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目的(1 / 2)

舒舒抬手摸上了他的大腦門, 弘晝忙往上湊了湊:“嘿嘿,不熱,福晉不必擔心。”

“那倒也不是很擔心你, 隻是我如今不一樣嘛, 最過不得病氣。爺要是有什麼不舒坦,可得不當回事。我好命人往宮中請太醫, 再把書房收拾出來。”

“哦,好,還是福晉周……”習慣性誇到一半兒, 弘晝錯愕瞪眼:“你,你竟賊心不死,還想攆爺去書房?!”

“不然呢?”舒舒不鹹不淡地瞥了他一眼:“誰讓你攔著本福晉, 不讓我把永瑛帶回來的?害我昨兒輾轉反側一整夜,你倒好!呼嚕打的,比天蓬元帥更響些。”

呃……

弘晝訕訕地摸了摸鼻子:“有, 有麼?沒有吧!”

舒舒惡狠狠地衝他揚了揚拳頭:“兒子回來,你回來!或者你換他回來,否則……”

舒舒冷哼,給了他個你就給本福晉等著瞧的眼神。

原就放在心尖尖上的福晉, 現在還辛辛苦苦給他誕育子嗣。弘晝還能怎麼辦?隻能認命點頭:“行行行,爺儘量,爺儘量。你隻安心在府上等著,且彆收拾書房呢!”

“看你表現咯。”

這充滿威脅的小語氣, 直聽得弘晝脊背發涼, 再不敢等閒視之。可……

才到了值房,還沒上朝呢。他就先被十三叔,怡親王允祥一頓好誇:“好啊, 弘晝侄子這招兒殊為有效!自打福慧侄兒去後,爺還頭次見你皇阿瑪笑得這般開懷。”

“最主要的是,為了哄力兒早些睡,他還早早的就罷了公事,哄孩子睡覺了!”

“隻這一條,爺那好侄孫都可稱得上功在社稷。”

是是是,對對對,怡親王說得沒錯的附和聲中。出了這個高招兒的‘功臣’弘晝訕訕:“十三叔您過獎了,其實侄子……”

根本就沒想那麼多,隻瞧皇阿瑪近來實在辛苦,想讓他老人家儘可能輕鬆歡喜些。

這才罔顧福晉的意願與心情,直接拍板答應。現在福晉孕中多思,尤其放心不下寶貝兒子。對侄子各種耳提麵命,令我馬不停蹄進宮,將她好大兒接回來呐!

允祥多聰明機敏?

素來窺一斑而知全豹,弘晝這一訕笑,他就知道問題出在了哪裡。趕緊一頂大高帽子扣過去:“也是隨心而為?沒想到咱們小永瑛人小,乖巧懂事卻一樣不少吧!”

“愛新覺羅家的好兒郎啊!這麼小小一個,就能具備這諸般優秀品質……”

好一通的溢美之詞,直讓臉皮厚如弘晝都有些招架不住。

當然他最最開不了口,說要把永瑛帶回去的。還是允祥那番感歎:因永瑛在,皇阿瑪不但晚膳多用了,心情好了許多,還早不早地就入寢了!

要知道,除了一心鹹魚,不願摻和到那些個血腥爭鬥中去外。

弘晝其實孝順著!

打從福慧風寒,種種凶險開始,他就滿心牽掛,各種為皇父的龍體擔憂。可惜八弟殤後,皇阿瑪痛心疾首。先是廢寢忘食忙著,誓要找出幕後黑手,讓八弟安心。

後又傷心痛悔自責,用加倍的勤政來麻醉自己。所有人等麵聖都難,更遑論勸說?

和親王府上,他可沒少跟舒舒轉圈兒跺腳。

如今煩惱許久的問題,竟然因為好大兒而有所緩解?弘晝凝眸,接下來上朝的過程中都沒少對自家皇父展開默默觀察。

嗯!

許是終於睡了個好覺的原因,皇阿瑪眼下的青黑都減輕了不少。整個人看著也頗有幾分輕鬆愉悅的樣子,一改前頭的焦慮暴躁。連刑部侍郎奏折出錯,都沒被當殿排揎。

而是頗為溫柔地囑咐了句下次注意,刑部掌管天下刑名。每個看似不起眼的案件中,牽扯的都是一家甚至數家的幸福,斷斷輕忽不得。

把老大人感動得老淚縱橫,保證日後一定加倍小心謹慎。

君臣相視而笑的瞬間,弘晝好像看到了八弟殤前,那個渾身都是乾勁兒。每日裡勤政不怠,隻想著將大清江山治理得更好、更強大的皇阿瑪。

若有所思地下了朝,弘晝再度求見。

剛被引進內殿,就看到皇阿瑪跟自家胖兒砸相互喂飯???

也沒有什麼公筷公勺,隻小家夥指揮宮女,將他想要喂給皇瑪法的菜端到他麵前。讓他狠狠戳一勺子,顫巍巍親手喂到他皇瑪法嘴邊。期間,小家夥怕菜太多掉地上,還伸小手護著。

弘晝分明瞧著,他那小胖手都搭在了勺子上!!!

這,這素來潔癖的皇阿瑪還不得氣懵?

弘晝忐忑,甚至準備好了營救兒子的幾種措辭。結果,沒有絲毫的遲滯,也沒有任何的猶疑。他印象中潔癖非常的皇阿瑪就那麼自在自然地,就著永瑛的手,吃掉了那滿滿一大勺的清炒玉蘭片。

還眉眼彎彎,歡喜非常地讚了句:“嗯,咱們力兒夾的菜,就是特彆香甜!”

然後也親生夾了筷八寶魚,細心剃了刺,也同樣喂到永瑛嘴裡。

小家夥啊嗚一口吃掉:“皇瑪法喂喂,香!”

爺孫倆相視一笑,很快就開始了新一輪的互喂。幾番下來,弘晝倒也看出了點兒門道:小家夥喂給他皇瑪法的,都是他不喜歡的素或者偏素一點的菜色。

而在他皇瑪法給他夾菜的時候,小家夥可就聰明了!

人家直接指定菜色。

就用那雙與皇阿瑪有七分相似的澄澈眸子看他,滿心滿眼都表露出好吃,想吃的意思來。皇阿瑪一個遭不住,就讓小家夥混了一肚子的肉肉。

看得弘晝直搖頭,忍不住出聲囑咐:“皇阿瑪您這樣不行的,得讓他葷素搭配,這樣才能營養均衡。要不然幾天下去,這小混蛋如廁的時候,就得又鬼吼鬼叫。”

好了傷疤忘了疼的小永瑛搖頭:“不不不,肉肉好吃!皇瑪法啊,肉肉好吃。”

那唯恐被狠心阿瑪抓去喂菜的小表情,看得雍正心下一軟。趕緊把人護在了身後:“朕剛用完膳你說這些,規矩呢?行了,朕這還忙著,你跪安吧。”

雍正話音剛落,他身後的小永瑛就笑眯眯探出頭來。揮著小胖爪子跟自家阿瑪告彆:“阿瑪,回見哦!”

那迫不及待,恨不得他馬上就走的小樣兒!!!

氣得弘晝咬牙:“個小兔崽子!”

咳咳,雍正不悅擰眉:“小兔崽子罵誰?難為我們力兒才這麼丁點大,就知道幫襯你,替你這個不爭氣的老子儘孝。你不感激涕零,以後都如珠如寶地疼著也就罷了。還敢罵人?”

“當著朕這個皇瑪法的麵兒,你這混賬都敢這般造次。孩子跟你回去了還了得?滾滾滾,快滾吧!沒學好如何做個好阿瑪之前,甭往朕跟前說帶孩子回府事……”

都知道雍正雖麵上冷肅刻板,但內心卻住著個話癆。

一旦打開了話匣子,那絕對是請安折子上都能奮筆疾書數百字,批複動不動比原文長的主兒!

而今兒弘晝這聲小兔崽子,絕對就觸到了慈瑪法的禁忌。讓訓斥如滔滔大河,洶湧而來。也讓弘晝頭皮發麻,心裡千百次後悔。卻頻頻認錯,也得不到諒解。

還是永瑛拉住了他的手蹺起腳尖,試圖給他撫胸口。小眉頭輕皺,滿眼祈求:“皇瑪法不氣,不氣氣啊!不,不罵,阿瑪!”

這話一出,弘晝心裡就暗暗叫了個糟。

果不其然,皇阿瑪剛柔聲細氣哄完他的好乖孫。表示絕不生氣,也不罵人。下一秒,再看他的目光都猶如霜雪。滿滿都是:好狗命生了這麼好個孩子,怎不好生珍惜著的味道。

弘晝:……

冤,巨冤,但無處訴去!

隻能訕笑:“哎喲兒子的親阿瑪,天上刮風下雨您不知道,自家兒子是個什麼德性你還不知道?”

“兒子素來慈父,對這小子也是含在嘴裡怕化了,頂在頭上怕嚇了。隻是一時粗口,怎麼就讓您這麼不放心啦!”

雍正:……

倒也沒有多不放心,但不是防著你要往回拐孩子嗎?

老四家的那麼疼愛永璉,想清朕將皇孫們都撫養宮中的深意所在,還忙不迭的將人送過來呢。

甚至為了防止他多想,還強製按捺著想念,等閒都不進宮來看望永璉。

還說到底三格格還小,天色也越發寒涼。等來年春日,就帶三格格往行宮去,一道給婆母守孝呢。

又孝順,又明理。

對他這個皇帝公爹,更是充滿了信任。

可惜呀!

時乖命蹇,攤上了鈕祜祿氏賤婢那麼個婆婆,還有弘曆那麼個涼薄無情的。

雍正搖頭,也就是弘晝兩口子與眾不同。跟看不明白他這其中深意似的,遲遲不肯送孩子進來。

好容易進來了,才住了一夜,又急吼吼的想要接回去。

真是……

都讓他不知道說什麼好了!隻能借題發揮,以不放心乖孫子的名義,把不孝子攆出去!

知道此行不會順利,但沒想到會不順利成這樣的弘晝:……

委屈噠噠,轉身求到了自家額娘麵前。

恰逢皇後也在。

依然是沒等著他開口,皇後就好一陣猛誇。說他跟舒舒特彆會教養孩子,三個小皇孫,屬力兒最小。卻頂屬最孝順,懂事兒。乖巧到讓人心生歹意,恨不得化身為偷。

到九州清晏附近蹲點,把小家夥偷回來仔細養著。

哪個當阿瑪的,能抗拒得了自家兒子被真心誇獎呢?

反正弘晝是沒遭住,當下笑嗬嗬撓頭:“皇額娘過獎了,那小子呀,分明在使小心眼兒。在府上,他額娘唯恐他多肉少素的,對身體不好。強製要求,一定要半葷半素,營養均衡。”

“他素來畏懼他額娘,再如何委屈,也得乖乖的閉著眼睛把那些葉子菜吃了。然後才能大快朵頤,吃他喜歡的肉。”

“誰知道他怎麼成功地喂了皇阿瑪一勺子菜?反正啊!兒子瞧著,臭小子是打開了新思路。把他不喜歡的菜,悉數喂給了他皇瑪法。”

“趕著他們爺倆愛好相反,皇阿瑪可不就不以為忤,還覺得他好大孫特彆孝順嗎?”

然後就被三歲小孩忽悠著,投喂給人家一肚子的肉肉。

以至於小屁孩滿心歡喜,深以為得計。一心陪著他皇瑪法,忙不迭地跟他這個阿瑪揮手道彆。

如若不然,他也不能氣得隨口來了一句小兔崽子……

所以根底什麼的,都在那個破小孩身上!

再沒想到其中還有這等細節的皇後跟裕妃愣,繼而狂笑。

素來端方溫雅的皇後,笑得淚都出來。裕妃更是錘桌:“哎呦喂,本宮的好大孫誒!小小那麼一點兒,怎麼偏還這麼多心眼?”

“誰說不是呢?還知道把自己不喜歡的葉子菜都被給他皇瑪法。虧得皇上龍心大悅,還四處顯擺,覺得自己格外得咱們力兒喜歡呢!”

皇後接話,後妃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可把雍正昨日的小炫耀給鄙視了個透。

弘晝:???

皇額娘,額娘您們這樣真的好嗎?

然而,兩人談性正濃,誰也不肯多給他一個眼風。隻說自打福慧殤了以來,皇上再沒這麼開心過。

不管是小騙子,還是小孝順,永瑛都居功至偉。

活該當賞。

於是繼昨日之後,後妃兩個又掀起了一波賞賜狂潮。

孩子阿瑪弘晝急忙推辭,卻遭遇了兩人的雙雙白眼:“給孩子的,又不是給你!”

“就是呢!”

“辛苦咱們永瑛這麼一小點點,就要替這些不爭氣的長輩們寬慰君心。咱們當長輩的,給點金銀死物又怎麼了呢?”

“對對對,娘娘說的對。咱們啊,就當給孩子攢點兒家底子。”

哎!

弘晝特彆無奈的歎氣,跟舒舒訴苦:“好福晉,這真不是爺不肯努力,而是你那破兒子,他不肯配合呀!”

“皇阿瑪萬般不舍,皇額娘和額娘十三叔還都話裡話外的勸著。爺,爺根本就,就連把話說完的機會都找不到……”

“就那麼生生的,被攆出了圓明園。皇阿瑪還明白說了,沒什麼事兒的話,讓爺多照顧於你,少往他跟前晃悠!”

免得晃悠來晃悠去,晃悠得好乖孫起了想家的念頭。

當然這個話雍正沒有說,但是弘晝用腳丫子也猜得到!

頻頻催促,但其實沒有抱多大希望的舒舒氣,抬手戳上了他腦瓜門:“我就說孩子留在圓明園,無異於送羊入虎口。不被囫圇個吞了都是好的,根本短時間之內就抱不回來。所以才試圖反對,結果你倒好。不但不幫忙,還跟著打破頭楔子……”

弘晝被訓到縮脖,也不敢多說什麼。隻能輕聲軟語地哄著:“是是是,爺不對,爺不好,沒第一時間體察到福晉的良苦用心,做出完美配合。”

“爺這兒跟福晉好生道歉,您就大人不計小人過宰相肚裡好撐船,饒了為夫這一回可好?”

“想都彆想!”舒舒冷哼:“常言道,伴君如伴虎。永瑛才那麼點點大,正應該是憨吃憨長,無憂無慮的時候,不該承受那麼多。”

“彆說什麼儘孝不儘孝的,那不是還有你嗎?那不是你的責任嗎?沒得這麼點個娃娃,就要替你這個當老子的操碎了心吧!”

弘晝:……

雖然很有點委屈,但再怎麼也不敢跟孕婦強梁。

隻諂媚賠笑:“老兒子,大孫子,不僅僅是老太太命根子,也還是老頭的。福晉可千萬彆小瞧了隔輩親的威力,你是沒瞧見啊!”

“咱兒子拿他那個小勺子,往菜盤子裡狠狠的戳一下,弄好大一勺子菜。顫顫巍巍的都要往下掉,他用小手護著,手指頭都碰到了菜上麵。許是過於專注吧,嘴角還留著小口水。哄孩子似的,跟他皇瑪法說,皇瑪法乖啊!吃飯飯!”

“一點不玄,爺當時腿都軟了。都做好馬上跪下,替兒子認個罪的準備。結果你猜怎麼著?皇阿瑪張口就把那勺子菜全都吃了,還誇他喂的好。爺倆互喂互誇的,親親熱熱吃了一整頓膳……”

“而且據蘇培盛的可靠情報,昨晚上咱兒子就睡在了皇阿瑪的龍榻上。今兒早上,還往他皇瑪法龍袍上畫了張好大的地圖。皇阿瑪不但沒氣,還唯恐吵醒了他!”

“彆看小家夥才跟他皇瑪法住了一晚上,就已經穩穩的後來居上,成了三小隻中最受寵的那個……”

為了最大限度的讓自家福晉放心,弘晝叫個滔滔不絕,將兒子的豐功偉績一件一件說出來。

舒舒:……

原本她還隻是擔心,唯恐孩子正在性格形成的時候被他皇瑪法影響,變成小號四爺。現在,還要憂心上孩子的人身安全了!

雖然她家兒子生來力氣就大,又被她泡過藥浴。防禦力杠杠的,可……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不是?

誰知道圓明園裡有沒有那麼一個甚至數個熹妃鈕祜祿氏那樣,麵上慈眉善目,實則蛇蠍心腸的呢?

若她沒有記錯的話,皇帝公爹的最後一個子嗣圓明園阿哥弘瞻已經在趕來的路上了!

他額娘謙妃劉氏,可是雍正晚年最受寵愛的嬪妃,沒有之一。

杯弓蛇影也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也罷!

反正福慧事,讓兩輩子悍勇無雙,從不知道一個怕字怎麼寫的舒舒有了畏懼。強大如皇帝公爹,都沒法儘數洞察身邊的種種陰謀,眼睜睜看著愛子消逝在自己麵前。

縱然過後將凶手挫骨揚灰了又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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