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番外:情癡(2 / 2)

權臣妻 桑狸 8190 字 5個月前

顧時安的麵色同樣不好看,不光滿是疲憊,眉眼間還隱現戾色。

他鬆開手,掌間的棋子砰然墜入棋盒中,道:“想必你已經聽說了東臨山上遭遇的禍亂,那些人是衝我來的,可惡!”

他再不是襄邑縣裡那個位卑窘迫的小縣令,而是手握重權攪攬風雲的當朝宰輔,愈加沉穩,喜怒不形於色,已經很少會這樣情緒外露了。

薑姮沉吟片刻,問:“你可有懷疑的對象?”

顧時安搖頭:“一籌莫展。我腦子裡亂得很,想擺開棋陣讓自己靜心,可連棋也下得亂七八糟。”

薑姮打眼一看,果真不成章法。

她想起上山時目睹的那些傷重的書生,淒淒慘慘,若顧時安見到,那些無辜的人皆是因自己而傷,恐怕會更加難受。

可這個時候是不該逃避的,她經曆了這麼多,總結出這一條,遇事迎難而上,不到最後一刻,堅決不能認輸。

她道:“你來槐縣可有彆人知道?”

顧時安搖頭:“我是以回鄉歸寧為由告假離京的,在襄邑便喬裝離開,一路順流而下,並未遇見過熟人。”

她又道:“那你可有仇家?”

顧時安一怔,瞧著她唇角微勾:“那可就太多了。”

若是從前的小縣令,自然不會有什麼要命的仇家,可他走入了權力中心,手上過的事比從前重要百倍,牽扯亦甚廣,特彆近來推行新政,損礙了許多舊權貴的利益,有無數人恨不得把他剝皮拆骨。

薑姮隱居槐縣許久,不知京中風向變幻,未曾想到這麼多,隻當他位尊是非多,便不再問。

兩人麵對棋盤安靜待了會兒,顧時安忽的問:“朝吟,你過得好嗎?”

他雖然那日在帳內聽見薑姮對徐崇山說的話,但還是想當麵問一句,你過得好嗎?

薑姮含笑點頭:“好。”

她答話時眉宇儘皆舒展,笑容清新自然,看得顧時安也跟著勾唇淺笑,隻是這笑中卻有幾分惆悵。

來時他明知希望不大,還是存了一絲僥幸。

也許薑姮覺得槐縣的生活並沒有想象中的好,也許她會厭倦這中辛勤勞作直麵風雨的飄搖,她會希望有個能為她遮風擋雨的人。

可是她沒有,她像一朵生命力頑強的小花,在狂風驟雨中綻放得更加燦爛。

她不會願意離開,而他遲早要回京。

顧時安閉了閉眼,再度睜開時眼中迷離頹喪散儘,已恢複了往昔的精明,他道:“我知道下一步該如何了。”

他讓薑姮陪他下一局棋,待晚上再行動。

崔斌還在書房外等著薑姮,她托書生給他找了間暫居休息的廂房,說可能要在山上住一宿,又托人下山給崔蘭若送信,要她先把書鋪關了,待她回去再開張。

不管怎麼說,如今的槐縣內外透著古怪,或許這古怪是隨顧時安而來,又或許是一直存在的,因他的到來而顯露了出來。

下棋的過程中,顧時安說起了金陵中眾人的近況,官家親政,乾綱獨攬,檀令儀主推新政,朝野上下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

薑姮問起辰羨和薑墨辭,顧時安道:“靖穆王還在國子監裡教書,倒像一下通透了,不參與朝中政務。而薑都指揮使執掌神衛,頗受官家倚重。”他笑了笑:“墨辭性子單純,很適合做武將,官家對他很放心。”

聽上去那位官家英明利落,絕非池中物。

薑姮沉默許久,又問起了崔太後。

顧時安道:“本來想殺的,可是官家說大燕重儒學孝道,犯不上為這麼個婦人背上不孝不悌的罵名,將她軟禁在燕禧殿裡,對外稱病。”

他頓了頓,目中儘是漠然:“我離京時去看過,好像瘋了,對著牆癡癡笑,一會兒叫辰景,一會兒叫玉徽。”

“辰景?玉徽?她為何要喚他們兩個?”薑姮很是詫異地問。

顧時安不願背後說人私隱,隻道:“我順手查了一下,查到些不為人知的事,但由我說終歸不妥,若是將來有機會,讓他親口說給你聽吧。”

顧時安口中的“他”是誰,不言而喻。

薑姮的心情驀然低沉,又覺得好笑,夫妻近十年,她好像從來都不了解梁瀟,他身上永遠那麼多秘密,像蠶絲,扒完一層還有一層,重重疊疊,把芯子遮得嚴嚴實實。

說起來,梁瀟已經自她身邊消失近一個月了,雖然她不信他會就此轉性不給人增添煩惱,但還是抱著點僥幸,也許他就是想開了不再就糾纏了呢。

兩人各有心事,棋也下得稀裡糊塗,下到最後菜雞互啄,兩人都很無奈。

終於捱到天黑,顧時安領著薑姮走出了書房。

夜幕下的東臨山內外悄寂,因經過一番血洗,四處彌漫著哀戚,進進出出的眾人臉上都掛著喪氣,看得人心裡沉悶。

顧時安走到院子裡,立即有暗衛聚攏過來,黑夜中行如疾風,快如魅影。

他吩咐:“你們仔細回憶昨夜打鬥的場景,把那些刺客經過的地方撒上磷粉。”

暗衛行事利落,很快便辦好。

幾條蜿蜒岔路交彙,如螢火幽光,在闃黑夜色裡熠熠閃爍。

顧時安站在高聳的假山石上俯瞰,衝身邊的薑姮問:“你可看出什麼了?”

薑姮眉宇微皺,“他們很少走彎路,是從山口直奔向山長的書房。”

雖然並不是絕對的直線,但想來過程中遇上了抵抗,因為打鬥而被迫彎折行進的方向,但總體而言,還是目標明確的。

好像早就知道顧時安就在徐崇山的書房裡。

“終於發現了,可真是不容易。”

一道清越的嗓音自他們身後飄過,薑姮頭皮一麻,回身看去,果真見到梁瀟攬袖款款走來,一襲華美的織金鮫綃紗袍,身後跟著姬無劍和虞清。

這會兒倒是不裝窮不裝可憐了。

梁瀟就跟沒看見薑姮似的,徑直走到顧時安麵前,十分篤定道:“這東臨書院裡有內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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