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彈殼(1 / 2)

信息素謊言 Paz 14163 字 5個月前

上午十一點四十五分,黃渡如約到了二樓書房。

他輕輕擰了擰把手,書房果然是沒有鎖的。他不無小心地踏進書房,把書房四處都打量了一遍:這是一間普普通通的書房,要說有哪裡引人注意,那就是書房主人看上去是一個有品位的人,講究生活品質。

他和金恪約好了十一點四十五在書房見麵,金恪卻晚點了,現在還沒有來。

但黃渡卻鬆了口氣。他並不介意金恪晚幾分鐘來,讓他多在書房一個人呆一會兒。

他仔細觀察過那張莊園房間分布圖,除非有沒在圖上標出來的秘密房間,那麼通常來說,莊園主人的保險箱,或者彆的需要好好保管的東西都會放在書房……

剛進門,黃渡便聽到了一首激越的合奏曲。

這首曲子實在是太廣為人知了,黃渡也一下子認了出來:貝多芬的《命運交響曲》。

粗略打量過一眼書房,黃渡下意識地向交響曲的源頭去看:一台揚著個黃銅喇叭的西洋唱片機。

但一下子吸引走他全部注意力的不是這台唱片機,而是放在唱片機旁邊的一個東西。

黃渡快步走過去,還險些被柔軟的長毛地毯絆了一跤。他匆匆趕過去,一把抄起那個東西,看見的第一眼,他瞳孔微微縮緊。

幸好……幸好他帶了打火機。他匆忙取出它,想把它付之一炬,但他剛從衣兜裡掏出打火機的時候,才猛然反應過一件他剛才被手上的東西吸引走全部注意力,居然落下沒有注意的事。

黃渡臉色一白,冷汗都好像從後背唰地下來了。他馬上轉頭想跑……黃渡後胸綻開了一朵血花。

唱片機的《命運》微微卡頓,又繼續有條不紊地推向高潮。

遊隼趕到書房的時候,書房門大開,一陣過堂風迎麵而過,帶著微微的血腥味。

他心想:怪不得成昆和宋書意臉色那麼差。

黃渡俯臥著趴在地上,一隻手向前,好像是要向前爬,去叫誰來求救。海藍色軍裝的後背暈滿了血,他健壯的軀體好像也因為失血過多而向下垮塌,他完全臥在一大灘血泊裡,深色的長毛地毯吸飽了血,變得顏色更深。

他聽見背後急促的腳步聲,幾乎是跑過來的。

成昆聽上去還驚魂未定:“我……”他想罵臟話,想起還在錄節目又忍住了,“玩這麼大嗎??黃哥,”他不敢過去,“黃哥?你沒事吧?”

遊隼蹲下去,抬起“黃渡”那隻往前伸的手:“不是黃渡,是照他體型做的人偶。”

成昆在他背後牛一樣喘著氣,聽見“人偶”重重地舒了口氣。

他蹲到遊隼旁邊,躲著攝像頭,小聲罵道:“操,這他媽做得也太逼真了。一進來沒把我給嚇死。”

他回頭看了眼書房門口,宋書意遠遠地在走廊大外麵不敢進來,錢小天也匆匆趕過來了,扒在門口,眼睜得鈴鐺一樣大。

成昆又回過頭看看人偶:“那……黃哥就這麼,沒了?”他不太敢信道,“黃哥今天這就錄完了?”

遊隼睃了他一眼:“不然呢?”他笑笑,“人死了,再讓鬼回來複仇麼?”

錢小天哆哆嗦嗦著進來了,他閃電一樣戳了一下“黃渡”的手,馬上縮回來甩了甩手指頭:“真是人偶。”他求助似的看向遊隼和成昆,“那這就算是……案發現場了嗎?”

遊隼嗯了聲,看向成昆:“成昆,你是第一個發現黃渡屍體的麼?”

成昆看著對屍體這個說法還不太適應,擰巴著眉毛說:“我不是第一個,”他猶豫了下,“我當時回自己房間,看見宋書意在書房外麵轉悠,還敲了敲門……然後我看見她把門推開進去了,我聽見一聲尖叫,接著就看見她往外跑,我去問怎麼了,她和我說有人死了。”

他指了指“黃渡”:“我過來就是這樣了,我是第二個來的。”

成昆緊皺著眉頭站起來:“我去問問宋書意,問問她來的時候有沒有在附近看見金恪……”這時候成昆也顧不上喊金恪老師了,他若有所思道,“我記得房間分布圖上不是標著,書房隔壁就是金恪的主臥嗎?”

“不用問了,那時候金恪都不在二樓。”成昆困惑地看過來,遊隼有些無可奈何道,“從咱倆從樓上下來,到宋書意發現屍體,金恪都一直呆在客廳。我和他,還有錢小天我們三個都在一起。”

“什麼?”

錢小天一直圍著屍體轉圈,有點無從下手。這時候抬起頭來,擦擦汗道:“這個我作證,金恪在客廳門口跟你們聊完後就回了客廳,我們三個都在客廳,你們下來的時候,金恪還在客廳彈鋼琴。”

成昆睜大眼:“那是誰殺了黃渡?鬼?不是說這個遊戲沒鬼嗎?”

他頓了頓:“難不成我們裡麵還有彆的殺手?”

“這個可能性不高,除非我們這些人裡麵還有結仇的關係。”遊隼拎起人偶後腦勺的一縷頭發……怪不得這綜藝是月播,人偶仿照嘉賓體型,連發型都是一樣的。

他慢慢地把人偶的臉提起來:“研究關係不是最要緊的,最要緊的是查明白死者的死因。”

人偶的臉露出來,連遊隼都嚇了一跳。

這張慘白的臉上沾滿了血,像一張沒有血色的□□似的。三個漆黑的、扁平的彎月牙嵌在上麵,兩個小的是人偶眼睛,一個大的是人偶嘴巴,向他們咧著一個嘴角高高的微笑。

成昆往後一仰:“我操!”

錢小天把滿是手汗的手在褲子上蹭了蹭,緊張道:“要、要搭把手一起把他翻……翻過來嗎?”

遊隼抬起頭,第一次仔細打量起這間書房的構造。

他進來的時候,書房門正大開。迎麵吹過來的那陣風應該是從窗戶中刮進來的:一扇正對著書房門的寬闊窗戶正完全開著,窗戶是上下拉動式,已經被拉到了頂上。

書房正中是一張用名貴木頭料子做的書桌,前後各放著一把椅子,能看出來是準備待客用的。

遊隼麵朝窗戶,書房左右/東西的兩麵牆都放著一個大大的深褐色木書櫃,他右手邊的書櫃放滿了書,可能得有幾千本,左手邊的書櫃還沒全放滿,書占了一半,剩下一半用來放了一些精巧的工藝品。

緊挨著窗戶,窗台底下放著一張長長的矮木桌。矮木桌上放了個金屬保險箱,矮木桌兩邊豎起兩根筷子似的各立著一個瘦瘦窄窄的櫃子。一邊櫃子是一台西洋唱片機,一邊櫃子上放著一個青瓷花瓶。

寬闊的大理石窗台上還放著一個空相框。

“黃渡”正倒在窗台底下向書房正中那張用來待客的書桌當中的空地上。

“先不用。”遊隼皺起眉頭看向窗外,“屍體的傷口就在後背上。”

今天天朗氣清,從窗外能俯瞰到莊園一叢叢翠綠的灌木和樹叢,倒是好風景。

他聽見背後有動靜,回頭看見是宋書意小心翼翼地走過來。她抬頭看了他們幾個一眼,有些遲疑地說:“我可以給屍體做屍檢……”她看著也不太適應自己的新身份,不好意思道,“我以前……以前在醫院做過護士,還考過醫師證。”

從進書房起,成昆第一次鬆了口氣:“我就說嘛,我們一幫人怎麼處理屍體,原來你是團隊醫生。”

宋書意抿抿嘴唇:“我覺得可能要把衣服從後背剪開。”

成昆很麻利地起身:“行,那我去給你找剪刀。”

遊隼一直盯著窗外,成昆走了,他看向宋書意問道:“你是第一個進來的?”

宋書意看著很緊張:“我……我不確定,但在我來之前,我沒在走廊上看見彆人。”

“你幾點來的?”

“不太到十二點吧。”

“成昆說看見你一直在書房外麵轉,你來書房有什麼事麼?”

宋書意黑白分明的眼珠看了他好一會兒,好像被問生氣了:“殺手身份都已經公布了,你是在懷疑我嗎?”

錢小天見狀作勢攔攔遊隼,和稀泥道:“哎,要盤邏輯待會兒再盤,先等成昆回來。”

遊隼好像沒看見錢小天,抬眉看著宋書意道:“所以你是有什麼不能說的嗎?”

宋書意捏緊裙子,又去看看攝像頭,調整好表情道:“我有什麼不能說的,人又不是我殺的。”她暗暗咬了下牙,“我跟金律師約好十二點整在書房見麵,他和我說不喜歡彆人遲到……我早到幾分鐘不行麼?”

遊隼又低下頭:“那應該就是你第一個發現屍體的了……除非在你之前,李子騫還進來過。”還活著的六個人裡,也隻有李子騫離開客廳後到現在還沒露過麵。

他指了指窗戶:“你第一次進來的時候,窗戶就是這麼打開的麼?”

宋書意抬頭看了看窗戶,好像第一次注意到打開的窗戶。她猶疑道:“我光注意到黃渡死了,嚇得馬上就跑出去了……我沒注意窗戶。”

遊隼頓了頓,換了個問法:“那你進書房後碰過窗戶嗎?”

這次宋書意很乾脆地搖頭道:“沒有。”

遊隼自言自語道:“那窗戶就一直是打開的……”

錢小天越聽越糊塗:“黃渡死了和窗戶打開沒打開有什麼關係?”

宋書意倒順著遊隼的話,試探地往下猜測道:“你的意思是……金律師把黃渡約到了書房裡來,殺了他以後又從窗戶爬下去了麼?”

“不,黃渡死的時候金恪不在書房。”遊隼出神地看著窗戶,“他有不在場證明。排除掉李子騫的話,黃渡死的時候,書房裡隻有他一個人。”

他站起來,背靠窗戶:“從地毯上的血跡來看沒有人拖動過屍體,那黃渡應該就是從我現在站的地方,”他緊挨著那張窗下的矮木桌,和“黃渡”在一條線上,“黃渡”像是落在他身前的影子,“從背後受擊,然後麵朝下倒下去的。”

他從窗戶前走開,又露出些困惑的神情:“窗戶是打開著的話……那就說明這一下攻擊來自於窗外。”

錢小天連忙跑到窗邊向外瞧,因為一樓縱深高的緣故,從窗邊向下已經有六七米高,磚牆光滑,也沒有什麼能抓著爬上來的管子。

再向外眺,隻能眺到連片的綠茵草坪,挨得最近的一棵能長到二樓高的大樹得在小一百米以外。

錢小天苦下臉,覺得遊隼這說法很不靠譜:“從窗外……金恪剛才就在樓底下彈鋼琴,你總不能說他還有個能飛簷走壁的猴子當幫凶吧?”

他從窗台摸到窗戶四周的牆紙,又翻了一通窗戶底下的這張矮木桌和旁邊的兩個瘦高櫃子:“你有一點說得對,黃渡肯定是站在窗戶邊上,後背被什麼東西給打中了然後死了……不過我覺得還是窗戶周圍有什麼能發射暗器的機關的可能性大!”

他趴下去去摸桌子底下,催道:“書意檢查屍體,你快來跟我一塊兒找找機關!”

遊隼:“……”

遊隼沒動:“金恪一共在這棟房子裡單獨呆了五十多分鐘,你覺得五十多分鐘臨時做個發射機關的可能性大嗎?”

錢小天揚頭:“那說不定是導演組給做的呢?”

他喔了聲,看看攝像頭:“我是不是說破什麼秘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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