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真真覺得天旋地轉,勉強扶著桌子站穩身體,她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皇上根本不信曲樵的話,連坐了裴家和太尉府,玄楓說的話反複在她耳邊回響,革職查辦!封凜那麼驕傲的人怎麼受得了!
她顫聲問:“封凜現在在何處,他還好嗎?”
玄楓低下頭道:“少爺言辭激烈,惹得聖上大怒,人倒是沒事,隻是被押往刑部暫時看守住了。”
“刑部?是……被那個韓北帶走的嗎!”葉真真著急地問,玄楓沉默了一下,點了點頭,她的心與此同時像被一隻手狠狠地揪了一下,他向來和韓北水火不容,這次雖不是階下囚,可誰知道那個韓北會怎麼借機報複。
葉真真立刻道:“玄楓,你去找二爺,跟他說我要見皇後娘娘。”
玄楓領命退下了,她感覺自己腦中的弦緊緊地崩了起來,仿佛輕碰一下就會斷掉,她讓小蘭將藥煎好,雖然封凜沒受皮肉之苦,但他身上的餘毒還未根除,得繼續服藥。
封承譽也趕著進宮麵聖,他知道葉真真去麵見皇後意味著什麼樣的妥協,但再不將此事大事化小,隻怕會牽連不少人,甚至連封凜都保不住,他歎了口氣,將她在宮門口放下,便一言不發地乘馬車去了禦書房。
葉真真走在鋪滿石子的路上,從方才出門起心裡就一直在掙紮,她這麼做不敢保證封凜會不會責怪她,因為其實那天封凜跟她說了顧將軍之後,她心裡就明白,封凜和封汝江不一樣,他始終過不去那道坎,總覺得顧將軍的死是曹皇後間接造成的,他待顧將軍情深義重,定然不會向曹氏低頭。
果然,皇家奪嫡是萬萬不能參與其中的,無論如何,最後當炮灰的都是那些臣子,這一局看似太子找到了證據,反倒是皇後贏了,世間之事,誰又能預料得到。
她心緒複雜,完全沒注意到身後悄悄地尾隨了一個黑衣人,宮中小路極其曲折彎繞,她逐漸走到人煙稀少的地方,忽然,迎麵走來一個人。
“李放!”葉真真看見熟人,忙叫住他。
李放往她身後看了一眼,這才揚起嘴角看向她道:“這麼巧,你怎麼在宮裡?”
他見葉真真不說話,手裡還提著食盒,便了然道:“是來探望封凜的吧。”
葉真真低落地說:“你都聽說了吧,他這次洗冤不成反倒連累了自己,之前他在衡陽的時候中過毒,大夫說他餘毒未解,我有點擔心,所以想給他送個藥。”
李放聽見她說“中過毒”的時候,眉頭微不可見地皺了一下,說:“那可不能耽誤,不過皇上已經下令嚴禁其他人去刑部探視,恐怕……”
葉真真歎了口氣,說:“所以我這不是想去求求皇上和皇後娘娘嗎,向他們稟明情況,請求他們允許我去送藥。”
李放卻搖了搖頭道:“不妥,如今聖上正在氣頭上,且在召見封太尉商談此事,皇後那裡更加去不得,你想想,是誰找來曲忠銘和皇後對峙的?你覺得她可能答應你嗎?”
他說得這些話葉真真都明白,其實她方才是刻意加上皇上二字,以免他對這件事知道太多,她不想再看見無辜的人牽扯進來。
還沒等她開口,李放便道:“這樣吧,這藥我替你帶進去,我跟韓北也算是舊識,他那人雖然刻板,倒還不至於使這點手段,我和他說明情況,他會同意的。”
葉真真又驚又喜,沒想到李放還能幫她,如此一來她也不用自作主張去找皇後了,完全可以等封汝江回來之後再做定奪,他也必定會去找皇後道歉要人,真是再好不過了!
她欣喜道:“如此便拜托你了,我都不知道怎麼謝謝你才好!”
李放挑唇笑道:“那邊記在賬上好了,你欠我的又多了一樣。”
葉真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將食盒遞給他,他對她眨了眨眼睛,轉身走了,葉真真看著他的背影,忍不住想,也不知道從第幾次見麵開始,她覺得他不再像那個翻窗進來威脅她的冷酷黑衣人了,她總是不斷地發現他身上那些閃光的地方。
轉身的李放仿佛知道葉真真在看他似的,舉起手揮了兩下,消失在拐角處,葉真真噗嗤一笑,心裡也鬆了口氣,總算將封凜的藥送了進去。
回到府上後,她去跟郭守伽聊了一會兒,直到太陽落山才回到自己的園中,剛一進門,就看見葉淼一臉憔悴地坐在屋子裡等著她。
葉淼在她從小到大的印象中,都是衣冠楚楚的翩翩少年郎,如今卻穿著臟兮兮的衣服,鬢發散亂,胡渣滿臉,她的眼淚一下就湧出來了。
“哥……”她輕輕地開口喚了一聲,像是怕嚇到他一樣,葉淼眼睛通紅地看向她,起身幾步走過來,用力將她抱在懷裡。
葉真真靜了片刻,終於忍不住抱住他大哭起來,葉淼緊緊摟住她,不住地哽咽,滾燙的淚水浸濕了她的肩膀,小蘭也在邊上抽泣著,三人花了好一會兒功夫才平靜下來。
小蘭給葉淼沏上茶,對葉真真道:“小姐,大少爺剛被釋放就來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