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無限副本的盲眼寡夫(10)(1 / 2)

它覺得他們實在是太吵了。

它隻想看小伴侶。

哪怕知道這是心音, 不會傳到外界去。

當被子裡的人翻了個身時,它還是感到緊張, 年輕的觸手,尖端如同含羞草一樣微微蜷縮起來。

沒有被吵醒。

睡夢中翻過身平躺的人類,終於讓它能夠看清正臉。

比失真的照片中還要好看。

原本夏夜就熱,驅散熱氣全靠天花板的吊扇吱呀吱呀轉,停電後,哪怕下雨天氣轉涼,也抵不過他習慣蓋著被子睡覺。

悶得額頭沁出一點汗, 熱得雪白的小臉粉粉,唇露出小小的縫, 紅洇洇的尖尖藏在裡麵, 一吐息都是甜稠的香氣。

腳也不安分地踹出被子去。

滿屋的觸手躁動不安, 不再遮著窗台的月光, 它們攢動著要往前靠近床鋪。

年輕的觸手停下了輕拍的動作。

它充滿好奇。

腕足扭動了一陣, 進一步貼到熟睡中的臉前麵。

鐵架子床沿滴滴答答的黏液流下來, 在雨夜裡和外麵的雨聲難辨。

觸手比劃了一陣,縮得更小,前沿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人的唇。

那裡有一顆玲瓏小巧的果子, 綴在上唇。

柔軟溫熱的觸感從神經元傳遞而來, 觸手猛地縮回去。

小伴侶卻感到不舒服一般, 下意識舔了舔唇。

本就飽滿的唇瓣覆上一層濕淋淋的透明水光,濕紅的舌尖隻出現了一秒, 轉瞬就藏回熱熱的口腔裡。

它好想再多看看。

縮小得幾乎和人類二指大小一般的觸手尖端,趁著沒有合上唇縫,擠開牙關,悄悄探入。

它戰栗了一陣。

裡麵是濕熱的, 比它誕生之初的巢穴還要溫暖,觸手感到前所未有的寧靜。

察覺到異物入侵,舌頭不自覺地抵禦,試圖將觸手推出去。

嫩滑的舌尖因此磨在觸手表麵,粗糙的觸感讓他皺起秀氣的眉頭,往回縮的同時,卻受到了對方欣喜若狂的糾纏。

“bo——bo——”

它撩動著舌尖,發現隻要一多動作,裡麵頰肉兩側就會細細分泌出透明的水來。

香甜的味道就是從那裡來的。

明白了這件事之後,觸手尖尖的吸盤亢奮痙攣,進入了捕獵狀態。

“嗚……”

人類的叫聲和細弱的貓叫差不了多少。

“走開……”他如陷夢魘般呢喃著。

觸手密密嘬吸著無法躲避的紅舌,哪怕水鵲擺頭也甩不開,涎水由鼓脹的唇縫之間滿溢出來,沾濕了下巴。

其他的觸手忍耐不住,攀到床邊,貼在人類下巴和頸窩的位置,作器皿盛著一汪水。

它聽到了心音中亂七八糟的話,大概是有人在罵它。

還有人嚴肅地規勸它,“五保,不可以這樣。”

五保是人類稱呼它的名諱。

它誕生於深海,無名無姓,隻在海洋遊蕩。

他們不讓它這麼做,可是它能看到他們的記憶。

這兩個人類男性明明也是這樣的。

他們對著它的小伴侶說:“寶寶,嘴巴張開。”

哄得人張開唇之後就重重地舔舐,從小小的唇珠,淡紅舌苔到頰肉,手捧著小伴侶的臉,直直舔到舌根。

把人家親得好可憐。

眼尾紅紅的,沁出來的淚水和落到下巴的水痕混在一起,腰簌簌顫抖,腳尖就像現在這樣,沒有著力點,足背繃緊成一道弓。

“bo——bo——”

腕足抽出來,銀絲在月光中黏連,沾滿了暗紅色粗糙的觸手前沿。

鐵架床已經用了許多年了,噴塗的綠漆隨手抹一抹就會小塊小塊地掉下來,放著的木板也是,底麵都裂了不明顯的縫。

人隻要有翻身、坐起來、上下床的動作,鐵架和木板就會吱嘎吱嘎響。

元嶼抓著欄杆從上鋪下來,“水鵲?”

他是半夜熱醒的,醒來後聽到了異動,有人呼吸都帶著壓抑的輕泣,細細弱弱的。

他下床察看。

窗戶仍然是緊閉的,估計是電路接上了,吊扇呼啦呼啦轉,燈是統一由宿管掌控的開關,關上了所以宿舍還是暗的。

一切都相當正常,和入睡前沒有什麼兩樣。

元嶼皺起眉,他掀開了被子的一角,原先蒙住的小臉露出來。

水鵲半夢半醒地睜開眼,他的睫毛都濕了,沾成一簇一簇的樣子,他在晚上全然看不見,剛想說話卻被自己酥麻甚至刺痛的嘴巴嚇了一跳。

元嶼扶著他坐起來,問道:“怎麼了?做噩夢了嗎?”

“我聽到你在哭。”

枕頭都哭濕了,枕套皺起來,上麵黑的地方是因為濕成一片了。

好多水。

警覺地看到什麼,元嶼的眉心擰成一個川字。

水鵲揪住他的衣角,另一隻手的手指碰到唇上,“我夢到……有東西在咬我嘴巴。”

他有些難以啟齒,總感覺唇和舌頭現在的狀態像給人親了很久。

元嶼的手探到枕頭邊,順著邊角,抽出那張泡過水的照片。

他見過這張照片,哥哥出海的時候都會帶上,放到衣服胸口的袋子裡,貼近心臟的位置。

元嶼捏住水鵲的臉,引導人做口型,“張嘴,啊——”

“我看看。”他說。

唇飽脹得要出汁水,還有內部糜紅的舌頭。

元嶼鬆開手,他展示那張照片,“這是你帶過來的嗎?”

因為水鵲看不見,他還需要給他形容:“彩色的照片,三寸,在京都五龍街頭攝影館拍的,你和哥哥。”

水鵲完全不知道有這張照片,無限遊戲的係統也沒有提醒他。

他臉上一無所知的茫然讓元嶼捕捉到了。

覆下眼皮,元嶼將自己脖子上掛著的辟邪三角紅符取下來,紅繩掛到水鵲的脖頸,藏進領口裡。

“有不乾淨的東西。”他說,“過兩天我去問神官能不能給你驅邪。”

風刮過來,撲在窗戶上,水鵲半夜嚇得一個寒戰。

關一舟眯著眼走過來,他還扶著昏沉的腦袋,“你們在做什麼?”

借由月光看清了水鵲的嘴巴,關一舟眼睛一下子變得清明,銳利地掃向元嶼。

第二天雨水停了。

天空像洗過一樣碧藍無雲。

“你好……”

水鵲局促不安地站在燈塔的門口,扣緊了盲杖,他讓出半個身位,使燈塔長能夠看到他身後的一行人。

“他們都是我在京都的朋友,到這邊遊學,想參觀一下島上最有名的燈塔。可以嗎?”

昨夜風雨太盛,給他加大了工作負擔,燈塔長一夜沒睡,他的眼底烏黑,下巴一圈短短青茬。

掃視了幾個人一眼,大概是想起了他們曾經來訪過,隻不過上次被拒之門外了。

“進來吧。”

他的語氣毫無起伏。

謝華晃跟在水鵲後麵第二個進去:“叨擾了。”

魚鷹駐足在廊道的木架子上垂著腦袋打瞌睡。

一樓擺放著注油器、油燈和油罐一類的,柴油發動機的震動好像一刻都不會停歇,在每一個房間的角落都能感受到。

燈塔長還要在白天清理燈房的牛眼透鏡,修理蒸發器,修補暴風雨留下的損傷,他沒有空亦步亦趨地跟著他們。

“不要碰一樓的設備。”他對來訪者說,“其餘自便。”

水鵲上次來的時候隻上到二樓的起居室,其餘樓層都沒有去過,燈塔長簡單的說了一句之後,就不再管他們,徑直上樓了。

水鵲有點犯難,因為樓梯沒有扶手,他得貼著牆邊走這樣不至於一腳踏空。

阿提卡斯來的路上就一直沒說話,默不作聲,餘光時不時打量水鵲。

還是白白淨淨的小男生,人看著挺瘦,打人的力氣那麼大。

他那天說話確實難聽過了頭,李見山回頭把他罵了一頓,他自己反思歸自己反思,彆人對他指手畫腳他是不樂意的,隻是在準備反駁李見山的時候,又想起了水鵲眼尾要紅不紅的樣子,臉頰都是濕淋淋的,他一時間判斷不出來是雨還是淚。

醋意怒意那一瞬間都化成了兵荒馬亂。

他看水鵲犯了難,在樓梯前不走了,於是上前頗為彆扭地問:“那個,要我背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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