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鬱歸朝那日是今年頭個好天氣,天光晴和,大雪已融,捷報傳來京城時,十裡街道就已經重新掛起紅綢,登上高樓眺目遠望而去全是紅色。
宣和帝下旨命肅王與端王,以及九門提督喻都督到城門口迎接趙鬱,京城的百姓紛紛出來,站在自家門口抻著脖子,一睹趙三爺風采。
這般熱鬨的事如何能缺少嬌芙?正好她大病初愈,就連大夫都讓她多出來走動走動,她沒理由放棄這好機會。
這一路趙鬱等人要路過芳齋樓,整條路上人群爆滿,各家酒樓的房間被人早早定下。
甚至有些藝高膽大的人爬上屋頂,貓在屋脊上躲著。酒樓掌櫃怕驚擾躲藏的百姓,不敢將轟人下去,這大好的日子見血沾染晦氣。最後沒得辦法隻能派出禦林軍守在各處嚴守,免得有人伺機攪事。
嬌芙沒料到會這麼多人,沒讓人在酒樓定房間,出門後整個人有些傻眼。她不想在人堆裡擠,況且她身邊都是姑娘婦人在人群裡擠來擠去不成模樣,嬌芙看了眼幾人就要轉身回府了,還是穆德明攔下她們。
穆德明正常走路看不出不對勁,隻要速度稍微快些就顯得有些顛顛的,雙手不自覺左右擺動,若是他身上穿著白衣,遠遠瞧著像極了大鵝走路,讓人忍俊不禁。
小七躲在嬌芙身後,使勁兒捂住小嘴憋著笑。
“怎麼穆管家如此狼狽?”嬌芙抬眸看了眼穆德明,見他跑得氣喘籲籲,麵色焦紅,微微皺眉低聲問道:“可是侯府出事了?”自她病好後麻煩事就自己找上門,她能躲就都躲掉了,真躲不掉她就熬到趙鬱回府再說。
人年紀大了稍微動下,就覺得簡直要了老命,穆德明喘了幾口氣,好不容易緩過神回道:“奴才在芳齋樓定下雅間,姨娘可以直接領人過去,芳齋樓的小二會引姨娘入雅間。”
嬌芙挑了挑柳眉,她不知該如何評價穆德明,不過這人倒是越用越上手了,竟然早在芳齋樓定下了雅間。
“那我就多謝穆管家了,穆管家可要一同前去?”嬌芙讓苟尋扶住穆德明,頗為客氣的問道。
穆德明擺了擺手,自己能喘過氣來就推開了苟尋,“奴才就不跟
姨娘同去,奴才回府搭理府內事務,等著侯爺與姨娘歸府。”他說話也是討巧,沒光說等著趙鬱回府,而是等嬌芙和趙鬱二人,聽得人心裡不由自主的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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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德明不僅是在芳齋樓定了雅間,將席麵瓜果一並定了,還都是嬌芙往常愛吃的菜色,連翹見到後都不免嘖嘖稱奇。她跟在姨娘身邊說是伺候姨娘,其實主要任務是調養姨娘的身子,像穆德明這套讓她再學十幾二十年她都做不來。
嬌芙坐在半開的窗邊榻上,單手撐著下頜,睜著杏眸瞧下方人頭攢動,聲音時而高時而低,嘈嘈雜雜的。她凝神努力聽著,大抵都是些誇讚趙鬱領軍有方,將士英勇的話,也不知皇帝聽見這些話心底該作何想法。
不用等宣和帝多想,肅王心裡就已經升起不滿。趙鬱不過是南下平定叛亂,這才差不多一個月的時間,就在百姓間贏得這麼高的呼聲,讓他們都沒有想到。
早知他就應該聽幕僚的建議,自主請命跟隨趙鬱一同南下,趙鬱不可能讓他有閃失,等回來自己還能博好名聲,如今反倒是讓趙家名聲越發上一層樓了。
嬌芙等得無聊,正準備發愣,突然聽見百姓的歡呼聲一聲高過一聲,她就知道是趙鬱等人回來了。
她試圖伸長脖子瞧,不過烏泱泱的人群,後麵墜著一批將士,波瀾壯闊,氣勢非凡。嬌芙隻能看到趙鬱著一襲黑袍,其餘的瞧得並不十分真切。
隔壁兩間雅間坐的都是姑娘家,許是見到嬌芙探出身子,她們跟著嬌芙學也往外伸出了身子,幾人都這麼往外看,其他姑娘瞧見索性都跟她們同樣,生怕落後她們就看不見趙鬱。
嬌芙見狀倒是把身子往回縮了些,她若是想要見趙鬱,等他回侯府自己能盯著他瞧一宿,不用惦記著這點時間。隻是她剛想收回目光,那原本在遠處的人已經走到近前,甚至還有姑娘都不顧矜持的喊著恩伯侯,取下自己腰間的香囊往趙鬱身上砸,氣氛頓時凝住。
大周是有這種風俗,倘若誰覺得男子好看,大可以拿身上香囊投擲男子,不拘是誰都不能動怒。
從前明知投擲香囊,趙鬱根據風俗也不能動怒,但也沒人膽大包天敢真的往趙鬱身上扔,
許是如今看見他戰勝歸朝春風得意,眉間含著喜色,有姑娘忘了形開始投擲香囊。
那隻繡了紫蘇花的香囊直接丟到趙鬱懷裡,趙鬱垂眸盯著那隻香囊看了眼,下意識往某處方向望去,越過重重人群,就見一摸青色趴在窗口,嬌芙抿著唇垂眸似乎望著他。
嬌芙這是不太高興有人投擲香囊給趙鬱,而且她也不知道趙鬱會不會收,她可是想起自己送趙鬱的那隻慘不忍睹的香囊,她看得分明,不知哪家姑娘丟給趙鬱的香囊,繡工可比她的繡工好上不止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