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來眼高於頂的邱素心, 語氣裡難得帶上了哀求。
見沈臨沒什麼反應,她乾脆直直跪下來,抓住了沈臨的衣袖:“臨兒, 娘求求你, 救救你弟弟。他才十六歲, 他才十六歲啊。”
沈臨一動不動, 側臉冷硬, 任憑邱素心抓住了他的袖子。
李羨魚隻覺心中無名火起,她騰地上前,扒拉開邱素心的手,氣憤道:“娘當初還和沈愉合謀陷害夫君性命, 夫君現如今也不過十幾歲,娘怎麼就狠得下心?”
乍聽此話的春杏倒吸一口氣, 捂住了嘴。
邱素心的動作也是一時止住。
李羨魚心內是極其氣怒的。
原書中, 邱素心害自己大兒子的事可不是短短兩三句話能說清楚的, 下毒藥、跌入冰湖,從小到大謀害的事情難道還少了?
那時邱素心怎麼就沒想到沈臨還小呢?現在倒是想起沈愉年紀小了。
可憐天下父母心。
最毒也是婦人心。
眼見沈臨一言不發, 李羨魚乾脆將邱素心另一隻手扒拉開, 推了沈臨的輪椅就往前走, 全程沒再給邱素心一個眼神。
邱素心頹然跪坐在地,張口數次,卻還是眼睜睜看著他們二人離去。
*
二人一路回了臨風院,正廳內,晚膳皆已擺好。
不知從何時開始, 沈臨隻要無事,便會回來同李羨魚用膳,李羨魚也養成了等沈臨一起用晚膳的習慣。
今日便是李羨魚遲遲沒等到沈臨回來, 遣了人去詢,才得知沈臨來明鬆院了。
李羨魚聯想到最近發生的事,有些不放心,這才跟了過來,誰知還沒進門就聽到邱素心那一番話。
一時氣急的她才會搬出淮賓王謀逆之事刺激邱素心。
眼下二人坐到桌前,房門關上,房內就剩了他們二人。
李羨魚見沈臨眸色清冷,周身氣息冷凝,一時也覺得自己方才好像有些逾矩了,沈臨和邱素心之間的事,也許沈臨更想自己解決。
她猶豫著移到沈臨跟前,“夫君,方才是我有些衝動了,直接就將淮賓王的事說出來,忘了院裡還有其他人,夫君可會怪我?”
她一雙晶亮的桃花眼望著他,眼裡盛滿了擔憂。
沈臨被她這樣看著,心中原本揮之不去的倦冷陰暗,仿佛突然間就消失殆儘。
他一雙深黑的眸子裡倒映著她的影子。
正當李羨魚有些不知所措時,沈臨傾身,一把抱住她。
他抱得很緊,仿佛要將她融進自己的骨血裡。
李羨魚似乎也感知到了他的情緒,她猶豫著,也回抱住他,讓他的下巴擱在自己肩上。
室內的氣氛寧靜而溫馨。
良久,沈臨開口,聲音清沉暗啞:“從我有記憶起,母親和父親便分隔兩地,冷漠疏離。有一次,母親難得去邊關陪父親,祖母高興地同我說起。然而這唯一的一次,卻是為了生下她與他人之子,也是可笑。”
李羨魚靜靜聽著。
然而沈臨卻緊抿了唇,不再說了,手上不自覺將她抱得更緊,緊到李羨魚快有些喘不過氣。
李羨魚明白,這世上,有些事情,有些創傷,是沒有辦法說出口的。
縱然邱素心不配為人母,縱然如今沈臨可以做到與邱素心形同陌路,但他童年時對母愛的渴望,以及那種無論他怎麼做、母親對他都隻有厭惡與疏離的無力和掙紮,卻也是真實存在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