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江首發~(1 / 2)

暴雨漸歇, 隻餘淅淅瀝瀝的小雨敲打在水窪之上, 泛起點點漣漪。

街上安安靜靜的,空無一人。

都天祿駕馬慢悠悠的走過小道, 似漫步, 又似毫無目標, 但不知不覺亦到了大汗的宮殿外。

守門的侍衛,一見著都天祿, 便殷勤的上前侍奉,扶他下馬,妥帖的打理乾淨殿下身上的雨漬,再牽過寒星的韁繩, 小心的奉至一旁,遞上豆子和飼料,寒星噴了他一臉唾沫, 方習以為常的吃起了飼料。

都天祿微微一愣的功夫, 已然被伺候的妥妥帖帖, 更有仆從從遠處急急忙忙趕來,行了一禮, 方道:“殿下,大汗正在考察皇子們的功課呢,我領您過去?”

都天祿本還是可有可無的將就之意, 突聞仆從如此之說,倒是真起了一絲好奇心,大汗素來不關心那三個家夥, 今日怎一反常態?還考察起了他們功課?

抱著一探究竟的念頭,都天祿施施然跟上了仆從的腳步。

走的道路他亦很眼熟,正是大汗平日裡與親近之人見麵的小殿,如此,都天祿不由更是好奇。

待轉過長廊,還未進殿門,他已然聽見了大汗開懷的聲音,似欣慰又滿懷感動,直讓都天祿停下腳步,一哆嗦,覺得自己全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這可真不是大兄的風格啊?他素來的不喜歡做兒女之態,粗獷直率方是他的風格,倒沒想到,今日簡直跟換了一個人似的。

大汗欣慰的聲音還未停下,似是在讚揚誰一般,恨不得把所有他會的形容詞全給堆砌上去。

都天祿不由咧了咧嘴,就這水平還拽文,實在是貽笑大方。

仆從在前方駐足,亦不出聲,安靜的等待著都天祿。

都天祿搖了搖頭,決定去看看大兄到底打算做什麼,遂大步邁入殿內,談笑聲頓時一停,一時間整個小殿都安靜了下來,皇子們轉頭看他,停下了口中附和的話,大汗亦是扭頭看他,臉色便流露出笑意來。

都天祿似無所覺,步伐不變,慢悠悠的走到大兄邊上,隨手從右邊扒拉了一把凳子,坐在了極靠近大兄的位置邊,方扭頭皮笑肉不笑的看著下方左手處坐著的一排侄子們。

牧都然露出一個笑容,與他對視了一眼,又忙不迭的低下了頭;牧易軒亦是含笑點頭,舉了舉杯子,露出一絲雅意來;牧文澤則笑容未變,露出個小酒窩,又無害又單純的模樣。

不管看多少次,這三個人都讓人覺得惡心,不知道跟哪學來的一副虛偽做作的模樣,連笑容裡都泛著虛假,一點不像是大汗的兒子。

都天祿飛快的收回目光,生怕多看幾眼,惡心了自己。扭頭看笑眯眯的大兄,懶洋洋的道:“大兄,我聽聞你在考察他們功課?”

牧奪多便點了點頭,似是有些欣慰道:“我至今日方知我兒亦很優秀。”

都天祿聞言,臉生生扭曲成了一副奇怪模樣,幾乎是強忍住不屑之意的道:“那可真是難得啊……”他停下話,皺著眉看大兄,不是很想接他的茬。

大汗卻恍若未見他這副模樣,自己給自己搭梯子道:“詩詞歌賦都學的不錯,可見是用了心的。”

都天祿敷衍的點了點頭,想:就你那詩詞不分的文化造詣,居然還能看出他們詩詞歌賦學的不錯?

大汗也不管他的誹謗,和藹可親的看著牧都然道:“都然,你既有天賦,有空就多與天祿學學,帶兵打仗還是天祿拿手。”

牧都然便露出親近之意來:“叔叔到時候可要教我。”

都天祿被惡心的露出一個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來,根本不與他搭話。

大汗似未見到般,又和藹可親的對牧易軒道:“既然易軒你喜愛辭國文化,那更是該與天祿親近親近了,他手上拿捏著一批辭國名士呢,可有的教你。”

牧易軒微微頷首,矜持道:“我也欲與叔叔親近親近呢。”

都天祿斜眼看大兄,牧奪多似無察覺,又接著對牧文澤道:“文澤你年紀小,性格未定,可彆跟天祿學,弄的我這裡不安寧。”說著便寵溺的伸手摸了摸都天祿的頭,似頭疼,又似溺愛。

都天祿看了眼年紀小的牧文澤,他連連點頭,便是極親昵的喊了聲大汗:“父親說的是。”聽的都天祿一哆嗦,疑心自己身上的雞皮疙瘩掉滿地了。

這父慈子孝的做給誰看呢?都天祿隨手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忍著惡心也打算把這場戲給看完了。

但顯然大汗並不打算隻讓他看戲,立馬就把他扯了進來:“天祿,你說呢?”

都天祿咽下嘴裡的茶,茫然道:“說什麼?”

牧奪多橫了他一眼,有些恨鐵不成鋼:“你就沒什麼想對侄子們說的?”

都天祿眨了眨眼,眼神都不往那裡飄:“挺好的,沒什麼想說的。”

牧奪多看了他這副模樣半晌,麵目不善了起來,語氣十分之重:“你又來乾嘛?不是讓你沒事彆來了嗎?”

眼看著大汗的注意力幾乎是瞬間被都天祿奪走,下首的三個皇子麵上不顯,但心裡都活泛了起來,也不出聲,就這麼靜靜的看著他們互動。

經驗告訴他們,彆妄圖在都天祿在的時候,爭奪大汗的注意力,沒用!甚至還會被臭罵一頓,倒不如等都天祿走了,再和兄弟們競爭大汗的注意力,更有意義些。

都天祿也渾然沒在意他們,大兄這麼一說,他倒是真想起來有一事要跟大兄說了。

思及此,他坐正了些,不滿道:“若不是柱子間他們來找我,我都不知道……”

他與牧奪多目光相接,似有寒芒:“辭國欲與我和親?”

牧奪多微微一楞,剛欲說些什麼,卻聞聽殿門處發出一聲輕響,有人跨過了門檻,緩緩步入了殿內,他似有所覺,抬頭看去,正見絡清身形微動朝他們走來。

牧奪多不由露出一個微笑,站起身伸手扶她:“你怎麼來了?”

絡清任由他扶著坐到一旁,卻不回答,目光更是看都未看皇子們一眼,隻是笑著對都天祿道:“天祿怎急匆匆的進宮,也不來找我?”

她接過大汗遞過來的茶,輕輕抿了一口,方打趣道:“可是嫌嫂嫂上次沒招待好你?”

都天祿忙露出求饒之色:“嫂嫂這是還怪我替大兄說話呢。”他瞥了眼忙上忙下殷勤的大兄,道:“本是想先得與大兄說完此事,之後再去見嫂嫂。”

絡清拂開牧奪多的手,笑意盈盈的道:“我剛在殿門口倒是聽見了些許,可是和親之事?”

絡清與都天祿這邊言笑晏晏的說著話,牧奪多則在一旁笑著旁聽,氣氛溫馨而融洽,宛如一家三口。倒襯得下首的三位皇子們似是多餘了一般。

都天祿聞言便點頭道:“原來嫂嫂也知道此事?我倒是最後一個聽聞的?”

絡清便側頭看了眼牧奪多,含情脈脈的交換了一個眼神,方轉頭對都天祿道:“此事不是尚未有定論嗎?倒是你,竟如此不關心廷帳議事?”

她微微前傾,整理了下都天祿的衣服褶皺道:“你呀,還是得在廷賬上用點心。”

話中似意有所指,都天祿乖乖的低頭讓絡清動手,目光卻不友善的盯到了牧奪多身上:“大兄便是有意和親,也無需拿我做幌子。”

他笑容裡摻雜了一絲甜蜜道:“我已有嘉瑞,豈會再娶?”

牧奪多倒是似笑非笑的看了眼他道:“你們這是又和好了?”

都天祿酒窩若隱若現:“大兄你說什麼呢?嘉瑞那麼好,怎會與我吵架呢?”

牧奪多牙酸倒了一片,看他如今這甜蜜蜜的模樣,也不知道那天是誰失魂落魄的來找他互相傷害的?

絡清收回手,肯定道:“既然如此,你可得好好對人家。”

她倒是看也不看牧奪多,隻是道:“夫妻之間難免有爭吵之處,退讓些便海闊天空了。不要與嘉瑞計較那麼多,他一個人在大金,孤立無援,便得你多上些心。”

都天祿連連點頭,隻覺得嫂嫂說的都對。

牧奪多笑著插話道:“是極,你嫂嫂說的一點都沒錯。”說著,還伸手握住絡清的手,輕輕捏了捏。

絡清看了一眼他那模樣,又淡然的收回了眼神。

都天祿聞言,便美滋滋的道:“和親之事,大兄替我回絕了便是。”

牧奪多笑容微微一頓,默默收回手,正經了些道:“兩國邦交,豈是你想怎樣就怎樣的,此事廷帳中尚未有定論,無需著急……”

都天祿也收起了笑容,直言道:“那大兄便換個人與辭國和親罷!”

牧奪多冷笑一聲道:“我看你倒是越發出息了?美人在懷,不思正事乎?”

都天祿還未反駁,絡清已輕輕拍了拍他的手道:“天祿這是終於懂了情愛的滋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