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木真弓真的很想說:……這也是我想知道的事。
說出來大概沒人相信, 她比誰都想知道自己這個世界的身份——不清楚身份的情況下,她根本寸步難行。
但現在安室透和諸伏景光輪番在她房間裡出沒,她根本抽不出時間來和某位AI大偵探溝通。
在那之後,安室透又對著她的長相掃描了三次, 最終確信, 在資料庫中確實沒有她的數據。
諸伏景光微一思忖, 站起身,“我去找琴酒。”
如果這個女孩的身份真的特殊到“組織資料庫都查不出身份”的話……這事他們瞞不下來。
不僅瞞不下來, 甚至還要積極上報。
津木真弓沒什麼反應, 或者說她很慶幸——自己終於能單獨待著了。
結果下一秒,諸伏景光停住腳步,回頭看了安室透一眼, “看著點她。”
津木真弓:?
安室透打了個手勢:“放心吧, 我對她也很好奇。”
……不要什麼東西都好奇啊!!
津木真弓無聲歎了口氣,看了看牆上的掛鐘。
已經接近了淩晨三點半。
她是在半夜的時候進入的這個世界, 刷新點正好在琴酒他們的滅門現場, 然後一路被他們帶回組織,進行測謊……這麼一通折騰下來,天都快亮了。
想到這, 她無聲地打了個哈欠。
“困了?”
一刻不停地觀察著她的安室透笑了一聲。
津木真弓不說話,隻是揉了揉眼睛。
“蘇格蘭說你看上去膽子不大……但能在這種境地下還想著睡覺的,至少心理素質還不錯。”
這就是她一直沒想著用睡覺來逃避的原因——這種情況下能睡著,難免會加重他們的猜忌。
但看樣子她是不會有獨處時間了, 隻能先“睡”下。
她不去看安室透,隻是往床上挪了挪,卷過被子,似乎就要自顧自地睡去。
安室透見她當真要睡了, 有些驚訝:“……你不害怕?”
心這麼大的嗎?在房間裡有一個看上去就不像好人的男人的情況下,她居然敢睡覺?
津木真弓懶得理他,眼睛都已經閉上了。
安室透頓了頓,按捺下心中某種難以言說的蠢蠢欲動,但還是有點忍不住……
想要使壞。
他從椅子上站起來,向床邊走去。
津木真弓聽到他的腳步聲,剛剛睜開眼,隻聽“砰”地一聲。
安室透的人不見了。
津木真弓:……??
“嘶……”是他帶著疑惑的輕呼聲。
津木真弓撐起手臂,朝著聲源看去。
安室透……趴在了地上。
津木真弓:?
她腦袋一懵……什麼情況?總不能是平地摔了吧??
安室透也很懵。
房間裡分明沒有任何障礙物,但他走路的時候隻覺得腳下一絆,結果就猝不及防摔了個平地摔。
他回頭一看,地毯上的褶皺凸起了一塊。
……剛剛這裡有凸起嗎??
很難想象,從槍林彈雨裡訓練過來的身手,居然會在平整的房間裡平地摔。
但這一摔好歹打消了安室透想要使壞的心思,他摸了摸鼻子,默默站了起來,繼續走回桌邊坐下。
……在自己“在意”——哪怕是夢裡——的女性麵前莫名摔了個平地摔,還是臉朝下的那種,都讓他打消了繼續去對方麵前刷臉的想法。
津木真弓看著安室透有些煩躁地踹了一腳地攤上的褶皺,隨即好像差點又被絆一跤……差點笑出聲。
排除這人喝了假酒的可能性,她躺回床上,閉起眼。
“你乾的?”她問工藤新一。
工藤新一不說話。
……進化幾百年,歸來仍是幼稚鬼。
津木真弓歎了口氣,轉而回歸正題,“所以,你剛剛說你調查出來我的信息了?說說看。”
工藤新一的語調很平靜,“你是個不該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人。”
津木真弓當即接口:“那太好了,你把我放回現實世界唄?”
工藤新一:“……上麵那句不是修飾手法,物理意義上的意思。”
津木真弓皺眉:“怎麼說?”
“我先用你的人臉數據核對了日本所有公務機關的數據庫,發現沒有資料後擴大到了整個亞洲,還是沒用,最後隻能提取DNA比對你的在世親屬……”
他這仿佛邀功般事無巨細地將工作流程報出來的行為讓津木真弓打斷了他:“……說重點。”
“你是個死人。”
津木真弓:“……我假設,你不是在罵人?”
工藤新一:?這是需要假設的事嗎?
“目前與你的DNA數據匹配的在世親屬,隻有之前在你身邊躺著的兩具屍體了。”
津木真弓回憶了一下之前睜眼看到的兩具屍體,“……確實是一女一男,根據年齡判斷,我是他們的……女兒?”
工藤新一再度開口,“但事實上,檔案資料中顯示,他們的‘女兒’在十年前就去世了。”
……怪不得組織的數據庫也查不到她的資料,工藤新一也說她“是個死人”。
她想了想,很篤定地開口道,“不奇怪,綜合目前信息來看,那兩人大概是哪個機關的線人……如果他們接到了任務後,知道自己要和這種組織對著乾,那多半會著手保護自己的親人。”
從而安排“女兒”的假死,讓她“消失”在這個世上——這很合理。
工藤新一沉默了一下:“……你腦子剛剛哭壞了嗎?”
津木真弓:?
“你再不好好說話,真的會讓我想要把你從係統裡揪出來打一頓的。”
“不,我那是合理懷疑與推斷,畢竟你的推理讓我覺得離譜——如果他們的‘女兒’真的是假死,那現在世上至少也該有個她的‘假身份’。就像FBI的證人保護計劃一樣,原先的身份‘死去’了,但新身份還‘活著’。”
不可能出現這樣根本查不到任何“身份”的情況。
津木真弓頓了頓,“但你也說了,你隻查了亞洲的數據庫——雖然我能理解我這幅長相明顯是亞洲血統,但有沒有一種可能,那對夫妻為了一勞永逸,乾脆給女兒安排去了其他國家?”
歐美國家的亞裔也不少。
“我會接著去比對……但是有一件事需要告訴你,我一開始是直接沿用的組織數據庫,他們有一個世界各國的人臉識彆軟件,但其中沒有你的資料。”
津木真弓思考了一下,“那個軟件的數據來源是?”
“大部分歐盟國家的道路監控攝像頭。”
“那也隻能排除歐洲——說不定我者身份被送到了什麼犄角旮旯的小國家呢?比如什麼爪哇共和國……”
“我不覺得一對為女兒考慮良多的夫妻會送女兒去那種地方……但你說得對,在沒有排除一切不可能的情況下,無法下推斷。”
津木真弓點點頭,隨即仿佛隨意地另起了一個話題。
“對了,你是有的時候……同步不了我的視角嗎?”
經過這一夜的折騰,津木真弓發現,AI工藤新一和之前那個斯瑞不同,似乎並不能時時刻刻共享她的視野——準確來說,他仿佛會被一些事情“牽絆”住,比如剛剛的入侵數據庫。
看上去雖然他作為Bug成功地攫取了一部分係統的權限,但卻沒有完全獲得?
畢竟就拿“比對數據庫”這些事情來講,如果是原來遊戲自帶的係統,她不覺得對方需要那麼長的時間。
自從進入這個世界後津木真弓就發現,工藤新一的權限似乎比她想象中要低了許多。
工藤新一陳默了一瞬,“這個世界是最接近核心代碼的底層世界,類比起來,就像是一台電腦擁有數層防火牆,最內側的肯定比最外側的防護更為嚴密。”
“那我怎麼知道你在不在?”津木真弓開口。
工藤新一笑了一聲,“你想在我不在的時候乾什麼事嗎?”
從進入世界到現在,兩人間過於和諧的鬥嘴氣氛都快讓人忘了——津木真弓是在他的脅迫下才不得已幫他的忙。
無論他們之間的相處再怎麼一如往昔,那都是表象罷了。
津木真弓再也不可能把他當做從前的“工藤新一”看待。
津木真弓也笑了一聲,“怎麼會呢?隻是你在的時候,會更令我安心罷了。”
分明是十分溫情的一句話,工藤新一的語調卻冷了下來。
“想不到原來你也是會用美人計的人,隻是如果作用的對象不是我的話,會更令人高興。”
想來也算是可笑,在這之前無論是作為當初的工藤新一,還是作為現在的AI,他都甚少得到她的好言相向。
——所以他才能更清楚地分辨她的軟語是出自真心,還是計策。
津木真弓在床上翻了個身,淡淡開口:“不算美人計,你現在替代了斯瑞,還把我連接係統的權限斷了,我連道具都用不了,保命的手段也沒有,當然會不安。”
工藤新一無言,津木真弓也不說話,半晌後,他再度開口。
“道具係統開給你了……僅限你已經兌換的那些。”
津木真弓不動聲色地笑了笑,“謝謝。”
工藤新一不再說話,不知道是又失蹤去查其他事,還是乾脆沉寂了。
津木真弓在床上躺著躺著,迷迷糊糊間竟也真的睡了過去,隻是睡眠質量算不上太踏實。
半夢半醒間,她聽到房間的開門聲,意識到大概是諸伏景光回來了,她沒有睜眼。
諸伏景光看了一眼床上蜷縮著的人形棉被,聲音不由自主地放低了兩分,看向安室透。
“……琴酒……想辦法……記憶……刺激……”
津木真弓隻能勉強捕捉到幾個關鍵詞,聽上去像是琴酒對他下了什麼指令……但至少,自己目前應該暫時擺脫了生命危險。
片刻後,安室透走了出去,房間裡隻剩下她和諸伏景光。
諸伏景光似乎在桌邊給自己倒了一杯水,然後在椅子上坐下。
房間內一時無聲,就在津木真弓以為諸伏景光在做什麼其他事的時候,卻聽他冷不丁開口。
“我知道你醒著。”語調冷淡,頗有幾分蘇格蘭的風格。
津木真弓:……
好吧,收回之前對諸伏景光的評價。
她以為自己已經足夠小心地控製呼吸節奏了,沒想到還是被看穿了。
她翻了個身,從床上撐了起來,卻沒想到諸伏景光仿佛有些驚訝。
“……真的醒著?”
津木真弓:??
好你個濃眉大眼的諸伏景光!居然是詐她嗎!
大概是津木真弓控訴的眼神過於明顯,諸伏景光再度轉了頭,尷尬地咳了咳。
“咳,抱歉,我隻是……”
……倒也不必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