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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位妃嬪倒罷了,並不感到多驚訝,畢竟年前到慈寧宮請安時,莊明心就表示過要與眾妃嬪共享藕粉方子,這會子不過是在兌現承諾而已。

於低位妃嬪來說可是意外之喜了。

有幾位家裡貧寒的,甚至暗自盤算著托人將方子送回娘家,叫娘家趕在旁人前頭做一批藕粉出來換銀錢。

畢竟嘉貴妃可是發話了,說自用或者送人都使得。

這些都在莊明心意料之中,相信過不了多久,外頭的鋪子裡就有藕粉賣了。

如此也算是件好事吧,能帶動一個小型的產業鏈,算是為大齊GDP增加做貢獻了。

她“咳”了一聲,引起眾人注意後,又板起臉來,嚴肅的說道:“年前宮人們接種牛痘的事兒諸位妹妹們想必是知道的,之所以略過主子們,乃是因為尚未引種出低毒性的痘苗。如今太醫院引種出了低毒性的痘苗,皇上勒令立時為主子們接種,今兒就開始。”

說到這裡,見眾人神色各異,有平靜無波的,有驚訝挑眉的,有緊張懼怕的,臉上表情可謂十分精彩。

她又冷聲道:“皇上對此事十分重視,還望諸位姐姐們積極配合,爭取儘快接種牛痘完畢。若有哪個敢鬨出幺蛾子來,皇上必定嚴懲不貸,本宮可護不住你們。”

話音剛落,徐貴人就弱弱道:“貴妃娘娘,這低毒性的痘苗是不是接種起來沒危險?聽說之前宮人們接種牛痘時,死了足足十二個人,嬪妾有些害怕。”

莊明心笑道:“正是因為普通痘苗有風險,故而先前隻給宮人接種,並未用在主子們身上。低毒性的痘苗,比起普通痘苗來,風險要小上許多。”

頓了頓,她又淡淡道;“不過即便毒性再小,也仍有風險存在。”

概率問題,即便幾率再低,輪到頭上就是百分百,故而她話不敢說太滿。

徐貴人也不知有沒有被安慰到,臉色仍有些白,隻是嘴裡並未再問什麼,隻勉強笑道:“多謝娘娘解惑,嬪妾曉得了。”

未免恐慌,莊明心又安撫了一句:“太後娘娘跟廖太妃娘娘此番也會接種牛痘,她們老人家都不怕的,咱們這些小年輕,個個身強體壯的,很不必為此

擔憂。”

這話一出,眾人顯而易見的都舒了一口氣。

說完了正事,莊明心又關切的詢問了鐘才人一句:“年前鹹福宮的掌事太監來報說鐘才人病了,本宮批了請太醫的條子,不知鐘才人妹妹現下可好了?若沒好的話,本宮再叫人請個太醫來給妹妹瞧瞧。”

鐘才人忙站了起來,恭敬回道:“多謝貴妃娘娘關心,嬪妾已經好全了。”

“如此本宮就放心了。”莊明心笑了笑,抬了抬手,示意鐘才人歸座。

宸妃突然站起身來,說道:“貴妃娘娘,寧常在原還是妃位之時,居翊坤宮主位理所應當,然她現在被貶為常在,卻還霸占著翊坤宮主位,隻怕是有些不合宮規吧?”

依照宮規,嬪以上才有資格居一宮主位。

宸妃雖是在打擊報複寧常在,但所言句句在理,讓莊明心挑不出任何不是來。

故而莊明心笑道:“宸妃妹妹所言甚是,隻是寧常在是因對太後娘娘出言不遜才被皇上貶罰的,是否要移出翊坤宮正殿以及移去何處,本宮要問過皇上的意思,再報與太後娘娘,方能有所定論。”

知曉寧常在被貶罰內情的宸妃,對於莊明心使出的拖延**,並未有異議。

莊明心見時辰不早了,環顧了殿內一圈,笑道:“諸位妹妹可還有事?若無事的話,就早些散了罷,免得太醫院上門卻尋不到人。”

*

打發走眾妃嬪後,莊明心用了碗皮蛋瘦肉粥,又被瓊芳逼著喝了碗湯藥,這才去往絳雪軒。

今兒衙門裡開印,二十多天過去,積攢的公務不會少,但莊明心即便年節期間都堅持到絳雪軒坐班理事,故而並未積攢多少宮務,料理起來要略輕鬆一些。

當然,這個輕鬆是相對的,實則雜七雜八的瑣事委實不少,尤其是牽扯到兩處互相推諉扯皮的,除了查舊例,還得花功夫分辨誰是誰非。

清官還難斷家務事呢,更何況是她?

也隻好各打五十大板,再各自給些補償,將事情應付過去。

想讓她為了替狗皇帝省銀錢而多走彎路,那是不可能的,便宜轉讓給他香皂方子,讓他的私庫充盈起來,一小半原因正是為了讓她料理宮務時更順手的。

“咚……咚……咚…

…”

突然,雄渾而又沉重的鼓聲從前朝的方向傳來。

莊明心一擺手,讓殿內正說著話的掌事嬤嬤暫停,她提著裙擺快步走出絳雪軒,側耳傾聽。

“咚……咚……咚……”

鼓聲仍在繼續。

鼓聲大到能從前朝傳到東六宮這邊來,普通鼓是沒這個效果的,除非是午門口的登聞鼓。

是哪個這麼大膽,竟敢敲響了登聞鼓?

她擰眉思索了一番近期京城裡頭發生的大事兒,似乎隻有楚王府起火一事鬨的有些大。

被牽連的苦主雖都是官宦人家,但斷然不敢為了點賠償就跑來敲登聞鼓。

敢這麼做的也隻有秦王。

但秦王並無這麼做的必要。

他是毓景帝的親叔叔,鄭太後的小叔子,有甚想法跟要求,直接跟這兩位說便是,何必有近路不走,去嘩眾取寵的敲登聞鼓?

莫非是楚王世子妃?

她懷疑是小叔子害死了自個夫君,偏公婆為了維護小兒子,不肯讓人檢驗世子的屍首,萬般無奈之下,隻好跑來敲登聞鼓?

而且,先前毓景帝也說對於此事已有了法子。

這該不會就是廖清鈞派錦衣衛的人給楚王世子妃指的“明路”吧?

她返回絳雪軒,迅速料理完下剩的宮務後,便立時趕回了鐘粹宮。

發生了這麼大的事兒,小滿這個“萬事通”不可能無動於衷,故而她隻要在鐘粹宮等著聽信兒就好了。

果然半個時辰過去,莊明心正聚精會神的畫批條子的表格範本呢,小滿就風風火火的掀簾跑進來。

她稟報道:“娘娘,楚王世子妃敲響了登聞鼓,要告禦狀。皇上將她請進了養心殿,又叫來刑部尚書跟娘娘的父親大理寺卿莊大人……”

莊明心扯了扯嘴角,果然被她料中了。

登聞鼓一響,禦狀一告,毓景帝一插手,楚王府就必須將楚王世子的屍首交出來,到時還不是想怎麼驗就怎麼驗?

若驗出楚王世子並非死於火災,錦衣衛即便不好直接將楚王府二爺抓進昭獄,卻有理由將楚王府的下人抓進去,到時不愁查不出蛛絲馬跡來。

至於在此之前,會不會被滅口?

錦衣衛早就將楚王府眾人盯死了,若連這點子事兒都阻止不了,那還叫甚錦衣衛

莊明心笑道:“楚王世子妃倒是個癡情/人兒。”

隻是此舉會徹底惹惱楚王跟楚王妃,過後隻怕沒楚王世子妃好果子吃。

不過楚王世子妃出身不低,娘家雖不能與宗室相提並論,但也是世家大族,楚王跟楚王妃想弄死她泄憤都不成。

況且她跟世子有兩子三孫,長子早逝,下剩一子三孫,且楚王府的爵位也是長房來繼承,為了二爺弄死她,惹惱未來王府掌權人,楚王跟楚王妃過世後,哪還有二房立足之地?

故而,必定能全身而退。

最多,吃點苦頭罷了。

這也是她敢如此大膽妄為的緣由吧?!

小滿笑道:“楚王世子爺跟世子妃青梅竹馬,打小一處長大的表兄妹,自然感情非同尋常。”

莊明心“哦”了一聲,顯然有些出乎意料,忙追問道:“嫡親的表兄妹?兩家是甚關係,你細說說。”

小滿回道:“楚王世子妃是楚王妃堂妹的女兒,楚王妃堂妹早逝,楚王妃憐惜外甥女年幼喪母,父親又娶了新婦,將她接到了楚王府養活。”

“原來如此。”莊明心了悟,歎氣道:“青梅竹馬一處長大的,自然感情要更深些,可惜啊……”

*

半下午的時候,毓景帝來到了鐘粹宮。

他一臉疲憊的抹了把臉,往暖炕引枕上一歪,眯眼緩了個片刻,這才問道:“楚王世子妃敲登聞鼓告禦狀的事兒,你可知曉了?”

莊明心從瓊芳手裡接過蓋碗,親自放到毓景帝跟前的炕桌上,笑道:“聽小滿說了,說是您將她請到了養心殿,之後招了刑部尚書跟臣妾父親進宮,後頭如何就不知道了。”

毓景帝歎氣道:“正說案情呢,楚王叔跟楚王嬸就進宮來了,說世子妃因接受不了世子皇兄陡然過世,腦袋有些不好,讓朕彆把她說的話當真,然後楚王嬸便上前拉扯世子妃,要拉她回去。”

“這是硬將楚王世子妃掰扯成精神失常之人呢?”莊明心冷笑。

毓景帝哼了一聲:“如此可不就幫他們小兒子遮掩過去了?朕自然不能讓他們如願。登聞鼓已敲響,管她是不是精神失常之人,朕都得理會。故而,朕已叫錦衣衛去楚王彆院調世子皇兄屍首了。”

莊明心挑眉問

道:“調去哪裡?”

弄進宮來顯然不現實,宮裡忌諱死人,隻有裡頭屍首往外頭去的,斷沒有外頭屍首往裡邊來的道理。

毓景帝笑道:“調去錦衣衛北鎮府司衙門。”

莊明心抿唇輕笑,那就沒問題了,錦衣衛北鎮撫司衙門,楚王府這等沒落王府,根本插不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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