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嫌貧愛富的黑月光(5)(1 / 2)

烏淳說罷, 竟是一聲不吭托著兔子轉身走了。

芒草劃在那麻布褲腿上,草鞋泥濘。

水鵲小小聲和齊朝槿說:“我們惹到他了?”

烏淳的臉色看起來實在難看,那天水鵲給他手肘複位都麵不改色的人, 方才臉上陰沉沉得仿佛能滴出墨水來。

齊朝槿不解, 他搖搖頭,寬慰水鵲:“君子不奪人所愛,你要是想養,我明日去長州縣給你帶一隻回來?”

水鵲撇了撇嘴,他就是看剛剛那隻白色兔子有些眼緣,才動了養兔子的念頭, 不行的話也不強求。

他趴在齊朝槿肩上,悶聲悶氣道:“算了,我們還是養小雞苗好了,到時候長大了下蛋。”

齊朝槿隨他心意,“好。”

……

齊朝槿過了兩天更加忙了,夜裡抄書縫衣,水鵲睡迷糊的時候剛感受到身旁的竹席下陷, 好像沒過兩個時辰,天灰蒙蒙的時候他再一摸旁邊的位置連餘溫都沒有了。

齊朝槿趕在日市前畫了扇領書畫費回來, 在晌午做了午飯,簡單吃過後和水鵲說要到縣裡做庸書人, 為人書寫土地買賣的契約。

水鵲眼巴巴地望著他又拉開竹門走了。

【宿主,好時機, 劇情裡正有找野男人訴苦的情節呢。】77號趁熱打鐵, 【就是那個烏淳,他一個單身漢,這麼多年, 肯定存了好多錢,程序推薦目前能刷軟飯值的榜單,他的名字排在前列!】

水鵲:“噢……”

怎麼感覺騙人家錢這種事好像從他入行之後就貫穿主線了?

每次都是這樣的角色,他以後說不定就成這個領域的專家職員了。

但是作為軟飯係統的宿主,擅長這一項好像也不是什麼值得褒揚的事情……

水鵲有點擔心,他問係統,“77你還沒和我說這個世界的結局呢?”

77號心虛地解說:【就是你後來在長州縣裡結識了過路的侯爺,被人家天天吃山珍海味、日日穿綾羅錦緞的潑天富貴迷了眼,雖說當時齊朝槿已經中了舉人,但就是中了狀元也得從翰林院修撰做起,你就在你們新婚之夜,也是上京赴春闈之前,跟著侯爺跑了。】

【但是侯爺就是和你玩玩,虛情假意,不願意給你名分,沒多久你就在侯府裡鬱鬱而終了。】

【男主後來打聽到真相,也看清了你的真麵目,痛徹心扉後斷情絕愛,在官場青雲直上,後麵的才是重頭戲。】

水鵲毫不意外,畢竟尋常故事裡的白月光都死了,他一個黑月光怎麼有苟活的道理?

何況原著是科舉官場升級流,和他這個角色本來就是沒什麼關係的。

他安安心心走完劇情,眼睛一閉就能脫離世界了。

水鵲放寬心。

估計青河村裡誰也想不到,齊朝槿前腳剛走,原本在家中同望夫石一般等著他回來的小郎君,後腳就掩上竹編門,悄悄往村尾去了。

烏淳住的地方比齊朝槿家還要不講究,稻草蘆葦編織物覆蓋房梁,村尾山腳本就多雨多潮,頂上的茅草可能還是老鰥夫在生時蓋上的,將近年深損爛、不堪居住,水鵲見那房簷底下還專有一個缺角的木桶盛滲下的雨水。

沒有獨立圍出院落的竹籬笆,單一間大些的茅草屋做居住,旁一間小屋是灶房與盥洗並用的。

水鵲抿了抿唇,主屋木門的插銷沒穿上,說明人是在家裡的,他上前拉著門環上下扣了扣。

兩頁陳舊木門從裡拉開,光透進去,短褐麻衣的男人居高臨下地看著來訪者,鷹目在身後沉沉的黑暗更顯銳利。

他似乎沒想到是水鵲,一時間不知道作何表情,臉上有些木訥的,聲音粗啞:“進來。”

屋子裡麵倒沒有水鵲想象中那樣漏雨滲水螞蟻蛀的場景。

門戶大開之後,屋裡是敞亮的,窗戶整潔,桌椅兀子案幾一應俱全,擺的齊整,地上也乾乾淨淨,稻草和竹編的簸箕掃帚放在在門後的牆角。

正對著門的牆麵掛了桃木弓和棘箭,還有一麵獸皮。

水鵲瞳孔一縮,這人不會是能打虎吧?

他有那麼點膽虛地瞥了瞥烏淳。

烏淳才拿出一個蒲團子墊在木椅上,對上小郎君那怯生生的眼,斜睨了一眼掛了半麵牆的虎皮。

“嗯。”

肯定了水鵲的猜想。

“坐。”

他拍了拍前幾日采蒲花做出的坐團子。

還算鬆軟。

隻腦中又想起那日齊朝槿背著水鵲的畫麵,那窮書生的手繞在身後托著水鵲。

小郎君的皮膚嫩生生,想來纏著齊朝槿腰背的腿肉也是綿軟。

烏淳又怕這蒲花團子不夠鬆,底下的木椅硌著水鵲。

水鵲不說話,靜靜坐了上去。

烏淳給他斟茶。

茶底沉澱的還有茶葉渣沫,不太精細。

粗茶怎麼好招待這般的郎君?

烏淳的眉眼壓低,問水鵲:“吃過中飯了嗎?”

其實水鵲在家裡吃過了,但蹭飯這樣的事更易得拉近關係,於是搖搖頭。

烏淳還沒吃,他一般不吃晌午飯,早上吃好,上山打獵,去縣裡買賣回來,中午倒頭睡一覺,下午打的肉就晚餐一頓吃了。

一日二食。

但人家肯定不和他一樣。

烏淳起身到灶房裡,沒多久炊煙升起,刀剁在砧板上的聲音仿佛要把整間屋都震響。

他不講究飲食,隻追求吃飽,因此肉質上好的野豬肉,也隻會生火後撒上油鹽,在鍋裡燉軟燉爛,除此之外沒什麼彆的花樣。

水鵲本來就吃了飯過來的,齊朝槿中午做了乳釀魚,他就著吃了兩碗飯,而這下烏淳又把肉做得油膩膩,也沒有開胃的小菜,他吃了三四口就不再吃了,托辭自己吃飽了。

烏淳目光沉沉地盯著他。

不怪乎這麼瘦。

烏淳覺得他的胃和小鳥胃似的。

水鵲隻能頂著他的目光再吃了兩口,烏淳的臉色果然就好看多了。

“……”

但他是真的吃撐了。

水鵲晃眼,餘光瞥見角落的竹籠,裡麵布著曬乾的苜蓿草,白色的兔子就窩著在那,吃草的時候三瓣嘴巴動動,乾草窸窸窣窣的響。

水鵲驚訝道:“我那日以為你要吃了它的……”

他還遺憾了很久。

結果烏淳竟然把兔子養起來了。

好像不太符合眼前人的氣質。

倒是他刻板印象了,沒想到打虎的獵戶也愛養小動物。

烏淳沉沉應了一聲,“你喜歡,就常來。”

他是看水鵲喜歡才養的,但人到他家裡眼巴巴盯著兔子,他也不說要送,指望著人為了他養起來的白毛小畜生天天往這裡跑。

水鵲以為是他實在喜歡這白兔子,舍不得割愛,那他自己要看的話,跑到人家裡瞧一瞧也是應該的,總不能強買強賣。

烏淳他問:“晌午怎麼沒吃飯?齊二不給你飯吃?”

時機到了。

水鵲眼前一亮,隨之小心地斂起神色,支支吾吾地道:“齊郎做事辛苦,我花錢大手大腳,說養不起我就不讓給我做飯吃了……”

他扣了扣手,一說謊話就心底虛。

烏淳鷹目牢牢鎖在他身上,沒有留意到水鵲的小動作。

他說:“往後可以到我家吃飯。”

劇情進度果然漲了一點,水鵲鬆一口氣。

烏淳念著之前山上聽到齊二和水鵲的對話。

是隻要花錢給他買新衣裳,小郎君也會對他說一聲心悅嗎?

烏淳想著。

他這幾年一個人過,風裡來雨裡去的,花銷不多,肉也不用花錢買,還真存得了幾萬錢。

不聲不響地到臥房裡,從衣箱裡取了昨日在成衣鋪買的衣衫。

他問過了鋪子的夥計,嬌嬌貴貴的小郎君一般都愛穿什麼樣的料子和款式。

夥計瞧他的樣子便知道這人大抵是什麼心思的,神神秘秘地將他帶到二樓一個角落的樣衣前。

那是件窄袖桃紅的禪衣,通體素紗,隻袖邊精細地挑繡了鶴紋。

烏淳皺眉頭說太素了。

夥計神色莫測地讓他將手掌隔在素紗下,貼近的掌心連粗繭紋路清晰可見。

他說京城、江城的富貴人家,都喜愛這樣的款式,這種紗最是夏日清涼,格外適宜在家中偷涼消夏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