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江首發~(1 / 2)

次日, 天光大亮,府邸的氣氛難得的輕鬆,連仆從們來往的腳步都輕快了起來, 恍如回到了結契之時的那段喜氣洋洋的日子。

安嘉瑞是被外麵沉重的腳步聲吵醒的,沉重而又連綿不斷, 如鼓聲般有節奏的響在他耳邊。

於是安嘉瑞迷迷糊糊的從光怪陸離的夢境中醒來,反應了片刻,方才意識到昨晚發生了什麼, 角落裡的花朵綻放出朵朵花苞, 密密麻麻的擠成一團, 沉甸甸的搖晃個不停。

安嘉瑞臉未紅, 但嘴角忍不住微微勾起, 最開心的事莫過於你喜歡的人他更喜歡你,甚至願意成為你的信徒。

怎麼會有這麼合他胃口的小可愛呢?從身材到性格,無一不對他的胃口, 宛如量身打造。

安嘉瑞懶洋洋的坐起身,坦然自若的在仆從的服侍下更衣。

聽到外麵的腳步聲還是未停息,不由看了眼落塔。

落塔正彎腰低頭幫他戴上腰間的配飾,卻如有雷達般,抬頭與安嘉瑞目光相接, 便了然的低下頭, 恭謹道:“是殿下從庫裡挑了些小玩意給您,那邊正幫您擺起來呢。”

安嘉瑞轉過身讓仆從束發的動作不由一頓,回想起昨天那個惡俗的一箱金銀珠寶, 忍不住有些遲疑道:“擺書房裡了?”

落塔小心翼翼的擺正玉玨,退後一步,半跪到地上,將披風下擺撫平,聞言便道:“還有些等您醒了之後,看您想放哪。”

他站起身笑道:“這些東西大多是殿下遠征的戰利品,一直擺在庫裡,如今可算有用武之地了。”

安嘉瑞不敢想象書房成了什麼樣子,但琢磨著既然不是都天祿親手擺放,應該不至於……?

倒是他醒來,沒見到昨天的那箱東西,他也不會認為是都天祿把它又收了回去,遂問道:“昨天那箱東西?”

仆從們乾完手裡的活,又見落塔與安先生正一問一答,便有序的倒退出門。

落塔躬身道:“殿下撥了一個庫房給您放這些平時用不上的玩意,我就幫您收進去了。”他微微停頓,想起了些什麼:“先生不若去看看?”

安嘉瑞敬謝不敏。

落塔小心翼翼的拿餘光看他的臉色,似無反感,便湊趣道:“先生可能不知,流觴琴和意絕章皆在其中……”

安嘉瑞起了些興趣,這兩個東西皆是大師之作,且非凡品,可謂是稀世珍寶。其誕生之故事在世間流傳已久,據說已然毀於戰火之中,沒想到居然在都天祿的手裡?

尤其是意絕章,相傳乃逸閒居士與友人斷絕恩義之作,方現世,盈盈玉色,美不勝收;龍盤虎踞,活靈活現。

觀之,則攝人心魂,觸之,則溫潤無比。國君愛其貌,欲討之,逸閒居士斷然拒之,國君日夜以思之,漸有相思之症。

遂有佞臣欲討其歡心,設計於逸閒居士,殺之而取意絕章。

未料,自此意絕章蒙塵如頑石,國君怒而斬佞臣。友人慟之,隱姓埋名二十載,遂亡其國,國君薨,意絕章遂重現其貌,複返人間。

然最終輾轉於世家豪強之手,於百年前戰火中不知所蹤。

落塔接著道:“更有宴彥章《記兵書詳解》全篇真跡……”

安嘉瑞坐不住了,微微昂首道:“帶路。”

前者是珍寶,後者可是國寶,宴彥章其人,仗劍於江湖,吟詩於紅塵;進曾居廟堂之高,退則浪跡於天涯;辭國前朝,以煌煌盛世,供養出來的絕世之才。

才氣縱橫九州,一手字畫,千金難求,早年擅於詩詞,中年敏於琴棋,晚年長於兵法,詳讀世間之兵書,終於茅廬中寫完心得。

且不提其內容,晚年宴彥章書法已然大成,但因浪跡天涯,飄忽不定,隻餘寥寥片紙流傳於世間,全篇真跡,價值已然不可估量。

而更具傳奇色彩的是在其病逝後,該手稿被其贈送給了友人,前朝自此之後,名將迭出,直至手稿散軼於朝堂動蕩間。

此事傳於後世,無不痛惜之。

落塔聞言,便微微躬身,領著安嘉瑞朝不遠處的庫房走去,途徑兩個把守森嚴的院門,侍從看見是落塔,便微微一側身,讓開了門。

穿過靜謐的園子,安嘉瑞微微有些驚訝,沒想到府中還有這樣的建築,方方正正,十分厚實,且外觀像極了軍中常用的樣子,一眼看去就難以攻破。

落塔站在緊閉的銅門前,從懷中掏出了一把形狀複雜的鑰匙,打開了鎖。

一想到裡麵擺了些什麼國寶,安嘉瑞便由衷覺得這樣的防守一點都不過分。

待他步入昏暗的室內,落塔逐一點亮角落裡的燈,瞬間亮堂了起來。

珍寶架上分門彆類的擺滿了珠寶,較為貴重的物品則被小心謹慎的安置在不同的盒內,一眼望去,琳琅滿目,色彩繽紛,其價值足以讓任何一個初見之人心生感慨。

就連安嘉瑞都忍不住一時語塞,流連在宴彥章的《記兵書詳解》和意絕章之前,落塔在一旁遞上細絹,方便安嘉瑞上手。

安嘉瑞在完全沉浸在欣賞國寶之前,保留著最後一絲理智問道:“將軍呢?”

落塔:“殿下一大早便去見大汗了。”

安嘉瑞目光流連在意絕章上,漫不經心的點了點頭,便將他拋之腦後,全神貫注的欣賞起了眼前的珍品。

宮殿,花園內。

牧奪多最近有點煩惱,雖他貴為帝國之主,部落首領,出則威風凜凜,回則說一不二,廷帳中一言定音,宮殿內更是唯我獨尊。

眼看著西征一路順利,辭國已然是他囊中之物,部落首領也紛紛臣服於他,大金崛起已勢不可擋。

但他還是很煩惱,並且越來越煩惱。

唉,老婆跟他冷戰了,怎麼才能解決?

他倒不是就這麼一個老婆,但是彆的都是物件,哪及得上絡清半根毫毛?更不用說絡清的優點,簡直數不勝數,真真是完美無瑕。

牧奪多捧著一大把從花園裡摘下來的鮮花在原地琢磨,清兒平時最喜歡花了,看見這個該消氣了?

他還沒來得及去找絡清曲線救國,都天祿先進宮來找他了。正撞上他抱著那一大捧花有些躊躇的模樣。

遠遠跟在身後追不上的侍從還在後麵高聲道:“殿下……大汗不讓人進去……”

都天祿恍如未聞,看了看大兄手裡的花,倒吸了一口氣。

牧奪多看見他便顯出幾分不耐來:“你不跟你家契弟膩歪著,這麼又進宮了?”說著他還狀似無意的把花束往身後藏了藏。

都天祿麵色古怪的看著大兄,沒回答他的問題,反問道:“大兄……”

他看了眼那束隨意包紮,雜七雜八混成一團,毫無審美的花,遲疑道:“莫不是跟嫂嫂吵架了?”

牧奪多左右看了眼,無人,語氣便放軟和了些:“你嫂嫂也不知道怎麼就生起了悶氣……“

都天祿回憶起昨天大兄的表現,覺得這應該不叫不知怎麼就生起了悶氣,明明生氣的原因很明顯嘛。

但是看大兄那副真的好像不知情的模樣以及他手裡的那一堆花,都天祿突然靈機一動,這不是現成的討要寶貝的好機會嗎?

遂難得的把臭臉一收,露出一副關切之貌來:“大兄莫不是想拿著花去道歉?”

牧奪多臉色一板,不滿道:“這怎麼能叫道歉?我這是去……”他停頓了一下,理直氣壯道:“關心你嫂嫂。”說著他看著都天祿的表情,立刻琢磨出了貓膩來:“怎麼?你有事求我?”

都天祿還未開口,他已經翻臉道:“沒門,不管什麼事,都免談!”他不滿道:“有事你找你阿公去。他還能不給你辦成?”

話語中居然有點醋味,當然都天祿是沒聽出來,但他敏銳的察覺到了大兄透露的信息:“我西征之時,阿公與你談了什麼?”

牧奪多不滿的道:“還能談什麼,怪我把你慣壞了唄。”他不欲深談,隻道:“你真想知道,就自己問他去。”

笑話,他要是敢問阿公,他還問大兄做什麼。

也不能說他怕阿公,隻是阿公輩分大,做小輩的不得讓著點?

都天祿訕訕的轉移話題道:“大兄,你這樣子去見嫂嫂,可彆怪我沒提醒過你啊。”

牧奪多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但想到都天祿平時確實與清兒關係不錯,有說有笑的,不由的問道:“那你有何良策?”

都天祿微微一笑,露出了一切皆在我掌握之中的睥睨之色:“我有一上上策,可解大兄之憂。\"

牧奪多喜之,詢問道:“君且講來。”

眼見魚兒咬了鉤,都天祿不慌不忙的收網道:“但我近來也有些煩心事……”

牧奪多看著他的狐狸尾巴,冷笑一聲,揚長而去。

都天祿看著他的背影搖了搖頭,站在原地,在心裡默默倒數。

三刻之後,牧奪多空著手,灰頭土臉的回來了。

比他倒數的快了兩刻,看來嫂嫂很生氣啊。

牧奪多一看到在原地動都未動的都天祿,不由有些牙癢癢,但鑒於情勢強於人,他還是露出笑臉,邁步到都天祿身旁,親近道:“阿弟,這裡景觀可好?”

都天祿微微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齒,在陽光下反射著光芒,如嗜血的鯊魚看到了獵物般。慢悠悠的點了點頭,恍若未見這園子裡的花被大汗摘的零零散散的,不成樣了。

牧奪多豪爽一笑道:“阿弟的事便是我的事,你有何煩心事且說與大兄聽,大兄幫你解決了!”

都天祿笑容擴大,陳懇道:“我近來有些煩心事,自與嘉瑞結契後,也沒送他什麼好東西,實在令我煩惱。”

牧奪多不由臉色一僵,狐疑道:“你那庫中那麼多寶貝……”

都天祿越發誠懇,簡直掏心掏肺的道:“遠遠不夠我想給予嘉瑞的。何況我庫中多是些俗氣之物。”說到這裡,他流露出遺憾之色,而牧奪多的臉色愈發的警惕了起來。

都天祿羨慕道:“哪及大兄私庫中的文人墨寶之多,實叫人羨慕不已啊。“說到最後,他還幽幽歎了口氣。

牧奪多算是明白了,來者非善啊,這是盯上了他的私庫裡的寶貝了。

他權衡了一番,警惕的問道:“你想要哪樣?”

都天祿不答,從袖子裡掏出了一張紙,遞給了大兄。

牧奪多臉色一黑,接過紙,才看兩行,就恨不得揮袖而去。他倒是比他還要清楚他庫裡的寶貝啊,這一個一個的,有些他自己都記不起來,都天祿倒都給列上了。

他伸手指著其中幾樣,搖了搖頭。

都天祿沉吟了一會,搖頭。

牧奪多遂少指了幾樣,都天祿再搖頭。

牧奪多便不鬆手了,一臉不善的看著他,想念起了落在殿內的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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