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1 / 2)

薛靜深一直都是守禮貴公子的形象,如今拉著寧瑜的手,若有似無地在自己的唇邊摩挲,眼睛盯著寧瑜,眼神還是那般溫柔和煦。

可寧瑜後背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他萬萬沒想到薛靜深會做這種輕佻的事,說這種可怕的話,整個人定在那裡。

薛靜深目光幽幽,目不轉睛地望著寧瑜,仿佛真的要把寧瑜的手砍掉,寧瑜定在那裡,動彈不得。

下一刻,薛靜深突然噗嗤一笑,頓時春風拂麵,他笑著說:“開玩笑的,嚇到你了吧。”

寧瑜這才反應過來,沉默地抽回手,不吭聲。

薛靜深換上憂慮的神色,試探著問:“你不會生氣了吧。”

寧瑜還是不說話。

薛靜深摸摸鼻尖,從自己的乾坤袋裡掏出一個竹筒,輕輕碰了碰寧瑜的胳膊,溫言軟語地哄著寧瑜:“彆氣了,我這裡還有清露,是甜的,你嘗嘗,給你賠罪。”

寧瑜沒接過清露,而是也去翻自己的袋子,拿出一些紅色的東西,遞到薛靜深麵前:“香氣就是靠這些東西。”他把東西塞進薛靜深的懷裡,意味深長地說,“第一美人同款香花,跟梅公子的味道一樣。”

寧瑜之前的工作除了打掃花園,還要收集花瓣,把完整的挑出來,送到梅映容那裡使用。

花瓣被風乾,保留了香氣與顏色,千姿百態,紅得熱烈。

薛靜深放下手裡的竹筒,拈起一片花瓣,看了看,唇角上揚,說道:“的確香氣四溢,與寧道友的手一樣香。”

他說著,竟然把花瓣放到嘴裡,一邊笑,一邊咀嚼。

花瓣變為紅色的碎片,在唇齒間翻滾,猛地看上去像口含鮮血。

名門正派的公子,本應該溫文爾雅,正直坦蕩,可這人不僅說要砍他的手,還在這裡空口吃花瓣,這些舉動都讓薛靜深平添幾分妖異。

寧瑜靜靜地等待薛靜深把花瓣吃到肚子裡,不動聲色地告訴他:“這些花瓣都是從花園的地上收集的。”

也就是說是在地上滾過一遍,然後撿的。

薛靜深頓住。

寧瑜假兮兮地安慰:“沒事,都是洗了的。”

剩下的花,薛靜深說什麼都吃不下去了。

寧瑜扳回一城,心情不錯,這才衝薛靜深攤開手,說:“小甜水。”

薛靜深愣了愣,才明白他口中的“小甜水”是什麼東西,再次展開笑顏,把剩餘的花瓣收進乾坤袋,將竹筒遞到寧瑜手上。

寧瑜一邊打開竹筒的蓋子,一邊說:“這個要謝謝你,味道不錯。”

順便還幫他擋了一鞭子。

薛靜深告訴寧瑜:“疏影山上藏著很多靈植,不僅靈氣充沛,汁水也美味。”

寧瑜問:“你應該辟穀了吧,怎麼還想著口腹之欲。”

薛靜深笑:“我修煉尚未到家。”

他又掏出一個竹筒,顯然收集了不少清露汁水,寧瑜一陣無語,這人在山上不乾正事,天天補衣服做小甜水。

兩個人一人捧著一個竹杯子,在百年老樹的蔭蔽下慢慢喝著。

天空高遠,樹木青碧,氣氛倒也祥和。

寧瑜心情好,舉著竹筒對薛靜深說:“乾杯。”

薛靜深與寧瑜碰杯,說道:“我與寧道友一見如故,此次疏影山一程,能遇到寧道友,實屬無憾了。”

寧瑜心想,你還沒見到你家梅公子呢。

寧瑜沒有提,薛靜深也仿佛忘了,兩個人以竹筒為杯,以清露代酒,一同暢飲,有幾分痛快。

*

寧瑜變成了管事,不會再有人追究他的考勤,自由活動的時候長了一些,但他不能一直待在外麵。

寧瑜告彆薛靜深,瀟灑地離開,薛靜深又恢複成那個儒雅的公子,溫柔地目送寧瑜走遠。

寧瑜不由自主地想著,要是薛靜深一直沒辦法見到梅映容也不錯,那麼薛靜深就能滯留在山上,在需要的時候陪他聊天了。

再仔細一想,這個念頭有點自私還有點陰損,萬一薛靜深永遠下不了山怎麼辦。

不過這不關他的事,就像薛靜深說的,能不能見到梅映容,看他自己的本事。

寧瑜慢悠悠回到香浮山莊,無人管他去了哪裡,也無人上前跟他說話。

寧瑜到花園去巡視,除了華豐以外 ,所有人低著頭做自己的事,哪怕寧瑜從旁邊路過,也沒人抬頭,仿佛當他不存在。

如果隻是這樣也行,寧瑜在走過去以後,甚至能聽到那些有人在背後議論。

“幾天前還在花園裡掃地,今天就開始假模假樣,插上幾根雞毛就以為自己是鳳凰。”

寧瑜暗地裡歎了口氣。

*

是夜,又下雨了,瓢潑大雨衝刷著山上的樹木,發出嘩啦啦的聲響。

雨幕之中一切變得模糊,唯有在閃電降臨之際,能看到黑漆漆的樹影。

最近疏影山經常電閃雷鳴,寧瑜心想,這是有人渡劫麼。

寧瑜還沒見過傳說中的渡劫,不知道被雷劈是什麼感覺。

下雨天,適合早早睡覺。

寧瑜把自己的床鋪鋪好,被子柔軟,看著暖暖和和舒舒服服,心滿意足地躺上去。

當了管事,雖然會遭人白眼,但有單獨的屋子住,有暖合的被子蓋,一切都值得了。

修真界的人境界高了以後,既不吃飯又不睡覺,吃飯會吸收雜質,所以辟穀,睡覺用修煉替代,哪怕在夜晚也保持打坐的姿勢。

現在想想,梅映容房間裡的那張榻也不像是睡覺用的。

寧瑜無法理解怎麼會有人類拒絕溫暖的被窩,但修真本身就是苦行,是摒棄凡俗,尋求大道的過程。

說起苦行,寧瑜窩在被子裡,望著風雨飄搖的窗外。

薛靜深應該還在山上,不知道這次他在哪裡過夜。

在這環境惡劣的山間,有一個人苦苦尋求前往香浮山莊的道路,幾次狂風暴雨都沒能讓他退卻,他隻為見梅映容一麵,這份決心,也算是感天動地了。

隻可惜薛靜深在那裡掙紮,梅映容還一點都不知道。

閃電時不時將黑夜劈開,寧瑜望著窗外交替的光影發呆,眼皮子越來越重,眼見著要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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