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江首發(1 / 2)

次日清晨。

天色蒙蒙亮, 路上行人寥寥無幾, 大都的中心區仍是一片寂靜,還未從睡眠中醒來, 但大都外圍些的地方,早已人來人往, 吆喝聲,馬蹄聲,爭吵聲, 混成了市井氣息, 家長裡短, 嬉笑怒罵,皆在其中。

但都天祿他們是無緣於此的, 這裡四周靜悄悄的, 毫無人聲。

那事牽腸掛肚的記在心頭,他一大早便帶著安嘉瑞一同去了神殿。

馬蹄聲輕輕踏過石板路,未曾驚醒沉睡的城市,遙寄著不安與忐忑。

方至神殿門外,卻見殿門大開, 有一灑掃小童倚在一旁,百無聊賴的有一下沒一下的揮著掃把。

突見駿馬忽至,便立刻精神了起來, 站直身體,看向來人。見都天祿翻身下馬,又握著安嘉瑞的手, 扶著他小心的從馬上爬下,方才湊上前道:“殿下可是來找大巫?”又小心翼翼的拿眼神瞟安嘉瑞。

安嘉瑞倒無甚出奇,隻是今日披了一件薄披風,扣至脖子處,手揣在懷中,絲毫不露,裹得嚴嚴實實的,引得小童多看了兩眼。

都天祿見著他目光,身體微傾,擋住了他的視線,方道:“大巫可在?”

小童見著他的舉止,急忙收回了眼神,不敢再盯著他們看,低頭看著地,語氣低落了些許道:“殿下請進,大巫已經等了你們許久了。”

都天祿似欲露出一個嗤笑,又強行收斂住了,隻是牽著安嘉瑞朝大巫住所走去。

未轉過長廊,又巧遇見了眼熟的人,清池正提著一包東西慢悠悠的朝前走來,不想與他們撞了個麵對麵。

清池微微一愣,目光便不由落在安嘉瑞身上,見他氣色尚好,麵帶笑意,又瞥見都天祿刺骨的眼神直直的插到他身上,他急忙將目光收回,看著腳下的道路,繼續朝前走去。

眼見著就要插肩而過之時,安嘉瑞稍稍側頭,目光落在他身上,有一絲探究之意,讓他的步伐不由就放慢了,心中鼓舞自己與他搭上一言。

安嘉瑞倒無其他想法,隻是一看到他,便想到了都天祿身邊之人,不由有些探究之意,但見他神色惶恐,目光中毫無靈氣,平凡的與神殿內的灑掃童子無異,他便收回了眼神,無論外貌如何相似,但贗品便是贗品,哪及得上真品的一分一毫。

都天祿見安嘉瑞收回眼神,似不欲與清池搭話,便快步朝前方走去,將停下腳步鼓起勇氣的清池拋在身後,怔然的望著他們的背影。

般配至極,恍如神仙眷侶。

便是他素來被看低,已然說服自己不要再心生妄念,但仍是心中湧起失落之情,若是……

若是我比殿下更強的話,安先生是不是就會看到我的身影了?

方起此念,他便畏瑟了一下,想:我怎麼會比殿下更強呢?

我與殿下,雲泥之彆。安先生隻有與殿下在一起,方是般配。若是與我,便是玷汙了他。

他又一次說服了自己。

都天祿雖帶著嘉瑞大步走開,但目光亦忍不住朝嘉瑞臉上看去,被偷看的次數多了,安嘉瑞不由側頭看他,問:“怎麼了?”

都天祿眨了眨眼,不說話。但眼中卻明晃晃的透露出委屈之意。

安嘉瑞不由失笑,伸手摸了摸他的頭,滿是安撫。

都天祿方安下心,大步推開了大巫的房門。

大巫難得沒有在蒲團上閉目養神,而在桌前煮著一壺不知道什麼玩意,動作頗有仙風道骨之感,使人不由揣測他必是煮著什麼仙丹妙藥。

都天祿見這桌子已然擺了三個凳子,三個茶杯,不由對他這裝神弄鬼的行為嗤之以鼻,大步坐下,又殷勤的幫安嘉瑞倒上茶,塞入他手中,方沒好氣的對大巫道:“彆裝神弄鬼了。你既然知道我們要來,那你倒是說我們所為何事而來?”

安嘉瑞捧著溫熱的茶杯,目光晃悠著落到了大巫所煮的藥爐裡,觀其外形,黑乎乎的一片,聞其味道,有種熟悉感,讓他恍然回憶起那段慘絕人寰的喝藥時光。

便下意識的遠離了幾分,心有戚戚然。

大巫看了眼眼前的藥爐,合上蓋子,方看向都天祿道:“執念之事,其難解也。”

安嘉瑞眉梢微皺,便想起了那個白衣人的模樣,故人……

這個詞在他心中細細品了一番,似有所得。

都天祿聞聽大巫此言,便是臉色一沉,道:“此事皆因你而起,你卻難解?”

大巫沉默了片刻,目光落在安嘉瑞身上,似在評估著什麼。

都天祿不喜他的眼神,伸手輕輕敲了敲桌子道:“大巫?”

大巫方才將目光挪到都天祿身上,慢吞吞道:“若非為了安嘉瑞,此事亦不會出現……殿下說因我而起,可謂過矣。”

都天祿才不管他所言,頭一揚,便是百無畏懼的模樣:“可有解?”

大巫看了眼眼前有些沸騰的藥爐,煙霧從爐上慢慢彌漫,漸漸遮掩了他的神情,室內安靜片刻,他方問安嘉瑞道:“你可有所得?”

安嘉瑞揚眉:“大巫所言是指……”隔著煙霧,看不清大巫的眼神,他卻察覺出一絲異樣來,遲疑道:“清池?”

大巫闔眼,都天祿聞得安嘉瑞此言,已然心裡一驚,又見大巫不語的模樣,不由催促道:“大巫?”

大巫在他催促下,方慢慢道:“清池與此事無關……”

安嘉瑞垂下眼,做傾聽之狀,卻心生疑惑。

大巫又停下了話語,似有些遲緩道:“雖難解,卻未必不能解,隻看殿下想要何種解決方法?”

都天祿愈發覺得他在裝神弄鬼,話中意思一變再變,不似往常那般,遂沒好氣的道:“大巫有何種解決方法?”

大巫看著眼前沸騰的藥道:“我這有一副藥,安嘉瑞喝之則一切具解。”

都天祿看了眼那爐不明液體,問道:“還有彆的解決方法?”

大巫慢慢閉上眼道:“若是將軍不見安嘉瑞……”

都天祿打斷道:“可有彆的方法?”

大巫便沉默不言。

半晌方道:“其他方法不如喝藥徹底。”說是如此,他的神情掩於煙霧後,有幾分高深莫測之感。

都天祿強行忍耐了下來,姆媽的信徒總是這般故作高深,不以為奇。

他側頭看安嘉瑞,有些詢問之意。

安嘉瑞看著那碗藥,抬眼看都天祿,目光相交,心意相通,便讓他有了勇氣,再去麵對那種苦澀之味,便輕輕點頭。

見他點頭,大巫顫顫巍巍的抬手,盛了一碗黑漆漆的藥遞給安嘉瑞,安嘉瑞方伸手,大巫似力有未逮,藥碗從他手中滑落,灑了一地。

安嘉瑞不由一頓,看向大巫,大巫卻似毫無察覺,隻是道了聲:“年紀大了,力道不夠。”又顫顫巍巍的盛了一碗遞給安嘉瑞。

這次倒是沒有手滑,安嘉瑞接過碗,見那熟悉的顏色與氣味,不由露出些苦意。

索性打算一飲而儘,卻被都天祿攔了下來,他像是有些好奇道:“大巫你亦未言此藥的效果?”

大巫恍如被驚醒般,點了點頭道:“此藥可解殿下身上之執念矣。”

都天祿仍握著安嘉瑞拿藥碗的手不放開,露出狐疑之色:“嘉瑞喝了,能解我身上之執念?”

大巫點頭道:“是極。”卻不開口解釋了。

都天祿握著安嘉瑞的手,未有鬆開之意,咄咄逼人道:“大巫不欲詳談?”

大巫闔眼不語。

安嘉瑞看了眼熟悉的藥碗,又看向都天祿似不依不饒的模樣,心中疑惑頓生,都天祿這是不相信大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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