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威脅(1 / 2)

前一息還火樹銀花, 萬般爛漫。

轉過身就被水桶粗的霹靂兜頭劈在了身上,讓弘晝差點兒原地去世。好容易緩過來,也是滿心淩亂:“你, 你你你,就不能嘴上安個把門的?多好的氣氛呢!就被你這幾句, 嚇得爺差點兒背過氣去!”

“還納小呢,但凡你敢乾,皇阿瑪就敢砍了你, 再問責嶽父嶽母你信不?”

氣氛太好, 心情忒放鬆,以至於沒個防備間竟直抒胸臆的舒舒:……

說實話, 有那麼點淡淡的悔。

倒不是畏懼皇權, 要把底線什麼的藏心裡頭一輩子。就, 單純覺得現在說這些,還有點為時尚早。不過說都說了,哪還有收回的道理?

於是笑眯眯點頭, 特彆光棍的樣子:“信信信,所以我說啦, 我肯定不納小!”

弘晝氣到咬牙:“這還是什麼恩賜不成?你本來就不能, 動一動這心思都不成!!!還,還有,你都說天字出頭是夫字,丈夫是妻子的天。還敢說爺又菜又花,還……”

“沒收作案工具?”舒舒眨眼, 很及時地補上了這一句。

把弘晝氣到臉上通紅,嘴都有些瓢了:“你你你,怎麼能這麼膽大妄言, 口無遮掩?那,那是好人家閨女該說的話麼?”

“嗯,好。以後我不說了,我做!”

“你!!!”

眼看這家夥氣到冒煙,話都不會說了。舒舒忙抱了抱他:“彆氣彆氣,我說這也是有前提的不是?得你見異思遷,弄許多鶯鶯燕燕來氣我。否則的話,滿京城誰不知道五福晉愛慘了五阿哥?為了維護他,簡直不惜一切。”

“若你好好的,我又怎麼會親手斬斷自己幸福生活?”

弘晝擰眉,覺得還是有哪裡不對。

可軟玉溫香抱滿懷,心上人還在耳邊呢喃著愛慘了自己,為維護他不惜一切的小情話。煙花漫天,燈火輝煌間。他這小心肝噗通噗通跳不停,隻惡狠狠把人攬回懷裡:“哼哼,今天爺生辰,便不與你計較。”

“你可給我記好了!以後再不許說這等狂悖之言,否則……否則我就找嶽父嶽母評理!爺舍不得收拾你,自有能讓你乖覺的!”

???

舒舒蹙眉,頗有幾分小哀怨:“都多大了,還告家長啊?都娶了福晉大漢了,你就不能換一招不那麼小孩兒的麼!”

弘晝昂頭:“不能!而且你說的,黑貓白貓,抓到耗子就是好貓。招兒不在老,有用就成。”

舒舒:……

真是悔不該教你這麼多啊!

雖然最後半段讓弘晝想想就覺得牙根癢癢,但這並不妨礙他炫耀。尤其翌日早朝,允祥調侃他:“不年不節的,陡然見到夜空璀璨,火樹銀花。爺還詫異得緊,過後才知道,竟是弘晝侄兒你的生辰,侄媳婦特特為你準備的驚喜。”

正常情況,一般心中再怎麼高興,被問到也得謙虛一二。說些個內子淘氣,讓十三叔見笑了之類的話。

可弘晝是一般人麼?

他不是啊!

聽到這話,阿哥爺的下巴就昂到了半天高:“嗐,十三叔您說這個啊?還不是福晉,非說這是她為侄兒過的第一個生辰,理當好生慶祝。又是親自下廚給侄子煮長壽麵,又是送侄子大清就三塊之一的懷鐘。”

“夜裡還弄了好些宮燈,結成生辰快樂字樣。又放了許多煙花,連額娘那裡都得了塊金懷鐘。為啥?福晉說兒的生日是娘的苦日,額娘千辛萬苦生我養我才讓她有了這麼個好夫君,理當好生感謝!”

這位爺嗓門本來就不小,又在著意炫耀。不但十三爺,連他附近的臣工們也都聽得明明白白。

就,有點埋怨:怡親王怎麼哪壺不開提哪壺?大清早的,竟然連累大家受這個罪!

誠然,為了避免上朝過程中出現尿急、出虛恭等不雅事。滿朝文武就沒有一個敢在上朝前湯湯水水,認認真真吃頓飽飯的。但,這不代表他們就願意用狗糧來彌補胃裡的空缺好麼?

當事人也很後悔,但既然已經挑起了頭,怎麼也得略寒暄幾句:“哈哈,是麼?侄媳婦一心一意為你,弘晝侄兒可真真有福!”

要回以真心真意,否則沒收作案工具呢!

這福氣給十三叔,算了。再放肆也是自家福晉,自有他慢慢教導好生帶,絕不假手於人的。

弘晝搖頭,晃掉腦中不合時宜的小差。

繼續他欲揚先抑的狂吹:“福倒是有福,可這麼長此以往,侄子荷包也受不了啊!這就是封了貝勒,侄子一年也才兩千五百兩的俸祿,福晉那三塊懷鐘就讓侄子足足四年白乾!嘖嘖,真要像她說的那樣,年年如昨日。”

“侄子還不得窮的,拖家帶口往宮中找皇阿瑪打秋風啊?”

“好在福晉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正把那銅懷鐘拆了裝上,裝上再拆地反複折騰。說要照貓畫虎,給侄子造更好更精致的懷鐘呢!”

從這一直到靜鞭響,皇上臨朝,十三及他身邊的官員一直被喪心病狂的五阿哥狂塞狗糧。

眾人麵上羨慕,心裡其實哂笑不已。

嘖嘖,五福晉心悅你,簡直生死相許。真真馬不知道臉長,忘了人家當初一接到聖旨就嚇暈過去了吧?得是有多抗拒啊!雖說後頭有她是喜極而婚的官方說法,可到底怎麼回事誰心裡還沒點數呢?

怕是姑娘聰慧,知道事已成定局。與其消極應對,不如好生攏住你。早日誕下子嗣,早晚守得雲開見月明,當個親王府老太妃……

弘晝隻管吹,也不管有沒有人信,信多少。

他一是散發心中喜悅,二則替福晉宣傳。成不成功不打緊,但福晉為他這份心,必須得讓所有人知道。再則,他福晉雖然天賦秉異,但一顆心都係在他身上,處處為他著想,才舍不得欺負他。

什麼懼內,耙耳朵的,都是謠傳!!!

冬去春來,雍正五年宣告結束,雍正六年的春風悄然吹拂。

倏忽間,四個月光陰如水逝去,距離弘晝望眼欲穿的成年又近了一步。

正月十九,皇上開筆,弘曆終於回到了朝思暮想的朝堂。這一次,他沒為避嫌故,特特往刑部、禮部去。而是主動找上了雍正,表示要往戶部。雍正也沒說的答應,也沒說不答應。隻淡淡地問了句:“怎地想起去戶部?”

弘曆恭謹跪下,眉眼間滿是謙虛真誠:“回皇阿瑪的話,這半年,兒子靜思己過,潛心學習。發現自己欠缺的太多太多,亟需個經驗豐富的長輩悉心教導。”

“皇阿瑪日理萬機,身係江山社稷。兒子不敢也不能過於打擾皇阿瑪,所以……就想跟在十三叔身邊,多跟著學學。”

“不是說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麼?兒子也想著先多學著點兒,日後才能更好地幫皇阿瑪分擔。”

狠狠栽了個跟頭後,弘曆現在特彆的謙遜:“但這隻是兒子的一點癡念頭,也不知道皇阿瑪肯不肯給這個機會,十三叔願不願意收下兒子這個笨學生。”

弘晝不求上進,福慧身體孱弱,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

眼前的弘曆就是雍正最優也是唯一選擇。

罰過之後,當然還得好好栽培:“你有這想法很好,嗯,朕問問你十三叔。看看他身體可允許,能不能帶帶你。”

允祥:???

就想問問皇帝四哥,乾嘛非講這個禮貌呢?橫豎臣弟也不敢拒絕。

然而再好的兄弟,那也分屬君臣。

事實上的十三笑得如沐春風:“謝皇上關心,臣弟自打去了那鶴膝風惡疾後,吃得香、睡得著,身子骨比往年好了太多。太醫說,但凡臣弟肯好生保持,彆再像以往那般廢寢忘食,活個古稀都不是問題。”

“然而戶部掌管天下錢糧,諸事繁雜,臣弟又哪裡清閒得來?”

“這回好了,弘曆侄兒天資聰穎,肯定能很快上手。臣弟便能求皇上給換個清閒些的地方,好生頤養下身體了。”

這是來自於允祥的試探,擬從雍正的反應中摸清對弘曆的態度與分寸。

弘曆也滿心緊張地等著答案。

雍正隻笑:“弘曆再如何聰明,也隻是個未及弱冠的孩子。等他獨挑大梁,且遠著呢!不過孩子願意上進,終歸是好事。十三弟你這當叔的,務必好生教導。就當他是弘曉幾個一樣,該說的說,該罵的罵。”

都沒等允祥謙虛幾句,弘曆就已經一揖到地:“侄兒愚笨,還請十三叔教我。”

就這樣,弘曆成功地把自己送進了戶部。

想跟著他十三叔身邊端茶倒水,殷勤相待。讓皇阿瑪看見他的虛心決心,十三叔看見他的誠心。少則跟在他十三叔身邊,學習怎麼做個合格的戶部官員。多呢,爭取以誠感動十三叔,獲得他的褒獎甚至支持。

可,從正月開筆到春回大地,他就沒有找到任何機會!!!

為何?

因為拚命十三郎,本就不是浪得虛名。加上雍正心疼他十三弟,顧及他的身體。當日就賜下了好多珍貴藥材,並派太醫常駐怡親王府。務必要調養好弟弟的身體,好讓他能多幫兄長多分擔幾年,為大清多效幾年力。

皇恩浩蕩,允祥感激涕零。自然越發上進,不但自己兢兢業業,還帶著弘曆一起。真當他是吏部剛派下來的小官員一般,各種的嚴格要求,從不講半點情麵。

當然也不講絲毫私情。

上值的時候沒有叔叔侄子,隻有嚴謹的上下級。

弘曆到戶部的當天下午,就被十三領到了戶部盤庫,從午後一直走到黃昏。除了查驗、問詢等,再沒有停腳的時候。旬日功夫,四阿哥就磨壞了三雙鞋。

腳底下水泡一排排的,用銀針挑破的時候,把側福晉高氏哭的叫個梨花帶雨。連說十三爺狠心,怎就讓她們爺個好好的天潢貴胄受這等苦?

被弘曆狠狠訓了一頓,半個月沒往她院裡去。

嚇得她又是送湯水、又是做女紅的。好不容易,才把弘曆給哄好。

足足用了一個月的時間,弘曆終於能對戶部所有庫房如數家珍。方得他十三叔微微揚唇,接著新活就派了下來:“嗯,不錯,爺就說,弘曆侄兒這般聰慧,肯定不是問題。第一步就先到這兒,準備準備,明日開始學習看賬本,之後是算賬。”

弘曆:……

感覺自己嗓子都發乾,後悔到無以複加。幾度到了養心殿門口,想跟皇阿瑪談談換個衙門的事情。

唔,十三叔太嚴厲了。他以前的時候,也不是沒在六部學習過。卻從沒有這麼累,彆的官員也不敢如戶部一樣,真當他是個普普通通的小吏。

一樣辛辛苦苦乾活,簡簡單單膳食之外,他還有寫不完的心得體會與收獲。

三個月,弘曆就生生瘦了三十斤,臉上黑了好幾個度。

忙的頭都沒時間剃,胡子也沒有時間刮。倒頭就睡,夢裡都是無儘的賬目與十三叔嚴肅認真的臉。

終於結束為期三個月的新手期,被當著皇阿瑪的麵誇獎了一通,宣布可以試著獨立上手處理戶部事物時,弘曆都差點喜極而泣。

“嗯,不錯。”雍正點頭,倒也不吝誇獎:“弘曆這段時間表現不錯,以後再接再厲。”

“是!”弘曆滿臉激動地跪下:“皇阿瑪放心,兒子一定竭儘全力,再不讓您失望。”

然而話還沒說完,蘇培盛就進來在雍正耳邊低語了幾句。

剛剛還被誇獎的弘曆馬上就遭遇了同情目光:“公務先容後再說,弘曆你先回四阿哥所瞧瞧吧!”

弘曆愣,心中油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匆匆回到四阿哥所,還沒進得院中,就聽哭聲一片。弘曆心中咯噔一下,嗓子都開始發緊:“福晉,福晉呢?”

富察氏身邊的嬤嬤便紅著眼睛跪下:“阿哥爺,您可要為福晉做主啊!”

消息來得過於勁爆,嚇得舒舒手裡的瓜都掉了:“所,所以,熹妃娘娘千挑萬選的,竟給兒子送去了個禍害?小宮女恃寵而驕,竟然敢跟黃氏、蘇氏兩個有妊孕婦強梁?”

弘晝苦笑點頭:“可不!黃氏與蘇氏俱有孕有寵,又是皇阿瑪欽賜,自然不會慣著個區區侍妾。”

“二話不說命人抓著一頓打,讓她丟了個大臉不說,還短時間內無法承寵。那婢子心懷怨恨用必死之心換黃氏、蘇氏雙雙落胎。發生這種事,四嫂子這個當家主母難辭其咎。又處置那婢子,安撫黃氏、蘇氏。還得往皇額娘、熹妃處說明根由並請罪。”

“皇額娘宅心仁厚,倒沒說什麼。隻著四嫂子好生注意,斷不可讓此事重演。熹妃娘娘卻震怒,讓四嫂子挺著五個多月肚子跪了半個時辰。以至於動了胎氣,回四阿哥所就傳了太醫。”

舒舒扶額:“所以四嫂子到底是積攢了多少輩子黴運,才召喚出這麼個婆婆與丈夫啊?”

弘晝擰眉:“彆瞎說,發生這種事,四哥也很傷心。那也都是他的孩子,尤其黃氏壞的可是個小阿哥。聽到消息的時候,她都哭昏過去了。”

“切!”舒舒撇嘴:“他但凡長點心,彆在妻妾有妊,一院子孕婦的情況下寵愛新美人。還寵得人飄飄然,分不清自己的位置,也就沒有今日之禍了!這就是又菜又花的代價了,很值得引以為戒哦!”

五福晉勾唇,不放過任何一個機會教育的機會。

這四個字兒簡直魔咒,須臾間就能讓五阿哥想起那個煙花漫天、燈光璀璨,本應該無限浪漫旖旎的夜:“小姑奶奶,等會到了四阿哥所你可彆亂說。否則四哥急眼要跟你拚命,爺可救不了你!”

舒舒挑眉,想說就他那樣的,我一個打十個。

但見某人認真嚴肅,她也鄭重點頭:“放心,我呢,隻是跟你禮貌探望。保證禮物、安慰送到,再不多說一個字兒!免得某人又覺得弟弟可憐,身邊連個知冷知熱的人都沒。好大年紀,後院還空落落也沒個子嗣。”

“偏還不敢自己送,慫恿皇阿瑪小挑的時候給你塞人呢!”

弘晝:……

跟皇額娘跟小福慧走得近了就是這點不好,什麼消息都瞞不過福晉去。尤其福慧那小子,也不管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一股腦都使人告訴福晉。

唉!

悔不該一時心軟,帶他來了趟貝勒府。讓他跟福晉見了麵,還學了套能強身健體的操。

以至於那小家夥迅速拋棄他這個五哥,加入到五嫂子的陣營。聽說民間非議福晉,說她跋扈囂張,讓堂堂五阿哥變成懼內、耙耳朵時。還動員他不行就和離,讓皇阿瑪重新下旨讓五嫂子做八福晉。小八脾氣好著,肯定能跟嫂子和諧相處。

真是想想,就恨得弘晝牙根癢癢。

舒舒樂:“你啊你,都過去多久了,還跟個小孩兒一般見識?”

“哼,他人小,心可不小。這麼豆芽菜點兒大,都知道搶人家福晉了!要不怕皇阿瑪老年喪子過於淒涼,爺一拳送他去見列祖列宗!”弘晝憤憤,還使勁兒揮了揮拳。

舒舒不理那個幼稚鬼,隻琢磨著該帶什麼做禮。

溫補藥材等肯定是不要的。

容易被下黑手不說,還注定不會被信任,那又何必糟蹋那些個好物?給小福慧補身子,聽他甜甜喚五嫂子不好麼!

嗯,吃食跟布料、熏香等,也容易成為被下手的目標。

金玉擺件、名家字畫等,又貴又不大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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