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強取豪奪(1 / 2)

反派修為儘失後 一叢音 13300 字 3個月前

醫館一陣死寂,隻有蠟燭燃燒時不時暴起小簇火花的聲音清晰傳來。

晏將闌鼓足勇氣,轉身去看盛焦。

盛焦道:“過來,坐。”

他不質問、不發怒,眼眸無神語調平緩,好似風雨欲來前的寧靜。

晏將闌深吸一口氣,悶悶走上前,乖順地坐下。

盛焦:“……”

盛焦冷冷道:“我讓你坐在椅子上。”

坐在盛焦腿上的晏將闌無辜地眨了眨眼睛,見盛焦並沒有掀開他,像是終於找回一點撒潑打滾的勇氣。

他鼓足勇氣撲上前,熟練地雙手勾住盛焦的脖頸,將纖瘦單薄的身體掛在他身上,還親昵地在削薄的唇角親了一下。

“我知錯了。”晏將闌真情實意,沒有絲毫偽裝地道,“你讓我狡辯狡辯吧盛宗主,先彆急著定我的罪好不好?”

盛焦一動不動任由他在自己身上鬨騰,麵無表情道:“讓塵都知曉你的盤算。”

“那是因為他爹告訴他了!”晏將闌忙解釋,“而且他的「窺天機」知曉天下事,我並未向他透露任何事,是他自己猜的。”

盛焦眼神冰冷,直勾勾盯著晏將闌。

晏將闌忙深情地回望。

盛焦並不吃他這一套,沉默許久突然道:“若不是婉夫人告訴我,你到底打算隱瞞我多久?”

晏將闌一愣,這才明白盛焦去藥宗是去做什麼的。

他也沒心思再賣乖耍無賴,抿了抿唇從盛焦身上起來,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盯著燒了一半的燭火,輕聲說:“我不知道要怎麼說。”

晏將闌醒來後沒有第一時間去尋盛焦,最大的原因是他不知道該用什麼身份來麵對當年的枕邊人。

這些年他習慣了無論何事都自己去做,哪怕盛焦給他無數承諾卻也根本不敢輕易去接。

晏寒鵲讓他不要害怕。

晏將闌經曆太多,感覺自己連死都不怕,哪裡還會再懼怕。

但他這些年所有的畏懼卻全都因盛焦。

屠戮奚家後,畏懼盛焦會真的將他殺死;

一切塵埃落定後,又害怕盛焦會因自己的經曆和欺騙而疏遠他。

他怕再也聽不到那熟悉的花開聲;

怕習慣溫暖、依賴,遲早有一日會再次被打回到那無助絕望的冰冷雨夜。

那種畏懼幾乎讓晏將闌扭曲,甚至在路上還渾渾噩噩地心想,若是當初知曉屠殺奚家會和盛焦所行之路背道而馳,他就應該再隱忍些。

隱忍到有能力將屠戮的罪名徹底遮掩得乾乾淨淨、清清白白,那時再動手就好了。

“對不起。”晏將闌低聲道,“我隻是害怕。”

盛焦冷冷看他,伸出手隔著桌案朝晏將闌的臉探來。

方才在人群中,心虛到腦子都發懵的晏將闌下意識避開盛焦的手,但此時他卻主動貼上前去,將臉側在盛焦溫熱的掌心蹭了蹭。

盛焦輕撫他的臉,手指輕輕托起他的下巴,讓燭火照亮那張穠麗到極點的臉龐。

這張蘭嬌嬌的花魁臉做出沉重而帶著點隱忍委屈的神情時,能讓世間所有人為他神魂顛倒,豁出性命也要護他周全。

盛焦低聲道:“你們在天衍學宮時就想將溫孤白當成一把刀,故意算計他,是嗎?”

晏將闌遲疑一瞬,有些不太確定地點頭。

盛焦又問:“是奚絕主謀,神魂附身你同溫孤白商議謀劃?”

晏將闌沒吭聲。

但答案已顯而易見。

這一切便和「行因果」上的記憶幻境對上了。

奚絕奪舍晏聆同溫孤白謀劃一切,一切因果便在晏將闌這具軀體上——不過就算罪魁禍首全部是奚絕,天道、天衍也不舍得殺死「堪天衍」。

盛焦冷冷道:“你們真是好算計。”

不僅謀劃好五年後及冠禮那日的奚家屠戮,甚至還算準了東窗事發後,奚絕和溫孤白合作假意將此事推到晏聆身上,徹底將溫孤白算計到死。

更可怕的是,當年奚絕大概十五歲,晏聆甚至才十三歲。

晏將闌沒說話。

盛焦見他好似真的因這句話落寞,猶豫好一會才補充一句:“……是奚絕好算計。”

從一開始奚絕和溫孤白交涉時,便一直在向溫孤白灌輸自己厭惡晏聆取代自己身份的念頭,以至於溫孤白深信不疑這兩人必不可能合作,步步為營讓溫孤白毫不懷疑地為他們所用。

好一盤棋。

晏將闌悶悶不樂地在那撥弄手指上的儲物戒和鈴鐺,看起來幾乎要被盛焦說哭了。

盛焦蹙眉,用力捏住他的下巴,冷冷道:“你若當時告訴我……”

話音戛然而止。

若是六年前晏將闌將一切告知,盛焦也許根本做不了什麼。

他那時隻是化神境,連闖入獬豸宗都做不到,更何況和整個中州虎視眈眈的世家對抗,年輕的天道大人沒有修為沒有身份地位,隻有一腔上頭的熱血衝動。

也許結局會比現在還要糟糕。

見盛焦態度似乎鬆動了,晏將闌小心翼翼地在盛焦捏著他下巴的手腕內側親了一下,討好地彎著眸子朝他笑:“盛焦,我想你了。”

盛焦幾乎想冷笑,將手冷冷收回來,根本不相信小騙子張口就來的甜言蜜語。

若是想了,方才就不會跑。

比兔子還快。

晏將闌噎了一下,忙解釋:“三個月前的事兒都賴玉頹山,他……我明明告訴他等事兒了了就將真相告訴你,並不是故意瞞你。”

盛焦默不作聲。

晏將闌又熟練地貼上去,抱著他將臉埋在他頸窩低聲道:“盛焦,盛宗主,盛無灼,您就大人有大量高抬貴手放我一馬,彆生氣了唄。”

盛焦按著他的額頭往外推。

晏將闌死皮賴臉地貼上去:“剛才逃走也是我不對,我就是一時心虛作祟上了頭,我有錯我有罪,任盛宗主責罰。”

盛焦冷眼看他。

晏將闌這輩子都沒認過錯,這回倒是讓盛焦大開眼界,想看看他到底能認多少錯。

晏將闌又低聲下氣地說了好幾條無關痛癢的錯,盛焦還是一字不發。

晏將闌幽幽看他,終於裝不下乖巧,皮笑肉不笑地磨著牙道:“差不多得了盛無灼,適可而止懂不懂?我連奚家人都敢殺,逼急了我可什麼都做得出來。”

盛焦眉頭一皺,終於冷聲道:“我並不在意你殺了奚擇。”

晏將闌愣了。

盛焦從婉夫人口中得知晏將闌這些年的苦楚和經曆,也理解晏將闌的恨和狠,但重逢後晏將闌卻字裡行間都在畏懼什麼似的。

當時他見到盛焦時也是轉身就跑,好像屠殺奚擇這個罪名讓他在盛焦麵前總是不自在,平白給自己戴上一重脫不掉的枷鎖。

“我……”晏將闌低聲道,“你是不是覺得我心狠手辣、冷血無情,可……”

可盛焦愛慕的心上人並非是那種處心積慮算計、殘忍心狠地屠戮他人的罪人,而是驕縱恣睢高高在上身份尊貴的小仙君。

小仙君乾乾淨淨,始終都是被人懷疑、可憐無辜的受害者。

不像他處心積慮,城府深沉。

晏將闌明明知道盛焦喜歡的並非是他的身份,但常年壓抑讓他不知不覺向往乾乾淨淨的光明。

他想將自己所有的不堪和陰暗全都藏起來,不讓盛焦窺到半分。

就好似六年後初次重逢時,盛焦前來亂糟糟的醫館,晏將闌那時的難堪並非是故意偽裝。

——那是實實在在的窘迫和尷尬。

晏將闌正想著,盛焦突然粗暴地按著他的後腦強行將他擁在懷裡,冷冷啟唇。

“閉嘴。”

高嶺之花的盛宗主又形象大跌地讓他“閉嘴”。

盛焦身形高大頎偉,兩手一環幾乎將晏將闌單薄纖瘦的小身板完全攏到懷中。

晏將闌十五歲結嬰,哪怕卯足了勁啃靈丹也還是矮了盛焦半個頭,加上這些年體虛病弱,乍一被抱住莫名有種自己被禁錮在封閉空間的恐慌錯覺,忙用力推了推盛焦。

盛焦雙臂有力根本不為所動,冷冷道:“算賬吧。”

“還有什麼賬要算?”晏將闌愕然道,“我不是都真情實意認過錯了嗎?”

盛焦古井無波,抬手將晏將闌的耳飾摘下來,冷冷道:“我原諒了?”

言下之意,你認錯歸你認錯,我生氣仍舊繼續生氣。

晏將闌:“…………”

晏將闌渾身寒毛卓豎,再次生出最開始見到盛焦時的那股毛骨悚然,他下意識想去聽盛焦是不是還在生氣,但耳飾被摘掉,耳邊聲音迷迷糊糊根本聽不清。

更何況花開那種隻有靜下心聽才能聽到的微弱聲音。

“我……”晏將闌抬手去夠耳飾,“先、先給我耳飾。”

他要聽聽盛焦到底是在和他說玩笑話,還是真的餘怒未消,打算將他就地正法。

盛焦隱約猜出來「閒聽聲」的大致能力,抬手隨手將耳飾丟到後院池塘的水中,大手緩緩按住晏將闌的後頸,冷冷道:“不要聽我。”

晏將闌心虛地收回視線,仔細辨認盛焦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