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第 103 章(2 / 2)

梅良玉嗯了聲,壓低聲音道:“等會就算有人要出言治療,你也彆說話,我讓石月珍來。”

虞歲無聲眨眼,表示明白了。

無形的威壓在海邊蔓延開,兩人都察覺到是師尊到了。

海邊沙地上躺著已經死去的隋天君,還有重傷的文陽輝,可虞歲和梅良玉也沒好到哪裡去,兩個都是血人。

乍一看沒有贏家。

束縛著文陽輝的鐵鏈已經消失。

文陽輝盯著隋天君的屍體,艱難地從地上坐起身,拖著斷手,身體微微發抖,但出來了就是機會,那麼多文陽家的人,三位當家都在,母親也在,難道這些人都會看著他死不成?

文陽輝轉動脖子,朝上方走廊裡的臨香夫人看去,啞著嗓子道:“娘……”

他最先求救的是臨香夫人,因為知道父親是個鐵石心腸,隻有母親才會對他心軟。

臨香夫人滿臉淚水地站在文陽智身旁,雙手緊緊握著柵欄,指尖泛白,她的目光掠過文陽輝,看向死去的隋天君,腦子裡一片嗡鳴。

“娘,舅舅死了,他被梅良玉殺死了,我們不能就這麼看著舅舅去死吧?”文陽輝單手撐地想要站起身,卻失敗地摔回去,他疼得滿頭是汗,眼睛鼻子都歪了,人們看不清他的臉,卻能聽出他話裡的恨意,“梅良玉搶了機關九骰,想用金烏赤箭殺了我跟舅舅,他——”

“常老!”文陽大當家沉聲打斷文陽輝的話,看過去的目光示意他閉嘴,“今晚這事有死有傷,讓兩位弟子受驚多有得罪,大家傷勢慘重,得及時治療才行,隨後我文陽家必會給您老一個滿意的交代。”

大當家這是想先把文陽輝保下來,關回天上雲庭,事後無論是道歉賠禮,還是讓文陽輝不能出雲庭,都能保他不死。

何況這已經死了一個隋天君,以常艮聖者與機關家的交情,也不會非要讓剩下的人爭個你死我活。

“沒關係,我還撐得住。”梅良玉不冷不淡道,目光也盯著文陽輝,“若是聽不到文陽家的任何交代,我反而撐不住。”

文陽大當家聽得眼角輕抽,朝梅良玉看去一眼,這小子是真不給麵子。

文陽智反而能料到梅良玉的反應,他知道這個孩子對文陽輝的容忍度已經到極限了。

梅良玉看在臨香夫人的份上已經忍讓多次,可他也不是隻會忍讓的人,當他也起了殺心時,他的敵人隻有死路一條。

文陽輝聞言,朝梅良玉看去,眼中光芒詭譎,啞著嗓子冷聲怨恨道:“若非你昨日不顧教習警告,執意破壞院規用金雷傷我,今晚我舅舅又怎會將你圍困二重機關島想殺了你,我舅舅想為我報仇殺了你,可如今我舅舅已被你殺死,你還想怎麼樣?”

隋天君已經死了,死人是不會說話的,今晚的所有事都可以推到隋天君頭上。

梅良玉冷眼看著他,沒有提虞歲的事,文陽輝看樣子以為虞歲已經死了,這會提一句虞歲是被金烏赤箭射中,後續反而不好解釋。

於是他儘量把虞歲的事神隱,讓重點落在自己和文陽輝的矛盾上:“今晚殺我這事,到底是你舅舅的意思,還是你的意思?”

文陽輝到如今還忍不住要諷刺他:“我看你是沒有疼愛自己的親人,所以才不會懂舅舅幫我報仇的心思。”

“我確實沒有,畢竟我全都忘記了。”梅良玉嘴角微彎,盯著他的眼珠漆黑幽沉,“但這次多虧你,我倒是想起來一部分。”

這話讓長廊上的文陽家三位當家聽得神色各異,文陽智冷沉的眼裡也閃過一絲不可置信。

文陽輝才不管梅良玉想起什麼來,他根本不在乎,他心裡憋著一口氣,扭頭看向長廊上的文陽家長輩們:“娘——”

他話音剛落,一道驚雷從天而降,淡藍色的雷蛇巨幕在文陽輝身前張開,無數雷蛇閃爍,讓他瞳孔緊縮,求生本能讓他的身子往後一縮。

“常老!”文陽大當家最先反應過來,渾身冷汗道,“今晚既然是隋天君的意思,他如今也為此付出代價,還請您看在輝兒尚小的份上——”

“孩子尚小,便略施懲戒。”常艮聖者道,“我兩個徒弟遭受無妄之災,因此重傷,而我隻出一招,今日之事便算了結。”

文陽大當家眉頭緊皺,您老彆說出一招,就算是半招,文陽輝也扛不住。

常艮聖者隻要出手,文陽輝就必死。

大當家朝自家二弟看去,示意他想想辦法,你自己親兒子,你不說點什麼?

臨香夫人已不願再看,轉身撲進文陽智懷裡,文陽智朝下方文陽輝看去,他目光冷靜,心裡隻覺得疲憊。

他也曾努力過教導孩子重回正軌,可有的孩子本性難改,教不會的。

文陽輝對梅良玉展露的殺意是在他十六歲那年。

文陽智已經數次阻止,並在那年將文陽輝重重打了一頓,從此他不敢光明正大跟梅良玉起衝突,卻學會了暗地裡下死手。

文陽輝隻會覺得不站在他這邊,不如他意的,就是跟他作對的存在,錯的都是彆人,是他們對不起自己。

見母親直接轉身,父親一言不發,文陽輝心裡冷了半截,眼前攔著大片雷蛇,殺意逼近,令他渾身冒汗。

為什麼你們什麼都不說?

“娘,難道你要眼看著我就這麼死在你麵前嗎?爹從小就偏心梅良玉,他把梅良玉看作是自己親兒子,可我才是他的親生兒子啊!我說了,是梅良玉先挑釁的我,是他先動手傷的我,為何卻成了我的錯?難道舅舅幫我報仇也錯了嗎?要所有人都像我爹一樣偏心梅良玉才是對的嗎?!”

文陽輝憤怒的嘶吼聲傳到臨香夫人耳裡,她聽得心涼又悲哀。

兒子顯然已經忘記他父親從前對他的寵愛,隻記住了文陽智對他冷淡的一麵。

這次他想殺的是梅良玉,下一次又是誰?

文陽輝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為何沒有人阻止常艮聖者?

為何你們都不過來?

“爹,娘——”文陽輝喊到神色扭曲,錢瓔看不下去,想要開口,卻被蔣書蘭一個眼神製止。

雷蛇在文陽輝恐懼之意到達頂峰,滿目猙獰地朝長輩們嘶吼求救時穿過他的胸膛,將他擊飛摔落到海邊,剛才還聲嘶力竭的人,此刻悄無聲息地倒在濕潤的沙地,在海浪拍打之下,散了一地血水。

文陽輝根本扛不住這招來自鬼道聖者的雷蛇,更彆提常艮聖者出手帶了殺意,就算有人阻攔,也是跟文陽輝一起死。

錢瓔不敢相信地睜大眼,無法接受文陽輝真的死在眼前。

她下意識地朝長廊那邊的文陽家人看去,在黑夜與朦朧燈光中,隻瞧見臨香夫人哭泣的臉。

為什麼?

錢瓔心裡升起幾分憤怒,自己的親生兒子,竟然還沒有梅良玉重要嗎?

蔣書蘭輕聲歎氣,道:“去叫那二人過來,我給他們看看。”

石月珍應了聲,率先朝梅良玉二人趕去,不消片刻後她回來道:“師尊,梅良玉說他雖然被金烏赤箭傷到,但不喜歡被人觸碰查傷,隻道多謝您的好意。”

蔣書蘭溫聲道:“還有一人呢?”

石月珍微垂首道:“說是五行之氣逆亂,和一些外傷,無需師尊出手,弟子陪他們回去的路上便幫忙醫治了。”

蔣書蘭點點頭:“那就去吧。”

“我也去。”錢瓔道,她想問問南宮歲,在二重機關島都發生了什麼。

石月珍卻瞥她一眼,笑道:“錢師妹與文陽輝關係交好,這會過去,怕是會惹人生厭。”

錢瓔抿唇,道:“我與南宮歲關係也不錯。”

石月珍眼裡笑意更深了:“這我倒是不知,可歲歲隻叫了我一人,錢師妹還得陪著師尊去巫山閣辨藥。你第一次去巫山閣,機會難得,可要好好把握住。我已去過多次,也不差今次,便先隨他們回學院去。”

說完,她向蔣書蘭垂首致意,這才離去。

錢瓔眼裡含著幾分冷意地看石月珍走遠,這會再說要去,反倒顯得自己彆有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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