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生病
男女授受不親。
她決定裝死, 全當聽不見。
摟腰是不可能的,就算倆人關係是真的,也不可能。
傅墨白在她看不見的角度, 嘴角噙笑,迎著夕陽的餘暉, 朝隔壁村騎去。
在經過一段坑坑窪窪的土路時, 蘇鳶被顛得心顫, 她想抓住什麼以防掉下去,可掃過一圈後才發現,除了男人的衣服或腰,沒有其它可抓。
是丟人掉下去,還是打破男女之防摟他腰?
她擰起細眉,思來想去,最終悄悄伸出手, 輕輕拽住男人的衣角, 見他好像沒發現, 又稍微用力多拽了一點點。
此刻,瑟瑟的秋風吹過,不知不覺間,吹紅了她耳朵……
*
李樹家住在隔壁村的山腳下,周圍隻有兩戶人家,看起來十分蕭瑟。尤其到了晚上, 更是靜得嚇人。蘇鳶很慶幸, 讓傅墨白跟來了。
自行車在李家門外停下, 傅墨白沒再跟著, 而是站在自行車旁邊安靜等待。
“如果遇見事,記得喊我。”
“好, 我知道了。”
蘇鳶與他告彆,推開李家的柵欄門,隻見院子裡種了許多蔬菜,角落堆著一些農具。
樸實,又雜亂無章。
李樹知道她今天來家訪,聽到屋外的動靜,趕緊跑出來迎接,靠近時還不忘衝她眨眨眼,小聲央求:“老師,您千萬要嘴下留情。”
想他平時調皮搗蛋,蘇鳶故意沒回應嚇嚇他,然後徑直朝前走。
這時,李母也從屋裡走出來,朝她笑嗬嗬地說道:“您一定是蘇老師吧?快請進,是不是我家小樹在學校又犯錯誤了?”
麵對學生家長,蘇鳶頷首微笑,先是做了自我介紹,接著誇讚:“李樹是個懂事的孩子,在藝術方麵很有才華,我今天來隻是單純家訪,他沒犯什麼錯誤。”
李母不懂啥是藝術?聽到兒子沒犯錯,心裡特彆高興,懸起的一顆心終於落地了。
大家走進屋,蘇鳶下意識環顧四周,灰突突的牆上糊滿泛黃的報紙,家裡除了一張火炕,還有一個木頭箱子,箱子上摞滿雜物,其中還有幾根苞米。
李母讓她坐在炕沿邊,笑中帶著尷尬,“家裡有點亂,讓您看笑話了。”
蘇鳶表示不介意,問道:“李樹的父親在家嗎?其實今天來,是想見一見兩位家長。”
“這……”李母麵露難色,吞吞吐吐道:“他去走親戚了,過兩天回來。”
“哦,那真不巧。”
家訪是幾天前定好的,家長應該早就知道。蘇鳶若有所思,沒再多問。
半個小時後,她走出李家,傅墨白拿著手電筒仍然等在原地。
滿滿的安全感讓她心生暖意,快步朝他走去。
與此同時,男人也看到她,見其情緒不高,低聲問:“怎麼?家訪不太順利?”
每當麵對他,蘇鳶總能多出幾分輕鬆隨意,還有一丟丟未察覺到的嬌氣。
“還算順利吧,隻不過沒見到想見的人。”
“是誰?”
“學生的父親。咱們快走吧,晚上越來越冷了。”
回去的路上,男人騎車,她舉著手電筒為其照亮前方。
昏黃的光暈在這夜色中,格外靜謐。就在這時,蘇鳶忽然想起一件很嚴重的事,急忙問:“都這麼晚了,你怎麼回青山市?”
傅墨白穩穩騎著自行車,淡定如常,“我在鎮上借了一間房,臨時睡一宿沒問題。”
可她依然過意不去,“都怪我不好,耽誤你這麼久。”
他聽了輕笑,“如果你願意耽誤我一輩子,我求之不得。”
“……”
蘇鳶的手電筒抖了一下。
心想:這人到底在南方軍區經曆了什麼?甜蜜的話跟不要錢似的往外冒。
第二天。
傅墨白成了白雲村的名人。
上到七八十歲老者,下到三歲孩童,都知道蘇鳶領著軍人對象見家長了!
而且那人長得真好看,出手又大方,比方二丫的對象強多了!
這話傳到方家,可把方二丫她媽氣壞了。越想越生氣,便領著方德勝去了市裡文工團。
聽說他們找來,方二丫的臉上露出一絲不耐煩,但人都來了,不得不見。
於是,領著他們來到附近公園,問:“家裡又咋了?不是剛給過錢嗎?”
見她態度如此惡劣,方母更生氣了。
“你和小張到底啥時候定親?人家蘇知青的對象昨天來村裡,不僅送薑家羊毛衫,還送好煙好酒一大堆好東西。哪像你呀?好東西一樣沒混著。可算有輛吉普車撐場麵,還被領導收回去了。”
提起這事,方二丫不自在地輕咳一聲,忙辯解道:“小張特受領導重視,以後肯定前途無量。你們不要隻看眼前利益,千萬彆乾拖後腿的事。”
方母還在想傅墨白的那些見麵禮,根本聽不進去這冠冕堂皇的話。
“反正我不管,咱家必須比過薑家,這麵子你要給我找回來。”
方二丫緊咬嘴唇,在心裡恨死蘇鳶了。“她那對象不是在南方軍區嗎?怎麼換人了?”
“才不是,人家從南方調過來的,要我說,蘇知青挺有手段。”
接下來,方母把昨天的見聞敘述一遍,語氣中儘是羨慕,“不知道她那對象是啥軍銜,沒準比小張還厲害呢。”
方二丫聽了,立刻反駁道:“不可能,小張已經是副營長了,蘇知青的對象年紀不大,怎麼可能升得那麼快?彆看他見麵禮挺多,那是打腫臉充胖子呢。”
方母想了想,覺得很有道理,也就沒再揪著這件事不放。臨走前再次提醒道:“下次回來彆忘了拎東西。隻能比薑家多,聽見沒?”
“知道了,我會為你找回麵子的。”
為了讓他們趕緊離開,方二丫隻能無奈答應,並在心裡把蘇鳶臭罵一頓。
此時,在鎮中學辦公室。
蘇鳶連著打倆噴嚏,坐在她對麵的趙老師見狀,從抽屜裡找出兩片安乃近遞給她。
“最近早晚溫差大,你要多穿點衣服才行。”
“謝謝,我會注意的。”蘇鳶接過藥,揉了揉鼻子,覺得自己可能是昨晚凍著了。
再想到傅墨白那一身單薄的衣服,不由得擔心他的身體狀況。
“對了,你知道嗎?明天有三名老師搬到咱們辦公室,主任讓我告訴你一聲,明天早點來,要開會。”
蘇鳶點頭應下,裝作好奇地問:“您知道是哪幾位要搬來嗎?”
趙老師掰著手指數,“有錢老師、楊老師和譚老師。他們都挺好的,你不用擔心。”
全校隻有一位姓譚的老師。蘇鳶驚詫不已:不用想辦法,問題就解決了,真的太好了。
午休時間。
傅墨白第一次遲到。
足足晚了十分鐘,他才出現在蘇鳶麵前。今天沒開車,而是騎著一輛自行車來的。
男人把手裡的飯盒遞到她麵前,啞著嗓音說:“我今天有事,你拿到辦公室吃吧。”
蘇鳶見他臉色不太對,擔憂地問:“你是不是感冒了?”
“我沒事,快進去吧。”
他話音剛落,隨之而來的是一陣咳嗽。
這讓蘇鳶揪心不已,“還說沒事,把頭伸過來。”
男人個子高,足足有一米九。隻有彎下身,她才能摸到額頭。傅墨白微微一怔,隨即乖乖低頭,眉宇間是藏不住的笑意。
他額頭滾燙,蘇鳶收回手,心裡內疚不已。昨晚先吹涼風又睡涼炕,如果不是她去家訪,他也不會感冒。
“再燒下去會燒傻的,你吃藥了嗎?”
“吃了,藥效還沒發揮,馬上就會好的。”
傅墨白想讓她放心,結果剛說完話,又是一陣咳嗽,看起來十分嚴重。
憶起小時候的糗事,怕他沒說實話,蘇鳶思忖片刻,決定請半天假照顧他。
“我不需要特殊照顧,彆因為我影響工作。”
“我下午沒課,不會受影響。再說,你平時總照顧我,我來照顧你一次是應該的。你不讓我照顧……是不是害怕吃藥?”
蘇鳶直視他,眼神促狹。
小時候的傅墨白,天不怕地不怕,最怕吃藥打針,每次生病,他都會把藥片偷偷埋進土裡,以至於病情越來越嚴重,最後需要彆人按著胳膊,打幾天屁針才好。
見其舊事重提,男人本就潮紅的臉,變得更紅了。為證明自己,他終於同意蘇鳶照顧。
請好假後,兩人來到借住的平房。
它距離學校很近,廚房裡的鍋碗瓢盆一應俱全,再往堂屋走,空蕩蕩的房間裡啥都沒有。睡覺的地方也一樣,火炕上除了軍綠色的棉被和炕桌,再無其它。
“你先躺下,我去燒水。”
“不用,暖水瓶裡有熱水。”
傅墨白沒讓她繼續忙活,而是把飯盒放到炕桌上,打開蓋子,讓她吃飯。
很快,屋子裡彌漫著燉魚的味道,這和廚房殘留的一絲魚味不謀而合。
蘇鳶吸了吸鼻子,結合過去種種,已猜出大概。
慌亂、溫暖、忐忑,充斥著內心。
過了好久,才平複心情。
她沒急著吃飯,而是輕聲問向他,“你之前所說的任務,是不是騙我的?還有,這些午飯是不是特意為我做的?”
她目光清澈如水,實則看不透真實想法,傅墨白心中一慌,忍住咳嗽解釋道:“我隻是想讓你吃得好一些,沒有彆的用意。”
“嗯,我知道了。”
其實蘇鳶沒生氣,隻是想印證猜測而已。她懂得感恩,更珍惜彆人對她的好。
見他臉色越來越差,心中愈發擔心,“我去給你倒杯水,先把藥吃了。”
就在她轉身要走的時候,傅墨白忽然握住她的手腕,低聲說:“你彆走,陪陪我。”
他怕,她生氣,不再回來了。
第22章 愛人關係
他掌心有薄繭, 握在她細嫩的肌膚上,溫熱粗糙。
蘇鳶側過頭,對上那雙好看的丹鳳眼, 被那股無法言說的焦急和不安,所震懾到。
心臟像被蜜蜂蟄了一下, 酸酸脹脹的, 語氣也隨之輕柔許多:“等我倒完水就陪你, 我還要盯著你吃藥呢,哪兒都不去。”
她的話像一抹融化冰峰的暖陽,男人慢慢鬆開力道,放開了她。
啞聲道:“好,我等你。”
暖水瓶放在屋外的灶台旁邊,水還是滾熱的,應該燒好沒多久。如今已經知道真相, 再麵對這些鍋碗瓢盆, 蘇鳶心中盛滿感動。
倒好水, 端到他身前。
傅墨白乖乖接過茶缸,不自在地輕咳一聲,實話實說:“我這裡沒藥。”
“我有,你快吃吧。”蘇鳶掏出趙老師給的那片安乃近,露出勢在必得的表情。
男人先是看了看她,再低頭瞅向藥片, 眼底儘是嫌棄, “等水放涼了, 我再吃。”
“水被來回折過, 已經不熱了,現在就能吃。”
蘇鳶沒再給他磨蹭的機會, 直接把藥片遞到他唇邊,隻要張嘴就能吃進去。
傅墨白再次抬眸望向她,薄唇緊抿,他們誰都沒說話,像是在互相較勁。
就在蘇鳶將要失去耐心的時候,他突然張開嘴,把藥吞入口中。
唇邊的濕潤不小心碰觸到她的指尖,一股電流直擊心房。瞬間,氣氛變得微妙起來,蘇鳶紅著臉,趕緊縮回手,背於身後,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
傅墨白端起茶缸假意喝水,以掩飾內心的狂風暴雨。
苦澀的藥片隨水而下,人生第一次覺得,吃藥一點都不難,因為它可以很甜。
見他終於把藥吃了,她默默鬆氣。
二十分鐘後,藥效開始發揮作用。男人額頭漸漸冒出細汗,體溫也跟著恢複正常。
蘇鳶用手絹幫他擦汗,眉眼溫柔,“你要不要閉眼休息一會兒?”
傅墨白坐在炕沿邊任她擦拭著,整個人乖順得不行,“我下午還要回部隊,你想去青山市逛逛嗎?”
她動作一滯,擰眉問:“你還在生病,不能明天回去嗎?”
“我有個重要會議,不能不回,明天再來見你。”
提起這件事,蘇鳶放下手絹,一臉嚴肅,“從明天開始,你不要再送飯了,不僅辛苦還浪費時間,學校附近有很多吃的,我餓不死。”
傅墨白不讚同地皺眉,剛想反駁,就聽她繼續說道:“如果你答應,我可以實現你一個願望。”
男人不禁坐直,深深地看向她,低聲問:“什麼願望都可以?”
明知他意有所指,蘇鳶仍點頭,“嗯,什麼都可以。”
下一秒,男人彎起嘴角,對她許下心願:“如果可以,我想成為你對象,真正意義上的那種。”
“好。”
蘇鳶忍住笑,與他對視,一字一句道:“從今以後,你就是我對象了,我絕不反悔。”
這一刻,傅墨白的腦海中“嘭”一聲,像有無數朵煙花綻放,美麗又不真實。
他激動到喉嚨哽咽,以至於咳嗽不止,嚇得蘇鳶忙給他拍背,“實在不行,咱們去醫院吧?”
傅墨白咳得說不出話,隻能擺手拒絕。直到咳聲漸弱,他才能說出一句完整話,“鳶鳶,我真的很高興。”
看著他那雙因為咳嗽,而滿是血絲的眼睛,蘇鳶把水遞給他,禁止他再說話。
就這樣,兩人麵對麵坐著,在秋日的午後,確立了超出友誼的——愛人關係。
*
當天下午,傅墨白驅車離開小鎮,蘇鳶沒跟他一起去,雖然兩人心有不舍,但來日方長。
傍晚,她回到學校,打算在薑原那裡睡一宿,明早正常上班。
學生宿舍隻有六間房,是專門為各村孩子準備的。因為要花錢才能住,其實入住率不是特彆高。
為避嫌,男女生宿舍不在同一個地方,中間隔著一道插滿玻璃碎片的高牆,管理特彆嚴格。
見她來了,薑原睜圓眼睛問:“老師,你咋沒回村啊?”
蘇鳶把一包烤地瓜塞到她手中,笑著解釋:“我對象生病了,因為照顧他就沒回去,打算在你這裡借住一宿。”
薑原露出一抹了然,隨後全部注意力都在這包烤地瓜上,“這是哪來的?真是太香了~”
地瓜還是熱乎的,蘇鳶打開紙包讓她趕緊吃,宿舍裡還有另外兩個女生,也都各自分到半根地瓜。
“這是他烤的,怎麼樣?烤得還行吧?”
幾個女孩邊吃地瓜邊點頭,都對其讚不絕口。
尤其是薑原,之前收了傅墨白不少好處,瞬間化成馬屁精,什麼好聽說什麼,令蘇鳶不忍直視。
“你們吃吧,我去旁邊宿舍看一眼。”
除了薑原,還有幾個她的學生也在這裡住,蘇鳶拿著另一包烤地瓜去了隔壁。
她剛走出兩步路,就見不遠處走來一個女人,從頭到腳包裹得很嚴實,行色匆匆。
如果不仔細看,絕對認不出是誰?
但蘇鳶平時有關注譚麗,一眼便認出她。
猶豫一瞬,選擇上前打招呼,“譚老師,您也在這裡住嗎?”
譚麗沒想到被人認出來,腳步一頓,把頸間的紗巾向上拽了拽。
“是蘇老師?你準備乾嘛去?”
見其轉移話題不願意回答,蘇鳶沒繼續追問。
“我去給學生送烤地瓜,您吃嗎?”
譚麗搖搖頭,不經意間,紗巾鬆落,隱隱露出嘴角的淤青。
那裡會受傷,不言而喻。
蘇鳶皺了一眉,裝作沒看見。
“那您忙,我先走了。”
“好,再見。”
譚麗明顯鬆了一口氣,加快腳步朝其中一間女生宿舍走去。
送完地瓜,回到薑原住處,蘇鳶小聲問她:“你知道女生當中,誰跟譚老師關係最好?”
“好像是周月,聽說她是譚老師的遠房親戚。”
蘇鳶聽了,陷入沉思。
*
另一邊,青山市軍區。
邱野跟在傅墨白身旁,一臉關心:“你額頭特彆燙,實在不行就彆去了。”
“沒事,見到人打聲招呼就走。”
男人一身軍裝,哪怕正在生病依然挺拔,他麵色冷漠,氣勢強硬,與在蘇鳶麵前截然不同。
邱野見勸不動,隻能作罷。
很快,他們來到部隊食堂。
因為今天有上級領導來視察,並在食堂吃飯,很多軍官都會來這裡露個臉。
身為營長,傅墨白徑直走向領導那桌,對最高首長敬了一個軍禮。
對方認出他,笑嗬嗬地說道:“原來是墨白啊,快坐,我正好想要見見你。”
有人識趣讓座,他順勢坐下,腰杆筆直。
這時,首長問道:“霍老身體怎麼樣?我很長時間沒去拜訪他了。”
霍傅兩家是深交,傅墨白如實回答:“他挺好的,經常去公園鍛煉身體,下次回京我幫您帶好。”
“哈哈哈,好!那先謝謝你了。”
兩人之間的對話,震驚在場所有人。
在這之前,傅墨白一直很低調,很少出現在大眾視野裡。如今這般高調,讓一些人的心思活泛起來,其中就有副營長錢豐。
他是個極愛鑽營的人,凡是有利用價值的事物,都要插上一腳。
等首長離開食堂後,他見傅墨白還在,便笑著走來打招呼。
聽到他的名字,傅墨白才抬眸,“你好,請坐吧。”
見其這麼客氣,錢豐臉上堆滿假笑,“我早就聽說過你,隻是一直沒遇見,今天真巧,咱們在這兒碰到了。”
傅墨白在心裡冷嗤,但麵上不顯,“是挺巧的。”
魚兒好不容易上鉤,怕把魚兒放跑了,邱野忙搭話:“錢營長打算什麼結婚啊?我聽說您愛人是咱軍區最漂亮的姑娘,等結婚,我和墨白一定到場祝賀。”
“營長”二字成功取悅錢豐,他終於露出一抹發自真心的笑,“我愛人喜歡夏天結婚,說是穿裙子好看。女人嘛~就得慣著。看來今年我還得獨守空房。對了,傅營長有對象沒?文工團裡的單身女青年特彆多,如果沒有,我可以給你介紹一個。”
“我有未婚妻,她也在當地。”
提起蘇鳶,男人嘴角勾笑,眉宇間含著春情,是邱野從沒見過的,感覺十分驚悚。
錢豐不了解對方,倒是接受良好。
“有時間咱們聚一聚,大家都是年輕人,肯定有許多共同語言。”
“好。”
傅墨白今天來食堂,等的就是他這句話。
*
第二天早晨。
蘇鳶是第一個上班的。她把辦公室簡單打掃一遍,腦海中不斷浮現譚麗嘴角的瘀傷。
直到其他人上班,她才收起淩亂思緒。
趙老師見她來得這麼早,驚詫之餘關心道:“感冒好了嗎?看你這小身子骨,今天咋沒多穿點衣服?”
蘇鳶表示感謝,說自己的病已經好了。
之後,又陸續走進幾個人,唯獨沒有譚麗。上麵領導過來開會,也沒提到她。
這讓蘇鳶很疑惑,不禁猜測對方是否出事?
像是看出她的心思所想,趙老師把她拉到一邊小聲問:“你是不是很好奇譚老師咋沒來?”
蘇鳶點頭,“您知道她怎麼了?”
“她的事在學校不算啥秘密。”
趙老師環顧四周,見沒人看這邊,繼續說道:“她男人愛喝酒,喝完酒愛耍酒瘋,之前差點把工作弄沒了,平常還愛動手。你彆看譚老師形象挺嚴肅,實際外強中乾,不是那男人的對手。”
這和蘇鳶猜想得差不多,她沉默一瞬問:“譚老師怎麼不找婦聯幫忙?人都是父母生的,憑什麼要被他打?”
“如果她有你這覺悟,就不會變成現在這樣了。”
蘇鳶望向那張空置的辦公桌,心情久久不能平靜。
第23章 勤工儉學
沒課時, 蘇鳶前往女生宿舍,想看看譚麗怎麼樣了?但是,宿舍這邊十分安靜, 一個人都沒有。
她有些失落地離開,低著頭走路, 心中悶悶的。
就在這時, “砰”得一聲響, 劃過這寂靜的角落,蘇鳶聞聲抬起頭,隻見李樹一屁股坐在地上,臉頰還帶著傷,在他身後是道牆。
他應該是從外麵翻入,不小心摔了一跤。
蘇鳶見狀,心裡咯噔一下, 小跑過去問:“你怎樣?屁股和腿疼不疼?”
看見她, 李樹目光閃躲, 訕笑道:“老師,怎麼是你啊?我沒事,你快去上課吧。”
他這反應很令人生疑,蘇鳶上下打量他,一臉嚴肅問:“你臉上有傷,哪來的?上學為什麼遲到?”
麵對這些問題, 李樹乾笑兩聲, 不想解釋。他快速起身, 還像平常那樣吊兒郎當。
“老師, 我還要上課呢,先走一步哈!”
“你要敢走, 我現在就去家訪。”
蘇鳶淡定看他,等待答案。
李樹煩躁地撓了撓頭發,實在拗不過,隻能說出實話。
馬上就要冬天了,今年家裡掙得工分不多,母親又懷孕需要補身體,他就想倒騰點雞蛋去黑市賣,結果人家看他年紀小,跟他搶地盤,還把他打了一頓,所以才成了現在這副德性。
蘇鳶聽完擰緊眉,“那些人沒有善茬,你不能再去了。”
李樹慣會當麵一套背後一套,立馬應道:“老師,您放心,打死我也不會去了。”
以對他的了解,蘇鳶決定:“從今天開始,咱倆一起上下學,每天早晨在分叉口集合。不然我怕那些人看你不順眼,再來尋仇。”
“……”
這哪還有空投機倒把?李樹不敢反對,隻好欲哭無淚地點頭。
見他答應了,蘇鳶緩和臉色,語重心長道:“不是隻有投機倒把才能改善生活,等我回去好好想一想,你彆再起歪心思,知道嗎?”
男孩再次點頭,隻當這是安慰人的話,沒往心裡去。
“你父母知道你乾這事嗎?”
“他們不知道,收雞蛋的錢,是我向薑原借的。”
“你那些雞蛋呢?賣了?”
提到這事,李樹氣憤不已,“隻賣了一些,碎掉三顆,都怪他們!”
蘇鳶輕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不管怎樣,這件事到此為止,你不要再招惹他們。”
他們其中有膽大不要命的,純混子做派,不是一個中學生能惹得起的。
李樹明白這個道理,隻是心疼那三顆雞蛋。
*
時間一晃而過,到了中午。
蘇鳶約薑原一起出去吃飯,在學校附近有一家國營飯店,菜量大還便宜,她早就想嘗嘗了,隻不過在這之前,傅墨白一直沒給她機會。
兩人並肩而行,薑原笑著調侃:“今天,師丈怎麼沒送飯啊?冷丁看不見他,還挺不習慣。”
“他以後不會來了,我可以天天陪你吃飯。”
“那可不行!隻這一頓飯我還能承受,全當改善生活。如果每天都花錢吃,我媽非得活剝我不可!”
像薑原這種住校生,學校沒有食堂提供飯菜,她隻能靠周末時間,回家囤一些乾糧帶來學校。
或是買份早餐,省著點吃,把中午飯也帶出來,生活十分不易。
但像她這種算是好的。多數學生要起早貪黑,徒步或坐馬車一兩個小時才能上學。
尤其冬天,寒風刺骨,如果遇到冰雪天氣,更加遭罪。
“今天這頓我請你,不用心疼。”
“蘇老師,真的嗎?您實在太好了!”
一聽不用花錢就能吃好的,薑原笑嘻嘻地挽上她的胳膊,親昵不已。她的視線無意間掃到校門外,剛剛還很興奮的小臉兒瞬間變得十分委屈,“老師,您騙人,您看!那不是師丈嗎?”
蘇鳶隨著手指望去,果然,傅墨白佇立在那裡,鶴立雞群。
昨天才答應自己,今天又來了。她很生氣,走向他時隻差橫眉冷對。
“你不守約。”
看著眼前朝思暮想的人,傅墨白嘴角噙笑,把手裡的一個大包裹遞了過去,“這不算,把它給你,我就離開。”
蘇鳶接過來,隻覺得特彆重。
“這都什麼呀?”
“全是吃的。”
說著,他又從口袋裡拿出一把鑰匙和一張紙條。
“昨天走得匆忙,忘了把它給你。這是我那間房的鑰匙,可以住到明年開春。現在由你幫我保管。”
說完,將它們遞給她。
“紙條上的地址是張嬸家,從明天開始,由她給你送午飯。”
“??”
蘇鳶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連忙拒絕,“不用麻煩彆人,我有自理能力。”
“張嬸做飯很好吃,不比那些飯館廚師差,我已經感謝過她,你不用操心這些。”
為遵守約定,傅墨白交代完一切,情不自禁得多看她好幾眼,然後準備離開。
轉身之際,蘇鳶忽然拉住他的衣角問:“你感冒好了嗎?有沒有按時吃藥?”
男人低頭看向她的手,眼底儘是柔情,“嗯,吃了。挺苦的,沒有昨天甜。”
經他提醒,某個畫麵在腦海中一閃而過,蘇鳶紅著臉讓他趕快走。
可傅墨白卻不著急走了,他很自然地牽起她的手,說:“星期天我來接你,咱們去青山市玩,保證當天送你回來。”
感受到來自於他掌心的溫熱,蘇鳶毫不猶豫地點點頭。
目送他離開後,薑原才敢吱聲,語氣中儘是羨慕,“老師,師丈對您真好。連午飯都給安排好了,他一定特喜歡您!”
蘇鳶笑了笑,此刻,內心深處像吃了蜜一樣甜。
傍晚,回到白雲村薑家。
她打開那個大包裹,隻見裡麵不僅有餅乾、槽子糕,還有果脯、酒心巧克力,除此之外,兩罐麥乳精和三罐水果罐頭最占地方。
蘇鳶怔怔地看著它們,默默算了一下自己的存款,好像不夠還他的,隻能作罷……
*
每年十月底,東北氣溫如墜崖般直速下降,根本不給人以緩衝的過程。
一場秋雨過後,大家紛紛穿上毛衣和薄棉襖,除非必要,都儘量減少外出。蘇鳶受不了冷,把自己裹得嚴實。
最近幾天,由她陪同上下學,李樹變得老實不少,就連學習成績都有所提高。
這讓蘇鳶十分欣慰,對方卻苦不堪言。因為每次在路上,蘇鳶都會把課堂上的知識點著重講解一遍,還時不時考他,如果答不上來,必定沒好果子吃。
某日,上學途中,李樹糾結半晌,小心翼翼地試探:“老師,您看我這麼聽話,咱倆能不能彆再一起出門了?”
“怎麼?你煩我?”
蘇鳶故意繃起臉,嚇得他連連擺手否認,“天地良心,我哪能煩您啊!隻是不好意思總麻煩您。”
“咱倆順路,一點都不麻煩,你不用有負擔。”
李樹癟癟嘴,徹底不吭聲了。
來到學校,蘇鳶先去辦公室拿教材。
在兩天前,譚麗已恢複工作,搬進這間辦公室,她一直圍著紗巾遮擋傷處,大家見狀,為其麵子全當看不見。
見她正坐在那裡,端著茶缸喝水,蘇鳶主動打招呼,“譚老師,您現在有空嗎?我想跟您聊幾句。”
譚麗喝水的動作一滯,眼底閃過一絲不自然,下意識拽了拽紗巾,很快又麵色如常,“你說吧,什麼事?”
蘇鳶把她的反應看在眼裡,有些心疼。隨即正色說道:“是這樣,我們班的貧困學生比較多,我想帶著他們勤工儉學,想問問您有什麼工作是適合冬天做的?”
譚麗聽了一愣,“啥是勤工儉學?”
這詞,蘇鳶也是在書中得知的,她把其意思簡單講解一遍,末了問:“您看怎麼樣?勤工儉學不僅能解決貧困學生的學習費用,還能改善學校的辦學條件,是一舉兩得的辦法。”
譚麗想了想,覺得這個主意不錯,決定幫她這個忙。
下一步,隻要上級領導批準,就可以實施了。
不過,在這敏感時期,能不能得到批準,不好說。
除此之外,蘇鳶還號召學生們寫詩歌、寫散文,投稿給刊期、報紙等。
不但有機會賺取稿費,還能提高文學素養。
*
到了周日。
天色蒙蒙亮的時候,蘇鳶如約等在村口,五分鐘後,一輛軍綠色的吉普車緩緩駛來,她望向駕駛室,不禁有點忐忑。
想到這是第一次約會,她不自覺地抻了抻衣角,挺直身姿,亭亭玉立。
很快,汽車停到身旁,傅墨白走下車,朝她而來。
四目相對,彼此都紅了臉。
男人不自在地輕咳一聲說:“上車吧,咱們先去吃早餐。”
“嗯,好。”
蘇鳶裝作很鎮定,坐進副駕駛室。
從白雲村到青山市,開車要一個多小時,她本以為是在鎮上吃早餐,結果汽車一路前行,直到進入青山市某部隊大院。
“??”
看著周圍景象,她脫口而出問:“不是去吃早餐嗎?”
傅墨白輕笑:“你現在是名副其實的軍人家屬,可以占便宜了。”
蘇鳶不好意思地撇開臉,耳尖兒通紅。
這個時間段,正是飯點。
他們並肩走進食堂,很快引來旁人注意。邱野剛好在這裡吃飯,聽到周圍的嘈雜聲,他好奇地抬起頭,當看清來人後,瞬間震驚在原地,愣了好久才想起過去打招呼。
感受到周圍人投來的視線,蘇鳶的小臉兒泛起紅暈,她扯了扯傅墨白的衣角,小聲問:“你怎麼像隻花蝴蝶似的,到哪兒都不消停。下次咱們還是彆來這裡吃了。”
“好,聽你的。”
傅墨白故作沉思,建議道:“也可以把飯打回去,咱們在家吃。”
第24章 約會
“家”這個字, 對蘇鳶來說,是向往。
她靜靜地看著傅墨白,沒有言語。
就在這時, 邱野朝他們走來,離老遠就扯著嗓門說:“墨白, 你太不夠意思了!帶著媳婦來部隊, 咋不跟我說一聲?”
這句話信息量太大!以至於投向他們的目光更加熱烈了。
傅墨白聞聲轉過身, 麵對他,難得嘴角噙笑,隻因為那句“媳婦”。
“你長得太凶,怕把她嚇到。”
“??”
邱野脹紅臉,很不服氣,心想:再凶也沒有你凶!
光看見彆人黑,看不見自己黑。
蘇鳶是第一次見到邱野, 她對其禮貌一笑, 很好奇兩人是怎麼認識的?
像是看出她的想法, 傅墨白為他倆介紹彼此,並解釋道:“我和他曾在一個軍區,是過命的交情。這次調任,他和我一起過來的。”
字裡行間,透露出兩人之間深厚的友誼。
聽他這麼介紹自己,邱野十分滿意, 對蘇鳶笑嗬嗬地說道:“墨白這人脾氣不太好, 還望弟妹以後多多包涵。”
蘇鳶也很給麵子, 應了聲“好”。
旁觀兩人頻繁互動, 醋精傅墨白終於忍無可忍,側過身子隔開一定距離, 不客氣地趕人,“我們還要吃飯,你應該還有工作要忙,先回去吧。”
邱野裝作沒聽懂,誓要做個高瓦度電燈泡。
“我沒啥要忙的,弟妹好不容易來一趟,我咋能說走就走呢?”
在蘇鳶麵前,傅墨白不好發脾氣,抿起薄唇沒再趕人。
五分鐘後,他們端著飯菜,在一處空位坐下。一個負責剝水煮蛋,一個負責倒蘸料,動作自然流暢,默契十足。
邱野看到這一幕,嘖嘖稱奇,不禁感歎:這配合度,不愧是青梅竹馬才有的感情!
之後,三人邊吃邊聊。剛巧,錢豐也在食堂吃飯,發現他們之後,心思一轉,立馬端著飯缸走過來打招呼。
傅墨白抬眸,禮貌頷首。
對方把視線落在蘇鳶身上,驚豔不已,由衷誇道:“這位是弟妹吧?長得真漂亮!在哪個單位上班呢?”
蘇鳶不知其身份,回以微笑,沒說自己是知青。
“我在中學當老師。”
想到這是拉近關係的好機會,錢豐提議道:“今天是我第一次見到弟妹,俗話說相逢就是緣份,不如讓我中午做東,把我家媳婦也叫來,大家坐在一起聚聚怎麼樣?”
“嗯,好。”
聽到傅墨白沒拒絕,蘇鳶忍不住側目。
錢豐見狀,很識時務得沒再繼續打擾他們,把飯館地址留下後便離開了。
等人走後,邱野湊近問:“咱們真要去?”
“已經答應,還能有假?”此時,傅墨白怎麼看他,怎麼不順眼。
蘇鳶安靜坐在旁邊,有些疑惑。
吃完早飯走出食堂,傅墨白總算擺脫邱野那個電燈泡,領著蘇鳶漫步走在石子路上。
冷冽的風刮在臉上,他卻感覺不到寒冷。
蘇鳶跟在他身旁,問出心中疑惑:“你和那位錢營長,關係很好嗎?”
“算今天,隻見過兩麵。”
“那你為什麼會答應和他吃飯?”按理說,他不是喜歡湊熱鬨的人。
傅墨白忽然停下腳步,深深看她一眼,說:“其實答應他,跟你有關。”
“我?”蘇鳶不懂。
“嗯,他曾是蘇建國手下的兵。”
她瞬間了然,“你在幫我調查身世?”
“是的,目前還沒有頭緒。”
蘇鳶抬頭望向他那張嚴肅的俊臉,這一刻,忽然冒出某種猜想。
“你調來這邊,其實是為了我,對嗎?”
男人沉默一瞬,承認了。
麵對他的付出,蘇鳶哽咽,伸出手主動握住他的。
在鋪滿金色落葉的石子路上,他們手牽著手,眼中隻有彼此。
*
因為答應了錢豐的邀請,原本的遊湖計劃隻能臨時改變成看電影。
電影院就在部隊大院裡,隻不過位置較偏,需要走很久。
他們來到宿舍樓下,傅墨白仍然牽著她的手沒放鬆,眼底期待:“我去拿自行車鑰匙,你想參觀我住的地方嗎?”
戀愛關係剛確立不久,這麼快就參觀宿舍?
蘇鳶沒半分猶豫,猛搖頭,“你快去吧,我在這裡等你。”
“好,我馬上下來。”
知道她臉皮薄,傅墨白沒再勸說。很快,便邁著大長腿走進宿舍樓。
他離開後,蘇鳶閒著無聊打量周遭,這邊除了幾排宿舍樓,還有平房小院兒。
如果是她選,她會選擇住帶院的平房,寬敞又舒適。
就在她神遊太虛時,耳畔突然響起一聲質疑:“蘇知青,你怎麼在這裡?”
蘇鳶收起思緒轉過頭,隻見方二丫站在不遠處,正對她橫眉冷對。
他們已經很久沒見過麵,蘇鳶實在猜不到這敵意來自於哪裡?
“我對象住這裡,我出現在這兒,不是很正常嗎?”
提起“對象”,方二丫更生氣了,心想:都是因為她,家裡那些人才鬨個沒完!
於是,冷嘲熱諷:“我聽說你對象給薑家買了不少好東西?以你倆的條件,可真舍得花錢。看在大家相識一場的份上,我勸你千萬彆打腫臉充胖子,本分過日子比什麼都強。”
這些話,令人反感不已。
蘇鳶冷下臉,沒慣她那一身臭毛病,故意激怒道:“你管好自己得了,有那閒工夫不如多練幾支舞,如果哪天被刷掉,多丟人。還有,平常多吃點好的,萬一哪天遭報應,想吃也吃不上了。”
“你!”
“你什麼你?”
“你缺大德!”
方二丫被氣得心頭一梗,黑著臉更加口無遮攔,“我再怎麼丟人也比你強!還沒結婚呢,就往男人宿舍跑,萬一哪天被拋棄了,到時候有你哭的!”
蘇鳶假裝乾瞪眼,表現出拿她沒轍的樣子。
而方二丫像條瘋狗,繼續罵罵咧咧:“你還說你對象是軍官呢?誰不知道這棟樓的住宿環境是全軍區最差?有好房不住住破房,難道他腦子有病嗎?”
“你腦子才有病。勸你彆招惹我,不然後果自負。”蘇鳶雙手環於胸前,說得極為認真。
可方二丫根本聽不進警告,頭一扭轉身就走,那驕傲的姿態如同一名勝利者。
望向她遠去的背影,蘇鳶忽然一笑。如今隻有結仇,她以後針對方二丫才不會引人懷疑。
這時,傅墨白從宿舍樓裡走出來,蹙眉問:“你剛剛在和誰說話?”
“沒事,是個問路的,已經走了。”
關於薑雪的事,蘇鳶沒打算說。
男人若有所思地看著她,沒再追問。
看完電影已接近中午。
邱野早早等在部隊大門口,要與他們一起去赴約。
錢豐訂的飯館屬於部隊招待所的下屬單位,就在大院旁邊,走路七分鐘就能到。
等他們到達飯館時,錢豐帶著女友已等在包房裡麵。除了他們,還有另外一對情侶。
邱野見狀,忍不住調侃,“看來咱部隊的男人不全是光棍,隻有我一個人天天為找對象發愁。”
“要不,我幫你介紹個?”錢豐笑著搭話。
“不用!我這人就是個大老粗,誰跟了我指定委屈,害……順其自然吧。”
聽到這話,眾人哈哈大笑。
錢豐的女友叫袁夢,她上前拉過蘇鳶的手,親切寒暄,並把她安排在最顯眼的上座。
蘇鳶下意識看向傅墨白,見其沒什麼反應才坐下。男人順勢坐在她旁邊的位置,目光掃過前方兩個空位問:“一會兒,還有誰來?”
錢豐答道:“是小夢的戰友,倆人關係不錯,感情深厚。她戰友的對象,你應該很熟,是你手下的兵——張良。”
傅墨白詫異挑眉,根本不知道張良有對象了。
“之前,沒聽他說過。”
“你是不知道,在你來之前,你那輛吉普車被他開著到處顯擺,那威風凜凜的樣子,可把大家羨慕壞了。”
錢豐酸溜溜地回應,有一陣子確實嫉妒過。
傅墨白聽完擰緊眉,對張良不免有些失望。
就在兩人說話之際,包房的門被人敲響,袁夢連忙站起身去開門,見是張良他們來了,立刻把人帶進包房。
張良看見傅墨白,立刻站直敬禮,然後忐忑坐下。
蘇鳶抬眸望向他那邊,正巧對上方二丫那雙震驚無比的眼睛。
隻這一眼,嚇得方二丫身子發虛,狂冒冷汗,再不複上午那無比囂張的樣子……
袁夢不知道他們認識,拉起方二丫的手,走到蘇鳶麵前,介紹道:“弟妹,她叫方柔,在文工團跳舞,也是小張的媳婦,你們認識一下吧。”
比起方二丫的內心慌亂,蘇鳶笑看著她,淡定如常。
第25章 戲精
在這之前, 蘇鳶並不知道自己和方二丫還有這樣的緣分。
瞧著她那副見鬼的樣子,心裡爽快極了!
什麼都不用說,隻要等著對方主動問好就行。
這時, 袁夢輕輕懟了懟還在發愣的方二丫,小聲提醒道:“你倒是說句話呀。”
方二丫被懟回神, 沉著臉不情願地開口, “沒想到能在這遇見你。”
“我也挺意外的, 可能,這就是緣分。”
蘇鳶笑得和煦,看在對方眼裡卻是氣死人不償命。
其他人聽到這番對話都很吃驚,袁夢挑高眉毛問:“你們認識?”
“嗯,一起參加過軍民大聯歡。”
方二丫不願意提起白雲村,回答得很模糊。
蘇鳶見狀,也沒多作解釋。
幾分鐘後, 大家紛紛落座, 等待上菜的功夫暢聊起來。
邱野最會調節氣氛, 笑嗬嗬地對錢豐說:“我在原軍區就聽過你的名字,沒想到有一天,咱們能坐在一起吃飯。”
錢豐驚訝不已,“哦?是嗎?你咋會聽過我的名字?”
他很有自知之明,沒立過軍功,擔不起大名。
“你不是蘇參謀長帶出來的兵嗎?在原軍區也有他的老部下, 我是聽他們說的。”
錢豐露出一抹了然, 語氣隨之驕傲, “蘇參謀長手下無弱兵, 我當年跟著他,受益匪淺, 可惜你們太年輕,應該沒見過他本人。”
蘇鳶在一旁默默聽著,手心微潮。
邱野裝作很崇拜的樣子,猛誇蘇建國當年的功績,在說到某個關鍵點時,放慢語速道:“他調任京市後,你們應該很多年沒見過吧?”
“那倒不至於,前段時間我和他的參謀見過,就在這家飯館。”
為表現出他和蘇建國關係匪淺,錢豐繼續說道:“無論當年還是現在,蘇參謀長都很信任我,我絕不會辜負他這份信任。”
傅墨白聽到這些,微不可察地挑了一下眉,桌下輕輕握住蘇鳶的手,讓她心安。
怕問多了引起懷疑,之後,邱野又把話題引到彆處,“張良,你小子行啊!處對象還瞞著我們。”
張良尷尬一笑,緊張得繃直身體,解釋道:“小柔臉皮薄,比較害羞,所以之前沒跟大家說。”
瞧男友那低眉順眼的樣子,方二丫不禁氣悶,再看向傅墨白那張俊臉,心中對蘇鳶更加厭惡了。
“傅營長,你還記得我嗎?我是孟莉的朋友。”
孟莉是南方軍區一朵花,曾和傅墨白傳過緋聞,這種場合提起她,隻是為了膈應蘇鳶。
在方二丫的一臉期待中,傅墨白皺起眉問邱野:“誰是孟莉?”
“……”
邱野和方二丫同時被無語到,畢竟孟莉可是全軍區最漂亮的姑娘,沒有人不知道她。
“好像是文工團的吧?我也不熟悉。”
顧忌蘇鳶在場,邱野沒說實話。
傅墨白依然冷著臉,向眾人澄清:“我不認識,更沒聽說過。”
隨即問向方二丫,“你跟我提她乾嘛?”
方二丫被懟得心頭一梗,又不敢明目張膽招惹他,隻能暗戳戳地訕笑道:“我以為那些傳聞是真的,所以才會問,看來…有些事也不能全信。”
說著,還不忘朝蘇鳶意味深長得看了一眼。
感受到她投來的目光,蘇鳶心中嗤笑,故意側過頭板起臉,問向身邊男人,“什麼傳聞?到底怎麼回事?你今天把話說清楚。”
傅墨白怔了怔,反應過來後,低聲下氣地解釋:“我真不認識,哪有什麼傳聞?是她亂說的。”
一時之間,包房裡氣氛冷凝,像凍住般,沒人敢吭聲,都在默默八卦。
蘇鳶瞪他,仍然不依不饒,“如果真沒關係,人家會那麼說?你當我傻啊?傅墨白,我真是看錯了你!”
說完,她立刻站起身,朝包房外走。眼見事態將要無法收場,錢豐哪還顧得上吃瓜,忙起身攔人。
“弟妹,這其中一定有誤會,你彆走啊,咱們還沒吃完飯呢。”
其他人見此情景,也都跟著附和,尤其是張良,已經冷汗直冒,根本不看向傅墨白,他急忙走上前解釋道:“對不起,這事都怪小柔,她可能是弄錯了,你千萬彆誤會營長。”
蘇鳶冷哼一聲,誓要作個翻天覆地。
“你是他的人,當然向著他說話。那個孟莉是你媳婦的朋友,其中內情隻有你們知道,無論是誰,都彆想騙我。”
說完,不顧任何人阻攔,快速走出包房。傅墨白也在這時起身,追了出去。
好好一頓飯沒吃成,錢豐對方二丫非常不滿,黑著臉對張良語重心長道:“娶妻娶賢,光看漂亮可不行,你以後好自為之吧。”
邱野也是一臉不悅,拍了拍張良的肩膀什麼都沒說,徑直離開房間。
此時,張良低著頭耳根通紅,大家的話像一把利/刃刺/入心臟,令他又惱又愧。
方二丫卻沒當回事,不但沒有安慰他,還滿腹委屈道:“這個蘇鳶真過分,傅營長和孟莉的事又不是我傳的,之前我隻是誤會了,她憑啥甩臉子走人?以後有她的聚會,我絕不參加。”
“你能不能閉嘴?”
張良實在受不了她,第一次大聲斥責。方二丫不可置信地看向他,瞬間怒火中燒,“張良,你什麼意思?為了一個外人你吼我?你還想不想跟我結婚了?!”
看她如潑婦罵街般,張良頓感無力,沉默半晌才說:“這婚,不結也罷。”
“……”
另一邊。
邱野焦急地追出飯店,就怕那兩人在外麵不管不顧吵起來,再說幾句難聽話,萬一鬨分手怎麼辦?
傅墨白好不容易有個媳婦,現在變得沒那麼變態了,可千萬不能整沒了!
心裡擔憂著這事,他腳步又比剛才快了幾分。
等他追上兩人時,隻見傅墨白正蹲在馬路邊給蘇鳶係鞋帶,那卑微的樣子,就像一隻哈巴狗。
蘇鳶看見他,微笑地招招手,“你怎麼也出來了?”
見其臉色正常,邱野這才敢開玩笑,“咱仨一起來的,當然要一起走,我講義氣吧?”
傅墨白係好鞋帶站起來,與他平視,“如果沒什麼事,我送鳶鳶先回去了,明早再回來。”
邱野朝他擠擠眼睛,湊近小聲問:“你倆這是和好了?”
傅墨白撇他一眼,淡淡回答:“剛剛那些都是裝的,我們沒生氣。”
“???”
邱野一時沒弄懂,連忙追問:“啥叫裝的?我咋沒明白呢?”
“你不需要明白,隻要知道我們感情很好就行。”
怕他不信,蘇鳶笑盈盈地解釋:“邱大哥,我和他真沒事,剛才隻是演戲而已,你千萬彆當真。”
當事人都這麼說了,邱野砸吧砸吧嘴,忽然覺得這兩口子不去拍電影,簡直是華國戲曲界一大損失。
下午。
回村的路上,傅墨白邊開車,邊問出心中疑惑。
“你和那個方柔有矛盾?與你在宿舍樓下說話的人是她?”
“嗯。”
事已至此,蘇鳶沒打算繼續隱瞞。她把事情的前因後果敘述一遍,還把那些猜測說了出來。
傅墨白聽完,沉思幾秒問:“下一步,你打算怎麼辦?”
“當然是……繼續交惡,直到她忍無可忍,露出馬腳為止。”
這是蘇鳶能想到的,最好辦法。
傅墨白不讚同地蹙眉。
“這麼做太危險了,我可以調查。”
如果是彆的事,蘇鳶會拒絕幫忙,但一想到薑雪,她覺得既然傅墨白知道了,那麼多一分力,就能早日真相大白。
“我替薑家人謝謝你。”
提起薑家人,傅墨白會忍不住想起薑鬆,語氣忽然變酸,“你又不是薑家人,替他們謝什麼?”
蘇鳶聞到醋味,隻覺得好笑。
“不是家人勝似家人,你管我呢。”
傅墨白有被氣到,直接宣誓主權,“我才是你家人,以後會是你丈夫,還是你孩子的爹,像薑鬆,什麼都不是。”
蘇鳶被這些話羞臉紅,彆開頭,嘟囔道:“這關薑大哥什麼事啊?你還有個孟莉呢,我都沒吃醋。”
眼見引火燒身,傅墨白收起醋意,忙低聲解釋:“我真不認識她,如果不信,我帶你去原軍區問問她。”
“那倒不用,你以後少吃薑大哥的醋就行。”
“……”
傅墨白抿了抿薄唇,這才明白自己上當了。
“鳶鳶,我心臟不好,經不住嚇,你下次悠著點,行嗎?”
蘇鳶被他逗笑,沒回應。
心想:下次吃醋還用這招兒,絕對百試百靈。
一個小時後,他們開車回到鎮上。蘇鳶沒急著回村,而是從挎包裡拿出一封厚厚的信,想找郵局把它寄出去。
傅墨白看到路邊就有郵筒,問:“你怎麼不在這裡寄?”
蘇鳶緊緊捏著信,無比輕快地說:“這是寄給文燕的,還是去郵局比較穩妥。”
他們都是發小,傅墨白十分清楚她和文燕之間的友誼,於是沒再問,繼續朝郵局開去。
到達目的地後,蘇鳶先是買了幾張郵票,挑出最好看的那張貼在信封上,然後才把它投入郵局室內的郵筒。
等一切辦妥,她看向傅墨白問:“想不想吃餃子?今天我請你。”
她話音剛落,就聽不遠處傳來一陣吵嚷聲,十分刺耳。
“你背著老子給誰寄信呢?!他媽的,天天給你好吃好喝,伺候著你,你竟然還敢有二心,看我揍不死你!”
蘇鳶聞聲望過去,隻見前方不遠處圍滿了人。她輕擰眉心朝那邊走,隨著距離越來越近,看見人群之中有個壯漢死死薅住一個女人的頭發,麵露凶狠。
而那個女人一臉痛苦,是她認識的譚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