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狂風暴雨(2 / 2)

晏將闌長身玉立站在台階上,冷冷道:“什麼?”

玉頹山一噎,氣焰頓消,乾巴巴道:“哦,哦沒事,就叫叫你的名字,真好聽啊這名字。”

晏將闌垂在袖中的手都被氣得發抖,腦瓜子嗡嗡的,見到晏玉壺強行壓下怒氣,帶著最後一絲期盼地問:“盛焦呢?”

他怎麼還沒追來?

手腕上的應聲鈴也沒有動靜。

晏玉壺理所應當道:“師兄不想見他,我便將他趕走了。”

晏將闌:“……”

晏將闌的笑容直接僵在臉上,他差點以為自己的耳朵又出了毛病,否則怎麼連他最信任的師弟都前徒倒戈?

“趕……趕走了?”晏將闌乾巴巴地道,“他……他一趕就走啊?”

認識這麼多年,他怎麼從來都不知道盛宗主竟然這麼好打發?

晏玉壺點頭:“嗯,直接就走了,一句話沒說。”

晏將闌:“…………”

三人大眼瞪小眼。

晏將闌突然麵無表情轉身就走。

玉頹山趴在牆上喊他:“聆兒,去哪兒啊?家在這兒。”

晏將闌頭也不回揮出一道靈力,轟然一聲把家門給轟塌了。

晏玉壺:“……”

玉頹山:“……”

看來又生氣了,嘖,怪不得不長個兒。

晏將闌氣得心臟狂跳,氣盛焦竟然沒追來逮他、氣玉頹山晏玉壺幫倒忙,更氣自己錯失機會,平白把苦果往肚裡吞。

但他又頂著晏聆的身份,又沒來由地產生一種近鄉情怯似的恐懼,不敢去想盛焦對現在的他到底是什麼感情。

盛焦為何不像之前那樣對他追根究底?

是因為自己這麼多年的欺騙讓他徹底不耐煩,連一絲交集都不想同自己有了嗎?

晏將闌突然想抽自己一嘴巴。

巧言令色,鬼話連篇的騙子。

任誰和他這樣的人相處,遲早有一天都會覺得厭惡。

盛焦不是聖人,被騙了這麼多回想要擺脫他,理所應當。

晏將闌走在熙攘人群中,孑然一身,隱約嗅到桂花香,微微抬頭就見路邊一棵丹桂悄然綻放金燦花簇。

不知怎麼,晏將闌笑了一聲。

他走回方才遇到盛焦的地方,那裡早已空無一人。

也是,沒有人總會在原地等他。

晏將闌渾渾噩噩地想要回家,但思來想去發現自己除了晏溫山竟然沒有任何歸處。

他在諸行齋住了四年,在惡岐道六年,甚至將獬豸宗的清澂築擺弄出自己最喜歡的布置暫住幾日。

但終歸都不是他的家。

晏將闌默不作聲地轉道回了沒奈何的十二居醫館。

這家救死扶傷的醫館開了許久卻從未經營,晏將闌這幾年成日乾著殺人的勾當,連名字都沒取。

此次塵埃落定,他終於想要認真將醫館開起來。

得先定個名字再說。

晏將闌給自己編排了一堆事乾,想將盛焦拋諸腦後,等他有勇氣了再說。

魂不守舍地回到沒奈何十二居,還未推門進去就見雕花門露出燭光。

有人在?

晏將闌愣了一下,才記起來在進「夢黃粱」之前,他讓晏玉壺將無儘期給帶回十二居,省得被雷譴殃及。

他沒多想,將門打開,疲倦地道:“我回來了。”

無儘期:“唔!”

晏將闌滿心頹喪,敷衍道:“你該喵喵叫,快喵幾聲哄我開心。”

無儘期:“唔唔嗚!”

晏將闌將門關上才意識到周遭聲音不對,迷茫轉身突然愣住。

偌大醫館布置井然有序,全然不像是被貓霍霍三個月的“廢墟”,無儘期化身的黑貓正被獬豸宗的縛綾捆綁成貓貓蟲狼狽趴在桌案上,好像還沒下了閉口禪,連句話都說不出來。

瞧見晏將闌過來頓時眼淚洶湧而出,拚命唔唔著用眼神乞求讓他救命。

本來空無一人的桌案旁一道結界緩緩消散,露出其中隱藏著的人影。

與此同時,晏將闌耳畔猛地響起盛焦的焦土龜裂聲,手腕上的應聲鈴也跟著催魂似的叮鈴作響。

盛焦坐在軟椅上,垂著眸撫摸著冬融劍,一旁蠟燭燃燒一半。

他已等了許久。

晏將闌:“……”

晏將闌下意識後退半步,背靠在雕花門上,“哐”的一聲。

盛焦頭也不抬,冷聲道:“繼續逃。”

晏將闌渾身一僵,看盛焦一邊冷冷擦劍一邊讓他逃的舉止,隱約有種自己若是真的逃了,那把冬融劍許是會直接抹了自己脖子的錯覺。

晏將闌艱難吞咽一下,看著一旁被五花大綁的貓,怯怯道:“哥、哥哥,我的貓……”

盛焦看也不看他,猛地將冬融劍一揮。

劍尖直指無儘期,森寒劍意好似要將人凍成冰塊,寒芒一閃。

黑貓嚇得渾身僵硬,差點以為自己要死在劍下。

下一瞬,身上綁縛的縛綾瞬間脫落,悄無聲息回到盛焦手腕上幽幽飄著,看起來似乎不打算收回去,後頭還有大用。

黑貓一愣,立刻四肢癱軟地撲騰爬下去,啕嚎大哭地撲到晏將闌懷裡,嗚咽道:“喵喵!喵喵喵!你怎麼才回來救我啊?!他都要把我宰了喝貓湯了嗚!”

晏將闌伸手撫摸著哭著抽噎的無儘期,一言難儘地看著盛焦。

無儘期並非是貓湯,而是雞湯。

盛焦在殺雞儆猴。

現在“猴”回來了,無儘期自然也就無用了。

此事怕是不能善了,晏將闌打開門將無儘期放在門檻上,朝他一推:“出去玩吧。”

黑貓本來就懼怕盛焦,此時瞧見他凶神惡煞好似惡鬼,更加擔憂晏將闌,爪子都軟了還在拚命撓門,抽噎道:“那你呢?!他會不會把你吃了!?”

晏將闌沒說話,默默地將門關上了。

從十歲開始下的雨終於停了。

現在又有新的狂風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