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初吻(1 / 2)

做為一名經常乘坐私人飛機、天南海北都去過的差旅達人, 校嘉華還是頭一回坐綠皮火車。

當然,不到半天,沿途的新鮮感耗儘,就隻剩下枯燥和疲憊了。

供銷社公司雖然體貼地買了臥鋪票, 車廂內相對寬敞一些, 但火車裡沒有空調, 隔音效果也不好。夜間車輪轟鳴,交織著隔壁床的小兒啼哭, 怎一個銷魂了得。

這個時候,就凸顯了和仝其芳一起出差的好處。

這位風風火火的女廠長,早年被評為三八紅旗手, 在北京上海等地都做過事跡報告, 也算走南闖北,她對校嘉華這個職場“小白”格外照顧。

采購棉花要付定金, 仝其芳從廠裡提了不少錢,一路都很警惕。她幫隔壁旅客哄睡了鬨騰的小朋友, 還為校嘉華貼心準備了棉耳塞, “笑笑妹子,困了吧, 你先睡。”

校嘉華眼皮子已經打架,便沒再逞強:“仝姐, 辛苦您了,後半夜您叫我。”

“不用, 我本來就覺少, 不困。”有了更好的邊疆棉,以後國棉廠的效益就不愁了,仝其芳越想越激動, 反而睡不著。

火車越往西,下車的人越多,留下的人越少,走到嘉峪關,已經是次日傍晚。

下了火車,腳一落地,校嘉華立即來了精神。因為,今天是她和白恪言約定見麵的日子。

打聽了幾個當地人,校嘉華和仝其芳很快找到了招待所。她們一報上姓名,就收獲了周圍人的注目禮。

“天哪,你們就是從太豐縣來的仝廠長和校經理?”

前台負責登記的女同誌,語氣突然變得很激動。

校嘉華和仝其芳麵麵相覷,問登記員:“你知道我們……?”

“嗯嗯,領導都通知過了!您叫我小周就行。”

小周同誌拿出印著長城的軟皮筆記本,鄭重捧到仝其芳和校嘉華麵前,“偶像,您給我簽個名吧!”

出差二人組:“…………”

“仝廠長,十年前,我就在《先鋒日報》上看過您的獲獎事跡,當時大受鼓舞。”小周對仝其芳說。

她又看向校嘉華,“還有校經理,今天見了您,我才知道,原來女人真的也可以當經理!”

喜提迷妹一枚的校經理:“……所以,可以先帶我們入住房間嗎?”

這一動靜,幾乎把整個招待所的工作人員都引來了。

房間裡,大家紛紛圍著兩位勞模,聽她們講那奮鬥的事情。

就連廚房大師傅,也換了身衣服,慕名來聽報告會。

校嘉華再次慶幸,自己當初拒絕上《先鋒日報》是多麼明智,因為,此時此刻,大家的熱情值,主要集中在官方認證的勞模仝廠長身上。

仝其芳隻好憶苦思甜,把自己當初榮獲三八紅旗手的報告,再從腦海裡翻出來,一一講給這幫小粉絲。

“那時候啊,自然災害剛開始,生活條件可比現在艱苦多了……”

校嘉華也聽得津津有味。

天色不知不覺暗下來,收尾的時候,仝其芳終於有空喝了杯水,隨口問道:“現在幾點了?”

“晚上八點,還早。”一個小夥子脫口回答。

“什麼?已經八點了!”校嘉華這才想起來,她和白恪言原本約定六點見麵,已經整整過去了兩個小時。

沒有手機、微信的年代,通訊基本靠吼,約會基本靠猜,校嘉華也忍不住找借口——

都這個時候了,白恪言等不到人,應該已經回去了吧。更何況,基地紀律嚴明,他今晚能不能出來,本身就是個未知數。

旅途一天,校嘉華忍不住打了個哈欠,天黑成這樣……突然不是很想見了。

仝其芳笑她:“你這軍嫂當的,怎麼能讓解放軍同誌等?快看看有沒有車,我陪你過去。”

校嘉華急忙擺手:“不用不用,仝姐您也勞累了一天,我自己去就行。”

眾人立即道:“有車的。張廚師的家就住在鎮上,他每天早晚都要開著三輪車采購食材,他可以送你過去。”

憨厚的張師傅連忙站起身,“校同誌,我去取鑰匙,咱們現在就出發。”

好吧,勞動人民過於熱情,校嘉華想賴也賴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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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路雖然顛簸,也還算順利,一個小時後,張師傅就把校嘉華送到了鄉鎮招待所。

門口,校嘉華理了理被風吹亂的劉海,掏出介紹涵,向工作人員表明來意:“同誌你好,我來找我丈夫。”

值班的大叔穿著製服,看上去很嚴謹,見她一個女人獨自出門,公事公辦地問:“你叫什麼名字,請出示結婚證,我才能幫你查登記表。”

校嘉華沒想到,這年頭夫妻倆在外“開房”,還要結婚證。她出差辦公,哪會隨身攜帶這個。

考驗夫妻默契的時候到了,總不能站在大院衝樓上喊人吧,校嘉華有點後悔,不該這麼倉促約白恪言出來。

張師傅已經離開,她回不了嘉峪關,又找不到人,隻能自己先開一間房住下,至於老公,以後有緣再見吧。

她找了找身份證,“同誌,實在不行,就……”

“算了”兩個字還沒說出口,背後傳來一道低沉,又略帶笑意的男聲:“就什麼?”

校嘉華一轉身,就看見白恪言單手提著兩隻熱水壺,像是剛從樓上下來。

他穿著乾淨的65式軍服,整齊得好像熨燙過。他平靜地看著校嘉華,隻有胸膛微微起伏著。

校嘉華不禁驚喜,下意識改口:“就……無論如何也要等到你啊!”

“嗯,我也一樣。”

白恪言走到前台,伸進口袋,掏出一張硬紙封,遞給登記員,“同誌,她就是我愛人校嘉華,裡麵是我們的結婚證。”

果然,不隨身攜帶結婚證的丈夫不是好同誌,值班大叔顯然認識白恪言,立即堆上笑容:“解放軍同誌,原來您等的人是她呀。好說好說,我現在就登記,你看,房間裡還缺什麼嗎?”

“謝謝您,我都整理好了。”

登記完畢,白恪言另一隻手接過校嘉華的行李包,輕聲詢問:“笑笑,我們先回房?”

校嘉華點頭,跟上去。

預定的房間在六樓,差不多是鎮上最高的建築物。白恪言一路沉默著,表情嚴肅又凝重,遇到向他打招呼的人,也隻是禮貌地點點頭。

校嘉華想撒個“你都不牽我手”的嬌,又想,這人該不會是在生氣,氣她遲到影響了他的工作吧。

“到了。”

白恪言掏出房門鑰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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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恪言進門,放下熱水瓶和背包,拉開電燈繩。

燈泡照亮整個房間後,他才轉過身,自然而然地牽住妻子的手。

突如其來的動作,令校嘉華手心微顫。然而,一進房間,她就被白恪言按住肩膀,輕輕抵在門後。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無師自通的……壁咚?

校嘉華老臉一紅,困頓瞬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滿滿的意外,這幾乎是他們相識以來,肢體接觸過的最近距離了。

偏偏某人撩而不自知,還一本正經地關切:“笑笑,你幾點到的嘉峪關?坐火車累不累,現在餓不餓,要不要先吃點東西?”

校嘉華搖搖頭,嫌他囉嗦,兩人剛見麵,她也有一肚子疑惑想問他。

“白恪言,很抱歉,我是不是影響……”

“校嘉華同誌。”

白恪言打斷她,嚴肅道:“你不需要抱歉,因為我不同意。”

“嗯?”校嘉華怔住,“你不同意什麼……”

話音未落,她的唇就被一抹清涼的柔軟封緘了。

他居然……在吻她。

從猶豫到堅定,從試探到深究,即使情愫翻湧,白恪言的吻始終克製又溫柔。

他的臂力越收越緊,像一張羽毛織成的網,沒有束縛,卻讓人甘願淪陷。

校嘉華暈乎乎地想,她一個經驗十足的老司機,怎麼就被一個情場小白給彎道超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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