偏偏有一天大禍臨頭,讓他們相互背負彼此的性命。那倒還不如一個人那邊被綁在軌道上的是悟,那麼在我救五個人之前他就自救成功了。”
五條悟:“喂!”
“我倒是覺得,遇到這種提問本身對被問者就是不公平的。多麼精妙的的誘導式提問啊,概念慢慢地就被偷換掉了。包括手段和代價。”
蒼秋實歎惋著,“造成人死亡的是那個瘋子,而不是活下去得救的人。”
“就是嘛!”
五條悟對於夏油傑的假設很不爽,“反正要是是老子的話,就宰了那個把人綁在軌道上的神經病!”
被蠢兮兮地綁在軌道上還要等人神明施恩一般地來救——他怎麼可能會受控於人啊!就算世界毀滅了這種情況都不可能發生的好不好!
“人命關天,從來沒有聽說有輕重之分的。不過是兩利相權取其重,兩害相權取其輕。算不上義,更不能作為原則。害一人而有利於眾人,許多人危險了。殺一人而有利於天下,這個社會就危險了。”
“……那麼,就是不惜讓民眾受到咒靈的騷擾迫害,也要維持咒力繁盛係統的、高層的錯——”
曾經堅定地說著要儘可能多地運用天賦拯救他人、強者庇護弱者乃是天經地義的青年,磕磕絆絆地推論出了一個目標,“……推翻、咒術界——現有的秩序。”
這條路的儘頭……會是什麼?
夏油傑不知道。
五條悟笑了起來:“——建立一個新的秩序,這樣就好了吧。”
“你說的倒是容易……因為你是五條悟(最強)嗎?”
五條悟伸完懶腰後,彎曲著背脊,用交叉的十指支撐自己的下巴,“那當然啦!我們可是最強啊!有這種底氣不該是理所當然嗎?”
可燃眉之急在於——
“從長遠考慮,星漿體問題必須根絕,”
夏油傑沉默了一下,“但是,眼下,秋實小姐該怎麼辦?雖然確切的指令還沒有下達,但是,也要不了幾天吧。”
這黑發的咒術師不曾知曉,今年爆發的海潮一般的咒靈災,是否有因為他們去歲的任務失敗的緣故。
但後果他知道。
咒靈呈噴發之勢蜂擁在人世間,無論質抑或量都讓人頭皮發麻地上漲。
麵對這無止境、不知何時才能迎來結束之期的咒靈狂災……認識的、還未來得及認識的,咒(同)術(胞)師們的死亡顯得多麼可悲可憐的廉價啊。
……甚至是死裡逃生的七海和灰原,他們遇到的遠超過他們處理能力的咒靈,是否原本沒有失控到這般地步呢?
夏油傑知道自己不應該這麼思考,可是他控製不止地這麼想了。
現在的事態,就算是五條悟也做不到一時半會兒乾脆漂亮地統統解決,更彆提他們逃跑之後,咒術界必定會抽派出人手、起碼準一級的追殺他們,將寶貴戰力內耗,咒術師無論等級,會更加容易力竭、因為支援不及時而受傷,甚至喪命……
要是,要是……沒有那些隻會生產製造咒靈、卻不會自己善後、隻會一味哭鬨求救的普(猴)通(子)人存在的話——那麼不光是咒術師們、就是親愛的她也不必麵臨如今窘迫危急、凶險萬分的境況了不是嗎……!
“……——哦!”
五條悟好像恍然大悟,“我們倆光想著我和她的以後了!謝謝你啊,傑!”
“……”
夏油傑問,“我呢?”
五條悟雙手捧著臉惡意賣萌:“沒有哦~”
這種被排除在外的說法——
夏油傑:“莫非我被霸|淩了?”
……說笑的。
但是,慢慢的,慢慢的,心臟的部位傳來了類似白蟻啃食木料時的“沙沙”聲。足以忍耐的,細微卻持續不斷的酸痛使末端的神經微不可見地痙攣著,但看不出來。
與紮進肉裡的小木刺相同,感受得到,來回逡巡的肉眼卻找不出症結所在。
五條悟:“誒嘿~”
蒼秋實:“關係真好呢,兩位。”
“……但是,目前天元需要穩定,不然社會可能就會因為失衡、咒靈在大街上爆滿、咒術師也會因為殺不過來被淹沒在咒靈堆裡麵……聯合國不可能注意不到吧~誒呀,誒呀呀呀~這可真是空前絕後的大危急呢~~~……”
輕浮的表情逐漸消失,五條悟用他那雙天穹一般的眼睛審判著夏油傑,“傑。你的意思,是要先用這家夥的肉身更新天元的情報,這樣以後,我們就有時間去慢慢破除活人獻祭的陋習了——這樣嗎?”
夏油傑:“——”
夏油傑:“不!我、”
夏油傑:“……………………”
五條悟的那張臉蛋,沒有表情的時候會顯得異常的可怕。
或許是因為他秀美絕倫的姿容,也或許是因為他的那雙眼睛。
六眼,能勘破原子等級的物質運動,可以說在他的麵前,由人的內心感情變動而顯現在臉龐上的細微表情變化一覽無餘。
不論功能性,看起來宛如漂浮著白雲的藍天的蒼穹——而那藍的深邃之處,有什麼呢?高高在上的至高存在從那裡俯瞰著弱小如螻蟻的人類?
也可以如此斷言:重疊後指數級彆增加的可怕。
“啊哈哈,這是要爭吵起來了嗎,滿是火|藥味道呢。”
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靜中,唯有蒼秋實好像搞不清楚現狀那樣地笑了起來。
“你閉嘴、你這個不知死活地把自己打包送到□□地盤上當待宰豬羊的傻逼!”
氣頭上的五條悟剜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