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澤延開口:“你下午答辯的時候希望看到我嗎?”
他也不知道在蘇映答辯時突然出現,對她來說是驚喜還
是驚嚇,於是選擇尊重她的想法。
“誒,你居然可以來看我答辯?”蘇映問。
“嗯,”沈澤延點頭,“不負責提問,隻是以同學院客座教授的身份。”
“那……”蘇映想了想,“那你還是彆來吧,雖然你是我老公,但我還是真心希望自己答辯的時候,底下的人越少越好。而且你在的話,我肯定會想表現到最好,指不定會更緊張了。你要是想看我答辯的話,我們之後可以一起在家裡看錄像。”
“好,”男人點點頭,“那下午3點我講座結束後,去圖書館等你。”
*****
蘇映的答辯預計在下午4:00開始。
上午模擬表演結束後,沈澤延便驅車前往工作室簽一份重要的合同,中午不在家吃飯,所以便和易珩川,在大學城附近的一家五星級餐館就餐,吃完飯後兩人就在大學裡散步消食。
5月中旬,池塘裡的荷花還是個花骨朵,隻有少數在荷葉間露出尖尖的粉色小角。雖然不具盛夏綻放時的美豔動人,但顏色嫩嫩的,也很漂亮。
正巧班裡的幾個同學也在池塘邊散步,便笑著和她打起招呼。
“好巧呀。”蘇映道。
女生笑著和她招手:“嗯,好久不見。”
易珩川就站在蘇映身旁,雖不是緊挨著,但也離得很近。他這人一年四季都是西裝革履的打扮,再加上天生優於常人的俊朗五官,想不注意到都很難。
“對了,這位就是……你男朋友嗎?”杉杉問完,又覺得這男人很眼熟,像是在哪見過。但從這行頭打扮來看,怎麼也不可能是校內學生。
蘇映腳步一頓,納悶了:“我和他長得不像嗎?”
之前和易珩川雖然身高差了一大截,但五官上還是有一點相似吧,這好歹也是同個娘胎出來的吧……
杉杉愣住,看著他們隱隱相似的眉眼:“你們……是親戚吧?實在不好意思,隻聽你說過自己有對象,又一直沒見到過,所以才……”
“沒事,沒事。”蘇映笑著擺擺手。
攝影是藝術類專業,說輕鬆輕鬆,說忙其實也很忙。不少同學從開學的第一天起就在校外學習兼職,如果不在同個小組,即便同屬一個導師,之間的交流也不算多。杉杉雖和她當過兩個月的舍
友,但時間上完全岔開,不了解也正常。
他們走後,易珩川率先開口:“同學老師都不知道你和沈澤延的事?”
“嗯。”蘇映看著杉杉離開的背影點點頭。
“你和沈澤延到現在了,還是隱婚關係?”他問。
蘇映衝著他晃了晃手上的戒指:“也不是,隻是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機會和班上的同學說。我會選擇一些,本來就打算這段時間,請大家一起吃個飯。”
她當時剛和沈澤延扯證的那會兒,緊張得不得了,連自己親哥都瞞著,更彆提班上不算太熟的同學。
見他對自己的答案還算滿意,蘇映眼珠一轉,岔開話題:“你剛才有沒有注意到,他們都稱你親戚,而非哥哥堂哥之類的?”
易珩川淡淡“嗯”了聲,示意她繼續。
“知道為什麼嗎,”蘇映皮得不行,頓了頓,開始賣關子,“其實大家肯定都覺得你長得老,應該是叔叔輩的人,但出於對陌生人的尊重,也不想打擊到你,所以才模糊範圍。你要清楚自己已經是老男人了。”
這玩笑開得又狠又烈,大姑娘說完怕被人揍,拎著自己的小包撒腿就跑。
易珩川愣了下,忽然意識到自己是真的“老”,蘇映小時候如果敢跟他開玩笑,他鐵定會把那小兔崽子追回來,揪著衣領把她拎起,再狠狠嚇唬,可現在他已不會再追再跑——哪有穿著西裝會在外邊追人的道理。
藝術學院所有專業今年所有答辯都安排在西教的會議室舉行。
已經答辯出來的同學告訴她,台下除了專業課的老師外,還有一名負責錄像的攝像老師。
“哦,對了。”同學拍了拍她的肩提醒道,“雖然答辯錄像會拷貝出一份給大家留紀念,但後期不加濾鏡,都是學攝影的,你應該都懂,有空的話可以事先補補妝。”
蘇映笑著應了聲“好”,隨後同她道謝。
同學一走,擱在口袋裡的手機震了震,拿出一看,是沈澤延發來的消息。
沈澤延:[剛剛結束講座碰到了院長,他邀請我和他一起去聽你們畢業答辯,盛情難卻。]
蘇映愣了一下,拿著手機劈裡啪啦給他回消息。
蘇映:[你和他說過,我不想讓你來的是嗎?]
沈澤
延:[說了。]
蘇映知道院長在藝術的圈子裡屬泰鬥級的人物,是和沈澤延家關係不錯的一長輩,沈澤延說自己盛情難卻,那肯定是盛情難卻……可她看著牆上噠噠走動的掛鐘,心中止不住抓狂。
蘇映:[那你就和院長說,我的心理素質真的特彆差,如果老公來的話,可能會緊張到忘詞。]
那頭安靜了幾秒,蘇映猜測應該是沈澤延在複述消息。
約莫是過了兩分多鐘,捏在手上的手機震了震,屏幕重新亮起。
聊天框上姓名那欄的確寫著是沈澤延的名字,但是蘇映看到消息的具體內容後整個人都不好了。
[蘇映,我是劉院長。剛剛和小沈聊完天才知道你和他之間的關係。從輩分上,你應該喊我一聲“舅公”,不過現在先不說這些,我們公私分明,以後再說的事就留著以後說。你現在還沒畢業,在學校裡,我是你的院長,沈澤延是同學院的客座教授。哪有老師想來聽答辯,學生不允許的道理。你說呢?(沈澤延說應該充分尊重你,所以現在想問問你的意見)]
這句“你說呢”雖然隻有三個字,但蘇映卻看得直起雞皮疙瘩,顫巍巍地回了個[當然歡迎。]
很快,收到了一條回複:[嗯,我就說,我們南城大的學生心理素質不可能那麼差。]
蘇映咬著唇,特彆狗腿地附合了一句:[您說得對。]
把這條消息發出後,和院長膽戰心驚的對話總算結束。
等待答辯的同學都在會議室旁的另一間教室等著,蘇映拿著小鏡子給自己簡單補妝。
看了眼時間,離前邊對話結束已過去25分鐘,於是給沈澤延發了條消息。
蘇映:[你把手機拿回來了嗎?]
沈澤延:[手機一直在我手上,怎麼了?]
蘇映:[那前麵院長的事不會是你用來騙我的吧??!]
沈澤延:[沒有,院長口頭講述,我負責文字輸入。]
沈澤延:[答辯的事你不用太擔心,我隻是個旁聽者,坐在會議室的最後一排。不提問,也不會用眼神或其他方式和你交流,直接忽略就好。]
“蘇映,下下個就輪到你了,現在可以去會議室門口做準備了。”有同學在教室門口衝她喊話
。
姑娘抬頭:“嗯,謝謝。我這就過去。”
蘇映收拾好東西,拿著打印好的論文材料,到走廊等候時又拿出手機。
蘇映:[再過兩個就到我了,你是不是已經在會議室裡邊了?]
沈澤延:[嗯,你加油。]
蘇映:[其實你看我也沒關係的,沒那麼小氣。]
沈澤延:[還是不看了,要是因為我而忘詞,之後回家還不得在窩裡橫。]
“窩裡橫”,看到這揶揄中帶著親密的三字,蘇映莫名放鬆下來。
排在蘇映前麵的那位同學,似乎答辯得很順利,蘇映推門進去前下意識地看了眼時間,發現比自己之前預期的要早五分鐘。
“同學,加油。”
“好,謝謝。”
……
會議室亮著最明亮的燈,蘇映站上講台,朝著底下的老師深深鞠了個躬。
起身站直時,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最後一排的沈澤延,明明他還是坐在最後一排不起眼的角落。
可總是這樣,無論在哪,哪怕是茫茫人海,隻要他出現在自己目光所及處,總能一眼就望見。
蘇映收回視線,對坐在前排的老師們笑了笑。
“老師們好,我是藝術學院……”
自我介紹後,先是PPT講解時間,接著才是答辯環節。
一切都在計劃之內有條不紊地進行著,其間在轉接的時候蘇映偷偷看了一次沈澤延,發現他果真不在看自己。嗯……眼睛雖然盯著雜誌,但耳朵應該是朝自己這邊的吧。
不過蘇映也沒法多想,提問環節即將開始。
果真到了這一環節,院長就一如既往地唱起白臉,儘問些刁鑽的問題。蘇映沒注意,栽進坑裡後,才後知後覺賠著笑地給自己打起圓場。不過她的心態很平和,院長雖然冷著臉,語氣有點凶,但相比於沈澤延今早演到極致的白臉,似乎還顯得有那麼一點溫柔。
不行不行,不能想他了。
蘇映把沈澤延趕出自己的腦海,打算等答辯結束後再想這些。
雖然中間有一次掉進坑裡,不過蘇映的圓場能力不錯,總體來說也是瑕不掩瑜。
答辯結束後,蘇映再次鞠躬,這一次再順勢看向沈澤延時,他也看向了自己。
暖色的燈光下,他目光深沉,彆樣溫柔。
蘇映麵頰微微發燙,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隻覺得心臟“咯噔咯噔”的,比前麵剛開始答辯的時候,跳得還要快。不過這也沒什麼關係了,答辯已結束,下台後她便可以離開這間會議室。
可就在姑娘即將側身離開,邁著步子離開會議室時,忽然被一個年輕老師叫住。
“嗯,怎、怎麼了……”蘇映結巴了一小下,生怕是因為前麵哪個環節出了岔子。
“同學,你放鬆點。”那位年輕的女老師見蘇映肩一抖,緊張成這樣,也有些哭笑不得。
“答辯已經結束,我隻是想和你聊聊論文最後致謝的內容。”她解釋。
姑娘“嗯”了聲,終於如釋重負。
論文最後的致謝詞與論文本身無關,那500字致謝內容是院裡的硬性規定,但無查重要求。
蘇映本科的時候讀的是漢語言,大四那年寫畢業論文時就在論文致謝裡加了自己很喜歡的一位科幻作家,和一位漫畫老師,感謝他們用這麼好的作品豐富了自己的業餘生活。
而於小琪的膽子更大,她直接在這些詞裡感謝導師在被自己屏蔽的情況下,還堅持不懈地每日催稿,蘇映當時都看傻眼了,小聲問:“屏蔽導師,還在致謝詞裡當麵正大光明寫出來,你就不怕自己不能畢業嗎?”
於小琪這大手一揮,不以為然道:“這根本沒人看我寫了什麼。”
“記得自己都感謝誰了嗎?”那名年輕的女老師問。
姑娘想了想,開口道:“嗯……先是導師,然後是親人,然後朋友。還有一位漫畫老師和一位科幻作者。”
蘇映覺得自己的感謝內容都挺正經的。
她前兩天逛校園論壇,在“怎麼寫論文致謝詞”的帖子中,發現居然有人感謝理透明膠,訂書機,文件夾,感謝它們使學習變得便利。好吧,這麼說的確也挺有道理的。
“我看你裡麵的內容,你是不是還漏了一位?”那名女老師柔聲提醒。
蘇映搖頭:“就這些,沒有了。”
“我看你,在致謝裡還感謝了自己的偶像。”
“誒,我沒偶像呐。”蘇映很確定這點,因為她不追星。
“可你這裡不是還寫了沈澤延?”
“你說這個?”蘇映本能地搖搖頭,“他不是我偶像,他是我……”
姑娘說了一半,意識到什麼又趕緊打住。
“那他是你的?”通常情況下,很少有人會再問下去,可蘇映都把話說到那份上了,實在吊人胃口。
“他是我……”蘇映本來打算用“親人”這個稱號一筆帶過,可再一抬眼,發現沈澤延正一瞬不瞬地看著她。
作者有話要說:且視他人之疑目如盞盞鬼火,大膽去走你的夜路——《病隙碎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