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番外:煙火與芳菲(1 / 2)

權臣妻 桑狸 11525 字 4個月前

轉過年來,榮康四年,又是大考之期,書鋪的生意格外好,書籍和文房四寶流水似的賣出去,很快,薑姮便計劃著要開分鋪。

崔蘭若和崔斌走了,若要開分鋪,就需要再增添人手。

梁瀟替薑姮盤算過來,雇個有經驗的分鋪掌櫃即可,至於賬目上,先讓姬無劍隔幾日去查一查,把手底下現有的幾個夥計用上一段時間,再挑選個得力的去那邊當賬房。

那邊經營大權可放出去,可賬目需得隔幾日讓薑姮過目。

做生意與治朝堂沒什麼兩樣,都要講究個製衡。

薑姮在這方麵是絕對信任梁瀟的,他慮事周全,無可挑剔。

一年之首,各地書商寄了新的書單過來,薑姮正一頁頁查看,一旁梁瀟陪著晏晏在玩,不時抬頭看她一眼,眸中隱含笑意,道:“再這樣下去,我看你就要成富甲一方的女商人了,我可得給自己找些事做,不然到時候要吃軟飯了。”

薑姮全副心神凝在書頁上,秀昳的唇角微微上挑:“你慣會在我跟前裝可憐,這幾日阿翁忙得人影都不見了,也不知在乾什麼。”

梁瀟把晏晏扔出去的布娃娃撿回來,眉眼間浮掠起些許神秘,賣起關子:“你猜,我想做什麼生意?”

薑姮笑說:“總不至於也要賣書,和我搶生意吧。”

梁瀟把晏晏抱起來,放在圈椅裡搖晃,道:“我才不跟這些窮酸文人打交道呢,我要做的是絲綢生意。”

槐縣溫暖濕潤,正是養蠶的大好地界,鄉下人喜歡樣桑蠶,織出來的布匹拿到集市上賣,多年如此,不成規模。

梁瀟考量得很深:“這個地方閉塞保守,貨物難以運出去,若是能將水陸商道打通,將來生意就好做了。”

而要做到這個,便少不了和官府打交道,姬無劍這幾日忙得便是這些事。

薑姮卻有些擔心。

不知為何,她突然想起了十幾年前,梁瀟初入仕途時,夜夜陪著上官應酬,經常喝得爛醉回來。

本來已經權傾天下再也不用看誰的臉色去應酬誰了,可一朝又要被打回原形。

若是再要他去應酬當地官員,他會不會後悔自己曾經的選擇?

梁瀟眼見薑姮說著說著話臉色逐漸黯了下去,心中不解:“姮姮,你怎麼了?”

薑姮將心裡的顧慮說出來,梁瀟卻直言她傻:“我現在過得不知道有多開心,一覺睡到大天亮,一天能吃三碗飯,我今早照鏡子,我都覺得我胖了。”

“胖了嗎?”薑姮從書案後繞出來,走到近前仔細端凝他,依舊是刀削斧鑿般的俊秀麵龐,看不出胖來。

梁瀟見薑姮這麼直勾勾盯著自己,忍不住起膩,將她攬進懷裡,拿下巴蹭了蹭她的額頭,柔聲問:“好不好看?”

薑姮說:“好看,從十幾年前我就覺得,你長得真好看。”

梁瀟垂首親她,坐在一旁的晏晏飛快抬手蒙住眼,卻將手縫開得寬寬的,露出一大道空隙偷看。

梁瀟摸她的腦袋,忍不住笑了。

辰光悠閒自在的緩緩流逝,很快分鋪開張,按照梁瀟的經營策略,生意紅紅火火,沒幾個月就兼並了左右兩側的門麵,開始擴張經營。

恰好書鋪對麵的茶肆掌櫃打算不乾了,梁瀟便將茶肆盤下來,交給虞清經營。

前些年虞清隨他東征西討,也落下不少傷病,這幾年隨著崔氏倒台,暗樁被拔淨,動武逞凶的機會越來越少,梁瀟早就琢磨著該給虞清找個正經營生,安家立業了。

他怕虞清當過大將軍,看不上這破茶肆,還出錢裡外重新裝潢了一番,改成酒樓,改得像模像樣之後,才和薑姮一起領著虞清去看。

虞清一聽梁瀟的話,臉上發愣,半天沒反應過來,磕磕絆絆:“給我的?”

梁瀟道:“是啊,你先拿它練練手,學學經營之道,待學成了,我再給你多開幾家。”

虞清又問:“真是給我的?”

梁瀟摸他的腦袋,嗤笑:“你傻了不成?可不就是給你的。”

虞清立即像撒歡的孩子,在一樓大堂飛奔,去各個角落看,又跑上樓去看,映入目中,窗明幾淨,屏竹雅清,十分契合心意。

他回到梁瀟身邊,扭著衣袖不好意思道:“這應該花了不少錢吧,我……我怎麼好要?我還是跟在公子身邊跑個腿吧。”

梁瀟笑道:“你跟了我這麼多年,忠心耿耿,不離不棄,我給你買座酒樓怎麼了?你好好經營,以後咱們就不打打殺殺了,就要安下心過好日子了。”

他正了正虞清的衣襟,語氣溫和:“你喜不喜歡這樣的日子?”

虞清立即點頭:“我喜歡,我太喜歡了!”他激動地四處張望轉過年來,鑽到櫃台後,去翻看備在那裡的算盤和菜單。

薑姮體貼地說:“書鋪就在對麵,剛開張你要是忙不過來,就遣個人來說一聲,我讓夥計來幫你。”

虞清斂袖於身前,乖乖巧巧地躬身應是:“謝娘子。”

梁瀟看著他這副傻樣,忍不住笑了。

姬無劍原本就在忙著同官府交涉,辦理公函和契書,順道幫著虞清把手續也都辦齊了,挑選個良道吉日,結彩開張。

虞清換下了箭袖勁裝,穿上了黛色綢布長袍,戴著折上巾紗帽,打扮得儒雅溫和,站在酒樓門前笑著迎客。

梁瀟搬了張椅子坐在對麵的書鋪前,遠遠瞧著虞清,調侃:“傻樣。”

晏晏跑過來往他身上爬,嘟嘴:“不許說虞叔叔傻。”

梁瀟把她撈到懷裡,笑說:“這可奇了,他什麼時候把你收買了?”

晏晏也說不出什麼,窩進他懷裡,舒服地呼出一口氣。

薑姮趁著書鋪生意不怎麼忙,端出來一小碟糖炒栗子。

晏晏懶洋洋抬眸掠了梁瀟一眼,梁瀟十分自覺地挽袖子剝栗子。

薑姮輕拍了下晏晏的小腦袋,想回櫃上,驀地撫住胸前,低身乾嘔起來。

梁瀟忙起身,把晏晏和栗子都放下,去看薑姮,“你怎麼了?”

薑姮嘔了一會兒,隻覺頭暈目眩,險些向後仰倒,梁瀟忙扶住她,讓她靠在自己胸膛前,憂心忡忡地問:“姮姮,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薑姮虛弱地點頭:“有點惡心,總想吐,可又吐不出什麼,一陣陣往上泛酸水。”

她說著說著,表情逐漸僵住。

梁瀟亦反應了過來,內心喜悅翻湧,扶著薑姮的手隱隱顫抖,好半天才輕聲說:“我派人找郎中來看看。”

書鋪後有間耳房,梁瀟給薑姮搬了張椅子,察覺到她手涼,又往手爐裡添了點銀絲炭,給她塞手裡。

郎中診了許久,才笑著道:“娘子是有喜了,快兩個月了,正是需要休養的時候,可得仔細著。”

梁瀟喜滋滋地讓虞叔把人送出去。

待人走後,薑姮才狠推了梁瀟一把,“你混蛋!”

她這點力氣哪能推得動梁瀟,梁瀟站得穩穩的,黏糊糊地去摟她,“對對對,我混蛋,你小心身子,郎中讓你養著,你就先彆來書鋪了,我替你看著生意,你回去歇著吧。”

薑姮心裡來氣,一雙秀眉擰起:“我好不容易開了分鋪,生意正是剛做起來的時候,這個時候懷孕,讓我怎麼辦?”

“那有什麼難辦的?有我在呢,書鋪我替你經營,哪怕不開又能怎麼樣?我有的是錢,我們所有人使勁花,花十輩子都花不完。”梁瀟隨口道。

薑姮抬頭看他,雙眸晶亮,字句清晰響亮地問:“既然錢永遠也花不完,那你為什麼要費周折給虞清開酒樓?你讓他好好地,安安穩穩地花你的錢,你不是很好嗎?”

梁瀟一時叫她問住了,半天說不出話來。

薑姮輕扯了扯唇角:“說到底,在你心裡,男人跟女人就是不一樣的。男人要立業,女人隻要安心等著被圈養。”

她臉上表情傷心,梁瀟看得不忍,輕聲說:“我可以改,我一直在改。”

他不否認他之前確實是這樣想的,女人就該老老實實守在閨閣裡,建功立業保家衛國都是男人的事。

即便後來有所轉變,也並不是因為他的思想轉變,而是因為他發現,從前那種生活模式薑姮不喜歡,她不開心,甚至一度想要擺脫他。

他為了留住她,不得不強迫自己按照她的意願去妥協,卻從沒有深究過這背後的道理。

薑姮是真覺得委屈了,也太害怕會回到從前,她被關在四麵紅牆裡,像菟絲花似的依附梁瀟而活。

不由得眼眶紅了,顫聲說:“我不要這孩子。”

梁瀟猛地一凜,忙道:“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