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發病,數人被傳染,致死率極高,存活率極低。而且,就算僥幸活命,臉上、身上也會留下麻子。
莊明心伸手摸了摸自個右臂上的疤痕,這是她八歲時偷偷給自個跟莊靜婉種牛痘時所留下的。
因初次操作,技術不甚成熟,以致於兩人燒了十來天,險些將莊溯文跟裴氏嚇死。
還以為她們這對雙胞胎又保不住了呢。
後頭知道了緣由,莊溯文這個女兒奴頭一次對她大發雷霆,甚至還抽了她一巴掌。
雖過程凶險了些,但到底成功了,她將一切告知祖父,希望借祖父這個內閣首輔的手予以普及。
但被祖父毫不猶豫的拒絕了。
一來,此事乾係重大,過程又有風險,朝臣們必定會反對;二來她當時才剛八歲,即便有些超乎常人的智慧,也不足以讓說服祖父這個保守派。
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初次侍寢時,毓景帝問起過這個疤痕的來由,她並未實話實說,隻笑言是幼時淘氣所致,這會子想起來,合該如實相告的。
毓景帝乃一國之君,她隻要將方法告知,他下令太醫院試驗,太醫院哪能不從?
太醫院的太醫們雖迂腐了些,但也都是有真才實學的,假以時日,必定能試驗出高效安全的法子來。
如何都比她先前蠻乾強的多。
“知道了。”莊明心點了點頭,又叮囑她道:“天花易傳人,你
近日少去外頭溜達,也莫與人多說話。”
“奴婢嚇都嚇死了,往後必定天天躲在鐘粹宮,打死奴婢,奴婢也再不肯出門半步。”小滿心有餘悸的說道。
莊明心又讓小滿將崔喬跟李連鷹喊來,同樣囑咐了一遍,叫他們說與底下的宮人知曉。
想了想,又叫崔喬分彆去東、西配殿那裡傳了話,叫陳鈺沁跟程和敏約束好宮人,彆到處亂跑,仔細染上天花禍害旁人。
崔喬才剛回轉,陳鈺沁跟程和敏就聯袂而來,陳鈺沁臉色還算平靜,程和敏卻麵帶惶恐。
入座後,程和敏就迫不及待的問道:“婉妃娘娘,您叫人傳話說大皇子染上了天花,可是真的??”
言下之意是,該不會是聽到了假消息吧?
若旁人跑來說這話,莊明心興許會懷疑,但送消息的是毓景帝派來的、出身錦衣衛的女細作小滿,自然是真的不能再真了。
她歎氣道:“本宮倒寧願是假消息,可惜真的假不了。”
“這……”程和敏見她說的這般篤定,心裡的懷疑立時去了七八分,忙追問道:“大皇子才剛三歲,除了初一十五去慈寧宮拜見太後娘娘,素日也隻在鹹福宮那一畝三分地玩耍,如何會染上天花?”
這點莊明心也好奇,奈何小滿隻知其然,並不知所以然。
她搖了搖頭:“鹹福宮已被禦林軍封宮,裡頭的信兒傳不出來,本宮也不敢叫人去打聽。”
陳鈺沁淡淡道:“該不會是有人故意為之吧?”
程和敏“嗤”了一聲,好笑道:“姐姐說的什麼話,福嬪出身低微,大皇子也愚鈍不堪不得皇上看重,若有人故意為之,將矛頭對準二皇子跟三皇子豈不更好?”
陳鈺沁白了程和敏一眼,哼道:“你怎知二皇子跟三皇子就沒中招?”
話音剛落,莊明心跟程和敏就齊刷刷的將目光對準她。
陳鈺沁端起蓋碗來,抿了一口茶,不屑道:“彆看我,跟我沒關係,我才不屑乾這等殘害幼童的傷天害理事兒呢。”
“娘娘,糟了糟了,二皇子也染上天花了……”小滿慌慌張張的一路吆喝著跑進來。
被莊明心一抬手給止住了未儘的話語。
陳鈺沁扯了扯嘴角,攤手道:“瞧,我說對了吧
?”
莊明心皺起了眉頭,毓景帝隻得三個皇子,現下兩個皇子感染天花,三皇子如何還未可知,若也同樣染病,那大齊要完。
“管住你自個的嘴,這個當口上還敢滿嘴胡唚,仔細被人當成替罪羊。”莊明心瞪了陳鈺沁一眼,訓斥了她幾句。
陳鈺沁不以為意的笑了笑:“出了鐘粹宮,嬪妾自然不會亂說。”
並不擔心莊明心跟程和敏告密,她們這些個高門大戶出身的仕女,該有的驕傲還是有的,叫她們去彆個跟前當哈巴狗兒,那是斷然不能夠的,況且也沒證據。
“本宮再強調一遍,管好你們的人,彆讓他們滿宮亂竄,仔細惹禍上身。”莊明心這會子無甚耐心應付她們,敲打一番後,就果斷端茶送客。
候她們出了明間後,她忙招來小滿細問。
小滿答道:“前兒宸妃娘娘帶二皇子去慈寧宮給太後娘娘請安,回來時路過鹹福宮,正巧大皇子在鹹福宮門口玩蹴鞠,二皇子吵著要玩,宸妃娘娘便把他放在鹹福宮,讓他倆一塊玩了半下午。”
頓了頓,小滿歎氣道:“也不知是大皇子染給了二皇子,還是二皇子染給了大皇子,總歸是前兒後晌染上的沒跑。”
莊明心跟著歎了口氣,又問道:“三皇子無事吧?”
“暫時無恙。”小滿答的利落,又道:“寧妃娘娘嚇得自個將翊坤宮封閉了。”
然後莊明心立時翻臉,罵她:“本宮才剛囑咐過你,讓你莫要到處亂跑,你可倒好,左耳進右耳出,竟跑去打聽二皇子跟宸妃那邊的事兒,膽子可真不小啊!”
小滿脖子一縮,弱弱道:“不是奴婢去打聽的,是彆個主動告訴奴婢的。”
“那又如何?”莊明心板起臉來,冷冷道:“誰敢保證來給你送消息的人一定沒感染天花?再敢胡來,本宮就把你退回內務府。”
大皇子跟二皇子的事兒,她一個當寵妃的著實不合適瞎打聽。
就算她有心給毓景帝獻上牛痘接種大計,那也是之後的事兒,在宮裡天花絕跡前,太醫院也無暇顧及旁的。
小滿唬了一大跳,被趕走可不行,皇上鐵定饒不了自個,她忙跪地哭嚎:“娘娘,奴婢知錯了,以後再也不敢不聽娘娘吩咐了,請
娘娘寬恕奴婢這次吧。”
到底是毓景帝的人兒,平素也沒少給自個遞消息,莊明心還真舍不得趕走她,聞言冷哼道:“且寬恕你這一回,下次再敢犯,定把你退回內務府。”
小滿“感恩戴德”的出去了。
本想午睡之後就打發人去匠作監定做麻將的,這會子宮裡出了這樣的大事兒,她哪裡還敢折騰這些娛樂玩意兒,隻好暫時作罷。
把給毓景帝繡鴛鴦戲水枕套的活計分派給瓊芳後,她自個也拿了個繡繃,跟著崔喬學做繡活,從最基礎的野花開始繡起。
蓋因狗皇帝控訴自個身上沒一件她的針線活,死乞白賴的非讓她給他做隻荷包,
荷包不難,難的是上頭的繡花,因為他指名要“鴛鴦戲水圖”。
簡直就是在為難她。
她掌握的技能不少,但其中可不包括繡花。
好在丫並未設定期限,她也並不心急,照著一年時間學起吧,幾時繡的能見人了,幾時再做荷包不遲。
哼,她親手做的荷包,又豈是那麼容易就能得到的?
興許一年之後她就失寵了呢,這勞什子的荷包也就不必做了。
莊明心正笨拙的捏著繡花針在繡繃上紮來紮去,突聞李連鷹的聲音在外頭響起:“娘娘,您的母親莊二夫人遞了牌子進來,說明兒一早進宮來拜見娘娘。”
莊明心想也不想就道:“拒了吧。”
母親可真會挑時候,先前宮裡風平浪靜,她卻忙著給莊靜婉籌備嫁妝,如今得空了,宮裡卻不安全了。
還好她有先見之明,叫李連鷹去寧王府送黃桃罐頭的時候,半道拐去了莊府一趟,將她寫給祖父的複健計劃書給送了過去,不然一準要耽誤事兒。
在旁繡花的瓊芳插嘴道:“您不跟二夫人說明白,隻怕二夫人要胡思亂想,以為您在宮裡出了什麼狀況不得見人呢。”
二姑娘近來雖十分得寵,但帝王心思多變,突然失寵的事兒也不是沒可能,二夫人不可能不擔憂。
“你彆杞人憂天了。”莊明心白了瓊芳一眼。
兩位皇子染上天花這等大事兒,要不了半天就能傳遍京城,哪用得著跟母親多說?
再說了,祖父雖然臥病在床,但每日都有數位官員前去探病,莊府隻怕比
旁的官員得到消息還要早些呢。
“是,奴才這就去傳話。”李連鷹也沒多問,應了一聲就出去了。
這是正經事兒,必得要出鐘粹宮的,也是沒法子。
瓊芳想到被困在鹹福宮的鐘才人,擔憂道:“鐘才人那裡,娘娘是否有章程?”
“鐘才人住東配殿,一應吃食內膳房會派已出過天花之人送去,隻要她管束好宮人,閉門不出,應無大礙。”
莊明心沒什麼好章程,在無法確定鐘才人是否感染的情況下,為了鐘粹宮上下的健康著想,她可不敢打接鐘才人出來的主意。
於鐘才人來說,這可真是人在殿中坐,禍從天上來,想避都避不得。
不過這事兒,究竟是天災還是**,還不好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