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離心(1 / 2)

權臣妻 桑狸 7942 字 4個月前

薑姮十分後悔,她不該在這個時候出來。

許太夫人曾經是吳江歌姬這件事並不是什麼秘密,隻是帝都上下皆諱莫如深,無人敢提罷了。

這樣被她撞上,想裝傻也不成,煞是尷尬。

梁瀟緊盯著薑姮,神情深晦,如攏在迷雲霧障之中,讓人看不分明。

倒是許太夫人素來張揚淺薄,看不清局麵,見薑姮出來,倒有了宣泄的目標,直衝向她道:“你可真是怪有心眼的,明麵兒上答應了,背地裡搞這些動作,挑撥得我們母子不合你就稱心了是不是?”

薑姮語噎,張了張嘴,又閉上,決心不與她的這位婆母講道理。

嫁進王府七年,她可算領教夠了太夫人的胡攪蠻纏,並且她現在相信,這胡攪蠻纏傳了一部分給梁瀟。

她沉默相對,許太夫人愈發覺得她在裝可憐扮柔弱,氣不打一處來,挽了袖子作勢要打她,巴掌揮到一半,被梁瀟截住了。

他皺眉,握著母親的手腕,回頭問薑姮:“我不在的時候,母親打過你嗎?”

薑姮搖頭。

梁瀟不在,婆媳兩沒有利益衝突,連話都懶得跟對方說。這位太夫人有個莫大的優點,雖蠻橫不講理,但至少什麼事都是明火執仗,不會背地裡使絆子。

得到回答,梁瀟的臉色和緩許多,放開了許太夫人,許太夫人卻劇怒難消,指尖顫抖指向薑姮,衝梁瀟道:“這女人壓根就跟你不一條心,她打定主意要讓你絕後,還霸著你不放,我哪日非得去薑家問問,這堂堂世家是如何教養女兒的,這般不賢不德,不孝不悌。”

薑姮最怕家人受辱,忙道:“您不要胡說,我並沒有攔著殿下納妾。”

梁瀟涼涼看她,她被他眼底的冷峭鋒芒刺了一下,忙收回視線,低下頭。

一場混戰,三敗俱傷。

許太夫人被客氣請回院子。

紅綃在梁瀟的吩咐下從哪兒來回哪兒去。

牽線搭橋的周娘子和小廝都被亂棍一頓打攆出了府。

而薑姮則被梁瀟拘在寢閣裡,一通吵鬨。

梁瀟揮落了手邊一對螭耳葵花盃,滿地碎瓷瑩瑩沾著斑駁血跡。

他質問薑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這女人的來曆,故意留著來羞辱我?”

她搖頭:“沒有,我不知道。”

梁瀟自是不信,冷笑:“你不過就是想時時刻刻提醒我,縱然位極人臣,卻仍是不配,我不配與嫡出的弟弟辰羨相比,不配娶你。”

若是兩人剛成親時,薑姮還會耐心與他講道理,可七年間的混亂撕扯,這樣的場景幾乎每隔一段就要上演,不定因為什麼被觸發,梁瀟永遠敏感多疑,薑姮心灰意懶,早就不想與他多說。

她的沉默惹來梁瀟勃然震怒,他指著薑姮,怒道:“你便是這樣想,所以才不願意生我的孩子,覺得含著我骨血的孩子不配從你的肚子裡生出來。薑姮,你又有什麼了不起,我就該把你丟進教坊裡幾日,這樣你就跟我一樣,再不會嫌棄我什麼了。”

薑姮悚然一驚,恐懼似吐信的蛇尖順著脊骨舔舐她的肌膚,不定什麼時候一貫穿喉,便是致命。

她不可置信地仰看梁瀟,蒼白的麵掛著崩壞的神情,漆黑曈眸裡倒映出他怒色凜然的麵孔。

梁瀟發泄出了怒氣,轉而沉默了一瞬,覺出言語有些不妥,眼見薑姮是真的害怕了,亦有些懊惱,但有舍不下臉麵,緘默許久,不知該說什麼。

姬無劍進來,朝梁瀟躬身,道:“殿下,朝中有事,太後召您進宮。”

梁瀟凝著薑姮,將要開口,姬無劍神色慌張地奔上前來,附在梁瀟耳邊低語,梁瀟劍眉一凜,忙甩袖闊步離去。

薑姮目送著他的背影,驀然垂下睫羽,淚珠滴落,黯然神傷。

棣棠和籮葉本在廊廡下侍立,見梁瀟走了才敢進來,棣棠膽顫地問:“靖穆王是說說的吧?他不會真如此吧?”

見薑姮和籮葉不語,她越發焦惶難安,急得眼角淚花閃爍,跺腳道:“這世上有哪個男人會如此啊?這不是讓自己當活王八嗎?”

彆人不會,可梁瀟會。

他是個瘋子。

棣棠上前抱住薑姮,湊到她耳畔低聲說:“姑娘,咱們逃吧。”

籮葉嚇了一跳,忙四顧張望,見侍女都規矩立在簷下,才敢回來壓著嗓子訓斥棣棠:“你是不是瘋了?根本逃不了,若是被發現,咱們兩個都得死,姑娘也絕沒有好日子過。”

兩人都是從前國公府的舊人,亦是薑姮的陪嫁,人前總是恭敬喚薑姮“王妃”,私下裡則愛稱一聲“姑娘”。

好似又回到了舊日閨閣中,那般無憂無慮,瀟灑自若。

薑姮伏在棣棠肩頭不說話,誰也不知她在想些什麼,直到日頭突破晨靄,明晃晃照在麵上,她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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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瀟被匆匆召進宮,隻因成州一帶有流民作亂,樞密院擬詔調遣隴右道駐軍平亂。

榮安帝才十四歲,尚未親政。

根據淳化帝的遺詔,梁瀟和王瑾同為輔政大臣,但梁瀟所執掌的中書省比王瑾的樞密院級彆高,按照法度,朝廷但有政令,皆由中書省核議發布。換言之,樞密院的調軍詔令斷不該繞開梁瀟這個中書省長官。

梁瀟入宮拜見崔太後,倒也未大動乾戈,隻是派人截下詔令,著令中書省另外草擬調軍詔書。

不消一個時辰,王瑾就來了燕禧殿見崔太後。

他出身琅琊王氏,乃淳化帝的親舅舅,當年幫著淳化帝對付梁辰羨和薑國公,可謂勞苦功高,風頭盛極一時。

隻是這些年,梁瀟外有軍功赫赫,內有崔太後愛護扶持,後來者居上,處處都要壓王氏一頭。

王瑾自然視梁瀟為眼中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