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凜說:“那時候她剛坐上皇後之位,那個帶走曲忠銘的護軍叫曹洋,是她的親舅舅,如今已經辭官歸隱,這一切都看似毫無破綻,如果不是曲大哥一家還活著,根本不會有人知道曲忠銘的來曆。”
“可你不是說曲忠銘是裴夫子引薦的嗎,那這麼來說,裴夫子豈不是也牽連其中?”葉真真道。
封凜皺眉道:“這也是我擔心的問題之一,當初夫子是被設計才會一力舉薦曲忠銘,壓根不知道他其實是枚棋子,但即使這樣,皇上卻不一定會這麼認為。”
“真是伴君如伴虎,明明知道真相也不能置身事外,可這麼多人也不能白死啊。”葉真真歎了口氣。
封凜說:“我會向太子解釋清楚,裴家世代忠心耿耿,裴尚書和明煦又是朝中要臣,皇上不會如此糊塗的。”
葉真真點了點頭,說:“希望如此吧,其實我有點好奇,為何太子會找上你?”
封凜看了她一眼道:“看來你還不笨。”
“我哪裡就笨了!”葉真真噘著嘴道,“所以到底為什麼啊,你上次還說你爹意欲拉攏曹氏,可現在怎麼反倒幫起太子來了?”
封凜停了一下,緩緩道:“其實也不算拉攏誰,幫助誰,你可知道楚慕達當年為何會被貶到漢中當太守?”
葉真真搖了搖頭,說:“不知道,我隻聽說他是站錯了隊。”
封凜眼神有點飄忽不定,半晌才說:“正是因為他當年誓死反對皇上立曹氏為後,才被曹氏誣陷貶謫,那場風波殃及當時的好幾個要臣,包括被調去邊關病死的顧超將軍,我爹……是因為明哲保身才能幸免。”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眼中有著羞愧和憤怒的情緒,葉真真想起成親的時候彆人調侃趙尋的話。
“中軍除了明威營還有什麼——”
“還有小顧超——”
“你堂堂京城小顧超還愁娶不到媳婦兒?”
她喃喃道:“顧超將軍?”
封凜露出一個有些蒼涼的笑容,說:“他是我的恩師,當年在邊關一手將我提拔上來,教會我行軍打仗,隻可惜後來父親不讓我繼續待在軍營,否則還能多見他幾麵。”
葉真真見他心情有點低落,便道:“我聽你們叫趙尋‘小顧超’,他打仗也很厲害嗎?”
封凜的神色緩和了一些,說:“趙尋誌在報國,上陣殺敵比當年的顧將軍還勇猛,現在已是中軍副統帥,所以大家都喜歡調侃他,叫他‘小顧超將軍’。”
他有些懷念地說:“他和我一樣,都是在顧將軍手下成長起來的,那時候我們一起在邊關服役……”
他跟葉真真說了不少他們當年在邊關的趣事,幾個渾身熱血的少年,沒有仗打的時候就互相較勁,賽馬射箭摔跤無一不來,輸的人罰一壇子酒,到最後大夥兒都喝得醉醺醺的,被顧將軍拿著軍棍一人一頓打。
葉真真笑了起來,她從未見過這麼溫柔又傷感的封凜,也隱約能感覺到,他長大的環境和自己有多麼的天差地彆,聽他講著那些事,仿佛她自己親身經曆了一般,那些塞外風沙,那些刀光劍影,那些意氣少年,她好像親眼看著他們打鬨、歡笑,看著他們在訓練中搭著彼此的肩膀,揮汗如雨地喊著口號。
她想,那是值得歡喜和珍藏的時光。
這一晚,她覺得自己似乎又離封凜近了一步,越是接近這個人,她就越發現很多道聽途說的評價並不足以形容他的優點,甚至隱隱覺得那些評價都太過膚淺,她沒察覺自己的改觀,隻是覺得封凜也不是那麼的一無是處了。
第二日,一行人便趕往西京,他們進城後封凜讓玄楓接葉真真先回太尉府,自己則親自將曲樵送去了東宮。
葉真真回來後,便主動去向郭守伽簡單地說明了情況,隻隱瞞了封凜的傷和具體細節,郭守伽這次倒是沒責怪她,問了些關於封凜身體的問題,便讓她回房了。
葉真真臨走前給小蘭留了信件,但小蘭還是擔心地不行,圍著她問這問那,她好不容易安撫好小蘭,給自己倒了杯參茶喝,順手把藥材交給她,讓她下去煎藥。
“記住啊,煎藥的時候彆被夫人的人看見。”葉真真囑咐道,這時,玄楓突然闖了進來,連門也沒來及敲。
“怎麼了?”葉真真見他滿頭大汗的,心裡頓時咯噔了一下。
玄楓焦急道:“少夫人,大事不好了,太子將證人交給了皇上,並和曹皇後當麵對質,現在皇上大怒,反倒認為是裴夫子和那證人串通一氣,已經將裴家上下收押,曹皇後也被軟禁在宮中,少爺……少爺他因為幫裴家求情,已被暫時革職查辦,現在皇上宣老爺進宮了。”
“你說什麼?!”葉真真手上的杯子掉在地上,摔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