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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寧就緩慢地起了殺心。
他徹底睡不著了,年寧對江梵的警戒心是控製不住的,和江梵處於一個空間裡就會讓年寧遏製不住地焦慮,但他又沒法和陳翡說和這個人待在一起
,江梵就會像是管犯人一樣管你兒子,還會給你兒子穿他惡心透頂的弟弟的衣服。
年寧要真說了今晚下麵的雪裡躺著的就不是過路的醉漢了,是被陳翡親手車裂的江梵了。
但真讓江梵在外麵站一宿凍死這種事,年寧也是做不出的,畢竟平心而論,他也拿了江梵不少好處,拿了錢做了婊/子就沒必須要立牌坊,年寧一向都是這樣擺自己的位置的。--
但是他真的希望可以
離這貨遠一點。
年寧是真的睡不著了,他從被窩裡爬出來,摸了摸迷迷瞪瞪頭上上湊來舔他臉的土豆的狗頭,輕聲道:“睡吧,彆跟著過來。”
年寧不想待在二樓,他隨手披了一件毯子,穿上拖鞋走到了一樓客廳,年寧點亮了壁爐裡的碳火,在壁爐麵前盤腿坐了下來,火光倒映著年寧柔潤的側臉,他近來吃得不錯,臉稍微圓潤了點,看起來麵相都像是溫柔了許多,不再像之前那麼咄咄逼人。
年寧之前是很瘦的,他最瘦的時候隻有不到45kg,用形銷骨立來形容絲毫不為過,那是在和江梵結婚後。
在知道林鶴塵為了救自己死在火裡之後,年寧有時候一兩天都是渾渾噩噩的,會記不清自己到底吃沒吃飯,睡沒睡覺,他從早到晚坐在飯桌上,或是畫板前,但是一粒米都不吃,一筆都畫不出來,有人讓他吃飯或者睡覺,他就會呆呆地說我吃了啊,我睡了啊。
年寧記不清自己到底乾沒乾這些事情了,隻是恍恍惚惚的,一閉眼就是劇烈地右手疼痛,骨骼破裂的聲音,就是林鶴塵清雅的側臉,臉上純白的繃帶在火焰裡跳舞一樣的燃燒,然後這火從繃帶上蛇一樣的蔓延攀爬,舔上了林鶴塵的側臉,他在微笑,安謐柔和地說,我答應和你離婚,年寧。
下一秒,林鶴塵就好像一張油畫一樣,被火燒了起來,斷麵不是血肉內臟,而是紙張燃燒的灰燼,落在年寧的疼痛難止的右手上,他溺水一般從噩夢裡蘇醒,睫毛和頭發都被汗水打濕了,虛脫一樣地躺在床上,宛如一尾因為脫水而瀕死的魚。
年寧有時候感覺自己快死了,他好像能看到自己半透明的靈魂逐漸溢出身體外,用一種奇怪恍惚的目光看著在床上半睡半醒的自己。
而江梵就會強製地把他從床上拉起來,逼他吃飯,喝水,逼他用顫抖的右手畫畫,江梵會在睡前強迫年寧複述他每天都做了什麼,大到吃飯,小到用了幾張衛生紙,全部都要報備。
如果年寧說自己記不住了,江梵就會打開監控,要求年寧看著監控裡自己做了什麼,要年寧說出來他做了什麼。
這就好像是,江梵要把年寧溢出身體的靈魂通過這樣強勢的方式摁回去。
這人在家裡裝了全方位的監控,衛生間本來沒有的,但有一次年寧在衛生間暈倒了,打電話沒人接,江梵五分鐘內飆車趕回來,從此以後就連衛生間都有了監控。
年寧不要說人身自由了,什麼自由都是沒有的,一分鐘江梵打電話沒有接,他接下來一整天都必須和江梵保持視頻通話的狀態。
他失眠了很長很長一段時間,長到年寧也記不清自己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失眠,什麼時候又停止失眠,他吃過很大量的安眠藥,因為很難睡著,在連著失眠了好幾周之後,他想到了吃安眠藥。
安眠藥是年寧拜托賈寶幫忙開的。
吃完之後年寧睡得很好,但是就是差點醒不過來。
年寧是在醫院被搶救醒過來的,他被洗了胃很不舒服,眼淚一直流,出氣也斷斷續續的,年寧其實並不覺得有什麼好痛苦的,他麻藥效果還沒徹底過,隻是感官有點遲鈍,什麼都反應很慢,他就那麼慢慢掀開眼皮,看到了撐在自己身上,很近很近距離在聽自己呼吸聲的江梵。
年寧一輩子都不會忘江梵的表情。
他撐在年寧的病床兩邊,手掌很用力,年寧感覺這混球好像是要把自己的病床從中間撕裂開來一樣,江梵神色很肅穆,他聲音很輕地在說什麼,但是落在年寧的耳朵裡就像是隔著一層膜的老音響聲,聽不真切,還震得耳朵疼。
年寧聽了很久才聽清楚江梵在說什麼。
江梵在數數,在數年寧的心跳聲
,如果年寧的心跳變得很緩慢,他就會開始喚:“年寧,醒醒。”
有一次年寧停的時間可能偏長,江梵忽然喊了一句:“老婆。”
年寧費力地抬眼想看這個無恥的人,結果他看到了江梵在哭。
就那麼冷冰冰的,麵無表情地,雙手捏著欄杆都在發抖地哭。
作者有話要說:
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