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笑,他們是你的孩子?”
梁高峰再一次石化了。
但是很快,他又麵上一鬆。
梁高峰初來乍到,不過三天,就憑借良好的家世和外貌,和這裡的知青打成了一片。
聽說,校嘉華確實已經結婚。夫家雖然是個解放軍,但是家庭成分不好,常年在外麵,乾些苦活累活,夫妻倆聚少離多。
這兩個孩子這麼大,不可能是校嘉華親生的。
梁高峰不知道自己在高興什麼。
校嘉華沒有多做解釋,隻是從櫃台下,取出一包預留的貨品。
她解釋:“這是前兩天鋪貨的時候,我特意給兩個孩子訂購的。今天已經按售價結過賬了,許主管和蔡知青都知道。”
梁高峰詫異:“為什麼不在公司按采購價買?”
校嘉華:“采購價雖然便宜,但是我更想為咱們社貢獻業績呀。”
梁高峰感慨:“笑笑,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有這麼多有意思的名詞和想法。”
校大寶覺得眼前的男人太囉嗦了,立即搶過娘親手中的布袋。
男孩子驚呼:“是棉花?白白的!”
“是白鴨絨哦。”校嘉華糾正他。
“再過半個多月就是冬至了,我原本想給你和小石頭買羽絨服,可是縣城也沒有成衣,隻能先買些原材料了。”
說著,她抱起竹筐裡的小石頭,“走吧,明天把奶奶請來,幫忙給你們做新棉襖。”
“呃,冬至還要吃餃子,不然會把耳朵凍掉的。”
“……就知道吃!”
溫馨的母子三人,漸漸消失在月色裡。
隻留下目送他們的梁高峰,內心五味陳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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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嘉華預料的不錯,開業之初的高峰過後,銷量確實進入了短暫的平淡期。
但和鎮上的供銷社相比,他們依然還在穩步走高。
主要原因是,社裡的“以物換物”政策,非常受歡迎。
供銷社外麵有一處黑板牆,每天早上,蔡小菊都會更新物價。
比如,什錦糖一塊一斤,萬金油五分一盒,花布三毛一尺等等。
買東西是需要錢和各類票據的,如果沒有錢,也可以用新鮮雞蛋或其它物資來抵,每個雞蛋兩分錢,價格公道。
一時間,家家戶戶每天早晚必做的,就是去雞圈裡看看,自家的老母雞有沒有下蛋。
沒有下蛋也不慌,供銷社還收竹筐、竹籃、簸箕等編製品。山上的中草藥,自家打的木質家具……隻要成色好,城鎮有需求,都可以進行“供銷”轉換。
供銷社的服務非常到位,腿腳不好的老人,甚至還可以享受上門/服務。
但是有兩個原則,方圓幾裡的村民都知道。
第一,供銷社不收祖傳首飾。
原因很簡單,變賣是有去無回的,校嘉華隻想開個便利店,絕不是開當鋪。
第二,供銷社不收山上的野味,無論是動物的皮毛還是肉乾,都不收。
她對外的借口是,縣城的人吃不慣野味,上麵的公司不收。但實際上……請原諒一個現代人,對《野生動物保護法》的敬畏。
自然/災害時期,上山打獵是為了活下去,沒有相關立法。但是現在,“買賣”隻會帶來傷害。
不收就不收吧,青河村連年豐收,大家有糧。冬至過後,大雪已經封山,倒不急著上山打獵。
林子裡偶爾聽見槍響,大都是隔壁村的懶漢、二流子,平時不好好種地,年前才臨時舉槍口。
校嘉華管不了彆人,她自己就是個大忙人。
每天私下找她問貨要貨的人不要太多,連張紅娜都幾次登門,想要一台上海牌的縫紉機。
校嘉華果斷幫忙。畢竟她和校大寶、小石頭全身的針線活,都被這位熱心大嫂給包年了。
縫紉機是個奢侈品,半個月才搞到。兩三百塊錢,張紅娜當初從校嘉華那截胡的錢,剛好全用上了。
有了縫紉機,張紅娜孕期也能做針線活,恢複了在丈夫麵前頤指氣使的資本。她逢人就要誇,自家小姑子有多厲害。
有這樣門路和本事,校嘉華無論走到哪裡,都會被熱情追捧。
實踐證明,女性社會地位的提高,任何時候都離不開優渥的物質基礎。
在供銷社當采購員,隊裡給工分,社裡給工資,除此之外,校嘉華還有個喜歡投桃報李的小贅婿。
她上次給白恪言寄了一批乾果、山貨,次月就收到了他寄來的肉罐頭。
小寒那天,白恪言還從喀什寄來了一包葡萄乾和切糕。
切糕誒,整整兩斤!
校嘉華感動於他的“大手筆”,更加心疼大冷的天,他怎麼又跑去新疆出差了?
他們就這樣,用最簡單的紙和筆交流,一來一回,從陌生到熟悉。
白恪言礙於工作,不能在信裡說太多,他每一句話,都能精準落筆在她心上。
有個三觀如此契合的“筆友”,校嘉華也樂意向他傾訴,忍不住把他當做自己的“長腿叔叔”。
或者說,是長腿哥哥。
在信裡,他對她的稱呼,漸漸從“嘉華同誌”、變成了“嘉華”,最後變成了親昵的“笑笑”。
校嘉華也毫不客氣,威脅他再寄東西回來就要翻臉。兩個娃的嘴已經被養刁,連老母親煮的紅薯稀飯都要嫌棄。
終於,她在年前的最後一封信裡,詢問他——
【白恪言,你到底什麼時候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