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真相(火葬場開啟)(2 / 2)

權臣妻 桑狸 12298 字 4個月前

梁玉徽在一旁聽得心驚膽戰,往香鼎裡夾香丸的手抖了抖,香丸從玉匙滾下來,咕嚕咕嚕滾到了桌子底下。

梁瀟掠了梁玉徽一眼,她隻覺這一眼陰森森的,說不出的可怖,忙移開視線。

許太夫人倒沒當回事,反倒有些幸災樂禍:“好啊,要我說,折磨一個女人最好的法子就是她夫君納一堆妾回來,生一堆孩子,膝下承歡,縱享天倫,偏她什麼都沒有,孤苦伶仃,淒慘終老。”

她說著,精神愈加矍鑠,伸手招向身後:“碧桃,來見過你表哥。”

一個十五六歲的姑娘自《百子嬉春圖》前走近,穿銀泥衫配翠綠帔子,杏眼桃腮,生得十分俏麗。

她帶了幾分羞澀地偷瞟了一眼梁瀟,似還有幾分幽怨,禮數卻十分周全,斂衽作揖,螓首低垂,嬌滴滴,脆生生地低喚:“表哥。”

梁瀟沒看她,專心喂母親吃藥,溫和地說:“我不納妾。”

碧桃瞬間漲紅了臉,水汪汪的一雙眼,若微瀾春水,瀲灩著粼粼波漪。

許太夫人道:“那就不納妾,讓她給你做丫頭,做通房,放在身邊伺候,這孩子啊脾氣溫順,做事細致,用一回你就知道,比薑姮不知道強到哪裡去。”

梁瀟依舊風輕雲淡:“我也不要丫頭,不納通房。她巴不得我找彆的女人,這樣她就解脫了,清閒了。我偏不讓她如願。”

許太夫人噎住,瞪了半天眼,劈手把梁瀟端著的藥碗奪過來,狠狠摔到地上。

“你能不能有點出息!”

她撫著胸口咳嗽起來,碧桃和玉徽忙給她遞茶敲背,她顫顫指著梁瀟,怒道:“就為了這麼個女人,讓人當賊似的防了那麼些年,你知道你娘替你受了多少委屈嗎?那時候薑王妃指著我的鼻子罵,要我管好自己的兒子,彆做夢試圖染指自己不配的女人。那就是個仙女,到如今她也早就從雲端上掉下來了,她若跟你一條心便罷了,這麼個樣子,也值得你撒不開手。”

她是吳江花樓裡出來的,脂粉堆裡是非窩裡打滾,雖然腦子不靈光,但嘴皮子是利落的,邊咳嗽邊說,咳一陣歇一陣接著說,梁瀟聽得腦子裡嗡嗡的。

許太夫人不是沒和他抱怨過,她在王府受什麼委屈都是第一時間向兒子傾訴的,說完了自己痛快了就拋到腦後,也不管兒子如何紓解如何鑽牛角尖。

但這一番話今日聽起來,卻有幾分蹊蹺。

梁瀟摁住許太夫人,問:“薑王妃什麼時候找的您?”

許太夫人不明其意,兀自撒潑:“什麼時候?她哪天不找我的麻煩?自打薑姮長大了,她就越發跟盯賊似的盯你,我當時還想,什麼了不起的,我兒子才不稀罕,將來娶個比薑姮還漂亮的兒媳給我,誰知你這麼沒出息,偏偏一頭栽進去……”

“我問您,薑王妃什麼時候找的您?讓您管教好兒子,不要染指自己不配的女人。”

梁瀟肅聲又問了一遍。

許太夫人一怔,被兒子突然而至的冷凝唬住,訕訕熄滅氣焰,道:“這麼多年的事了,我哪能記那麼清楚。”

梁瀟想了想,問:“是我們在王府的時候,還是我們已經離開王府。”

許太夫人稟思想了想,不甚確定:“我們已經離開王府了罷……你去哪兒?”

梁瀟斂袖快步離去,直奔關著薑王妃的偏院。

這麼多年,他從未涉足此處,眼看薑姮小心翼翼卻又不敢太過招眼地照料著裡麵這位,唯一做的,便是在她的藥裡動些手腳。

不是會讓人發瘋的藥,而是會讓人清醒無比的,對於敗者,唯有清醒,才是刻骨的懲罰與折磨。

守院娘子見是梁瀟,皆是又驚又懼,在敞開的漆門前整齊跪了一地。

院中花樹葳蕤,落蔭星河般流轉,一爿四庇懸山頂樓閣,石襤前有一叢牡丹花,梁瀟識得,有個文雅的品名,叫玉盤托金,又名千堆雪,花瓣層層疊疊,擁簇飽滿,在薑姮的院子裡也有。

隻是這裡的好像開得更好,大許是人煙稀少的緣故。

多年過去,這兒倒成了桃花源,避世仙居,讓薑氏享儘清福了。

守院娘子戰戰兢兢引梁瀟進去,道:“薑太妃這些年病得越來越重,郎中來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瘋瘋癲癲的,有時夜裡不睡覺,能在石階前坐一宿,神神叨叨的,誰也不敢和她說話。”

梁瀟走進廳堂,見薑氏坐在藤椅上,目光呆滯,神情渙散。

他撩袍坐在正廳太師椅上,慢條斯理道:“行了,彆裝了,你也就是騙騙姮姮,你是真瘋假瘋我會不知道嗎?”

薑氏依舊沒什麼反應,目光若遊絲,散在窗外庭院裡。

“知道為什麼夜裡睡不著覺嗎?是我讓郎中給你開的藥,茫茫深夜,寂寂光陰,是不是更容易想起辰羨?這滋味很好受吧。”

薑氏轉過頭看他,這些年她迅速衰老,鬢邊華發叢生,眼角爬滿皺紋,眉宇間儘是憔悴。隻是這樣安靜看人時,依稀還有幾分舊日趾高氣昂的倨傲。

梁瀟懶得同她周旋,道:“今日來是想問你件事,你可以答,也可以不答,但我要提醒你,辰羨死了,羽織還活著。人死了,不過黃土一抔,活著,卻有百般罪受。”

“當年,姮姮是不是要跟辰羨退婚?你著急讓他們兩個圓房,不單單是想給辰羨留後,你是不想把姮姮留給我,不想讓我如意,對不對?”

梁瀟以為薑氏不會痛快給他答案,那樣最好,他帶了府中最好的梳刑娘子來,可以讓這位曾經清傲矜貴的薑王妃好好體會一些各中滋味。

誰知,薑氏頗為憐憫地看了一陣梁瀟,點頭:“是。”

梁瀟霍得起身,上前揪住她的衣領,咬牙切齒道:“我要活剮了你!”

薑氏笑得前仰後合:“這些年夫妻疏離,過得不怎麼如意吧?梁瀟,這能怪誰呢?隻能怪你自己,陰暗多疑,活該你要一輩子活在辰羨的陰影底下。”

梁瀟拳頭握得咯吱響,回想起七年前他從王府帶走薑姮的那一天,薑氏看似無奈成全他們,卻特意說了一句:“你今日就跟他走,我知道,你和辰羨未將生米做熟。留得清白身,好好活著。”

她特意強調“清白身”,分明是說給梁瀟聽的。

那是一片猜疑的種籽,撒下去,自會長成粗藤徑蔓,緊緊勒住他的脖子,令他喘息不得。

梁瀟掐住薑氏的脖子,自齒縫間吐出幾個字:“為什麼?”

薑氏笑了:“為什麼姮姮的新婚之夜沒有落紅,是不是?”

梁瀟臉色鐵青,恨不得掐死這個惡毒的老女人,竭力忍住,見她兩扇唇瓣妖魔似的上下翻:“那東西其實脆弱得很,她小時頑皮,從馬背掉下來,撕裂開,流了些血。”

她搖頭:“這傻丫頭,以為我真瘋了,來看我時在我身邊念叨,為什麼她的第一夜沒有落紅。從那個時候我就知道,我算對了。”

梁瀟麵容森冷,殺氣凜然,咬牙切齒地問:“如何能證明你說得是實話?”

薑氏道:“當年姮姮墜馬時,身邊跟著幾個從閩南來的婆子,時過境遷,薑府被抄後她們皆被發賣,流散於各地,雖然難找了些,但照你如今的權勢地位,若真想找也不是什麼難事。”

她一頓,意識到抓住了事情的精髓,嘲諷:“是啊,你但凡對姮姮有一絲絲信任,但凡想查,怎麼都能查出來的。梁瀟,你們走到今日,你能怪彆人算計你們嗎?事到如今,你心裡是不是還在想,這是我和姮姮聯合起來在騙你……”

“哈哈,姮姮啊,這就是你不惜違拗長輩宗族也要喜歡的人,真不錯。”

她覺得酣暢痛快,仿佛多年積鬱一朝紓解,眉眼裡的頹唐灰敗再無蹤影,反倒如鍍光般熾亮:“你們活該!我對姮姮多好啊,把她當自己的兒媳疼愛,她卻愛上你這個賤種,不惜與辰羨退婚。我至今都不敢想,當年辰羨是懷著何種心情去赴死……”

梁瀟陡然收緊手勁,眼見這女人在自己掌間變得臉色青紫,徒勞地張開嘴,像一隻脫水的魚,瀕臨死亡。

他驀得把手鬆開,像甩掉肮臟泥垢一般,將她隨意甩開。薑氏伏在桌上貪婪用力地喘息,聽見身後飄來森涼殘忍的聲音。

“想死了,是不是?我告訴你,你本來也活不久了。我往你喝的藥裡摻了毒,摻了整整七年,這毒有一個作用,會讓人無比清醒,漸漸失去睡眠。你是不是已經許久沒有睡著了?醒著才會時時記著,辰羨已經死了,原本屬於他的尊榮儘歸我手。”

他一笑:“死有什麼可怕?活著才是最大的煎熬。”

梁瀟負袖往外走,守院娘子推開院門,倏地愣住,回過神來忙齊齊跪倒。

烈日炎炎,枝頭一隻雲雀嚶啾嘶鳴,無端有種嚦血哀泣的意味。

薑姮隔門掠了一眼姑姑,姑姑亦在看她,蒼老容顏上無悲無喜,無怨無恨,隻像將要羽化的高僧,透出些清冷的超脫。

她羽化不了,他們誰都不行,遲早是要結伴全下地獄的。

薑姮竟衝姑姑笑了笑:“好了,現在我也不欠辰羨的了,一切到此為止。”

她轉身要走,梁瀟飛快從身後抱住她。

這一抱,有些狼狽,帶著些無措,甚至還被袍擺絆了一下,趔趄著險些摔倒。

梁瀟的聲音裡帶著從未有過的軟弱哀求:“姮姮,對不起。你能不能繼續愛我?我們……我們可否重新開始?”

作者有話要說:姮姮:嗬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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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子知道真相倒計時:1,0

我把兩章合一章了,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明天入V,正式開啟火葬場,我會在五個小時後的淩晨零點準時放出兩萬字大章。

我準備了許多紅包,其中有大額紅包哦,凡在V章留評的都有,謝謝大家的支持,狸狸鞠躬O(∩_∩)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