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躲人閒(1 / 2)

出了醉玉樓趙鬱冷靜下來,再是憂心軍糧軍餉也不該在外人麵前表現出來,這些事與旁人無關。

等回趙鬱了侯府,老夫人身邊的嬤嬤就來請,他請人稍等片刻,換了身常服才去給老夫人請安,身上沾染胭脂氣,旁人一聞便知他去過哪裡。

趙鬱是大周有史以來年紀最輕,靠著功勳被封為恩伯侯的男子,看似是聖上恩典,實際上並不儘是如此。

皇帝給了他侯爺封號,卻仿佛忘記需賜他侯門府宅,還美曰其名渝州趙家福澤深厚,光耀門楣,一門雙侯。

好在趙鬱並不在意這些,一年大半時間他都在軍營,甚少回家休息,家裡的事他都不摻和,不必因此他心裡紮根刺似的不舒坦。

武安侯府建築特殊,型製獨特,宅院成‘回’字形狀,裡裡外外圍了三層,層層加固,用以抵擋流民叛軍,渝州城最堅固的地方除開城牆外,怕是流傳幾百年的武安侯府了。

武安侯老侯夫人住在侯府中線上,繞階緣屋至前院,走過雙步抄手遊廊,到了老夫人居住的慈孝堂,中廳為三開間帶圍廊,趙鬱走向最右邊那間。

廳堂內正端坐著位老夫人,金褐色褙子,藏藍色繡花抹額,鬢間幾縷白發,可人看著極為精神,眼神神采奕奕。

等丫鬟入內稟告,趙鬱才掀簾快步入內,恭敬地朝上首慈祥和善的侯老夫人行禮:“孫兒給祖母請安。”

“鬱兒來了啊,快些過來,讓祖母好好看看。”趙老夫人將趙鬱喚至跟前,仔細打量著硬朗挺俊的孫兒,每回見他神色就比上次見他還要冷硬,如果自己不是他祖母,隻怕他都得擺出閻王神情。

她抖了抖手中的拐杖:“你真是好狠的心腸,都不知回來看看祖母,你再是體貼軍營將士辛苦,與他們同吃同住,也不能連家都不回。”

趙鬱知道老夫人是讓他莫要擔心,這裡隻要她在就是這些兒孫的家,無論如何回家都有一席之地,不用在意府裡其他人的看法,趙鬱哄著老夫人:“是,祖母教訓的是,孫兒知曉了。”卻不提下回幾時回來。

老夫人看出趙鬱的意思,隻能暗自歎氣。老太爺

走後她也不想管事,可是一大家子人在,後宅無人拿捏得住,她不看著點不行。

她這輩子生下五子三女,成年的隻有三子一女,孩子們撲騰撲騰就大了。如今兒子到當祖父年紀了,她不好訓斥,孫兒更是獨當一麵,撐起渝州城趙家這麵旗幟,打不能罵不得。

老夫人拉著趙鬱聊了一會兒,就讓趙鬱去見他父親。趙家武將出生,趙鬱的父親趙均雖隻是趙家二房,可也曾是一方將帥,不過幾年前一戰落下病根,如今倒是鮮少上戰場,開始在家鑽研雕刻。

去趙均院子的路上,趙鬱正好撞上行色匆匆的少年。

少年容貌俊郎,濃眉下一雙大眼格外有神,跟孩子似的在府裡亂竄,懷裡不知道抱著什麼好寶貝,灰色細麻布包裹得嚴嚴實實。

趙玨是偷偷摸摸準備溜出府的,誰知和人迎麵撞上,現在轉頭也來不及,定睛一見是趙鬱,身子抖了抖。

他從小身上皮緊實,臉皮更加厚如城牆,誰在他麵前他都不怕,唯獨怕他這位三哥,一個眼神、一個咳嗽都能讓他打激靈。

趙鬱怕趙鬱詢問,下意識把懷裡的東西更加捂緊:“三哥,你剛從祖母慈孝堂出來?”

趙玨是大房嫡幼子,三房當中子嗣豐厚的也就是大房,如今趙家嫡長孫、嫡長曾孫都出自大房。

“嗯。”趙鬱掃了眼趙玨,沒詢問他懷裡藏著什麼,再是血親也是堂兄弟,隔著房輪不到他出言教訓:“祖母跟我提起你,她沒讓嬤嬤找你?”

“這下遭了。”趙玨心知祖母找他肯定沒好事,每回三哥回府,他都會被祖母找去訓誡一頓,試圖將他也塞入軍營,可他根本不適合那地方啊。

趙玨顧不上害怕趙鬱,連忙道:“三哥,我先出去了,你沒見過我啊。”

趙鬱揮了揮手,趙玨一溜煙跑了,一下子就看不見人,就怕被趙老夫人逮到念叨。趙鬱裝作沒瞧見趙玨,誰家的孩子誰管,在他這裡不做偷雞摸狗、男娼女盜的事就行,他往趙均的院子去。

趙均身邊的管事早早在外頭等著,見到趙鬱就道:“三爺,二老爺在書房等您。”

老太爺去世後,武安侯的爵位落在大房頭上,但老太太在世,故而趙家尚未分家,三房

合並一塊按照輩分年齡排序。

老太太下麵是大老爺、二老爺、三老爺,下麵的是大爺、二爺、三爺、四爺、五爺,再往下就是小少爺,隻不過如今老太太才曾孫才一位,出自大房。

因著大房那邊占著侯爵之位,未分家趙鬱就是小輩,上麵祖母父親尚在不好稱侯,是以在府裡眾人照舊喊趙鬱三爺,無人喊他侯爺。

趙均光顧著手裡的雕刻,趙鬱剛進房門,他頭都沒抬的讓趙鬱坐,趙鬱坐在趙均下首靜靜地看著趙均雕刻,上麵擺著一排排被雕刻廢棄的木材。

良久,趙均才抽空抬頭看了眼自家兒子,吹了吹木雕上的木屑問道:“是不是覺得委屈?”這是問皇帝拿他與眾將士拚命得來的安寧,隻用有名無實的侯爺之位打發了,繼續讓他放回渝州甘不甘心。

京城那些人勾心鬥角,汲汲鑽營,隻管頭頂烏紗帽穩不穩,私庫豐不豐盈,全然不顧前線將士死活,更不管如今世道百姓能不能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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