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江首發(1 / 2)

白霧縹緲中, 大巫嘴角微微一抖,似是一個笑容, 又似一個嘲諷。

一片寂靜中, 安嘉瑞隻覺得自己恍如被剝開赤.裸.裸的放在眾人麵前, 接受著他們的打量和指指點點。

心不知為何就晃悠了起來, 似有惶恐與不安,但他一貫是分的清自己與原身的, 隻是如今被白衣清池如此道破,方察覺出自己原是如此在乎, 便如同若沒有了原身的皮囊籠罩在外, 就失去了對他們的感情的自信。

他們喜歡的,尊敬的, 愛慕的, 那個人究竟是我?還是原身?

安嘉瑞手微微一顫,都天祿便微微用力,側頭看他,目光中皆是信賴之色,見安嘉瑞麵上似有幾縷驚色, 乾脆一把抱住了他,予他一個寬廣而溫柔的擁抱。

安嘉瑞似有所覺,抬眼看他。他眼中具是情意,彆無其他。

他……知道此事?

安嘉瑞飄過這個念頭,卻還未細思,又被那邊的動靜吸引了注意力。

清池手下不停, 聞言,更是不信:“你胡說……嗝,你還汙蔑安先生!”他一邊抽噎,一邊下狠手。

白衣清池在他手下左右不支,似是憤怒極了:“若是他是安嘉瑞,我身為清池的執念!怎會隻關注於都天祿這廝?”他邊躲,還邊不屑道:“不過一孤魂野鬼占據了安嘉瑞的身體罷了!”

眼看清池下手越發重了,似與他有不共戴天之仇,白衣清池不由悶哼一聲道:“你不信我?”

清池抽出手抹了把眼淚,不答,動作卻未停。

揍的他眼看形體動搖,不複之前那般凝實,白衣清池忙道:“彆打了,咱們好說也算一體,你何必為了一個壓根不是安嘉瑞之人這般呢?”

如今他倒是又與清池是一體了,也不知道剛才誰說的,清池不過是一具傀儡罷了。

清池停下手,狠狠的擦乾淨眼淚,複道:“我不知道你說的是哪個安先生,但是我……”他臉上慢慢泛紅,不敢看安嘉瑞,聲音漸低:“我……尊重的隻是這個安先生。”好不容易說完這具話,他還拿眼神偷偷去看安嘉瑞的神情。

待看見安嘉瑞被都天祿抱在懷中的模樣,臉上一白,不敢再看,複又將目光轉到白衣清池身上,道:“我清楚的很。”

見他信誓旦旦的模樣,安嘉瑞心中不由一動,浮上些愧疚來。都天祿咬了咬牙,想,看在你如此護著安嘉瑞的份上,便讓你在他麵前逞些深情。

但手下卻悄無聲息的與安嘉瑞相握,似要確定他仍在他身邊。

白衣清池看了眼安嘉瑞與都天祿相擁的模樣,卻首次露出氣急敗壞之色來:“不過是一贗品……贗品!”他死死盯著安嘉瑞道:“何及他半分?”

白霧又層層湧動了起來,似有洶湧之意朝安嘉瑞鋪麵而來。

清池卻已然伸手,一把把他從都天祿身旁撕了下來……

白衣清池整個人都懵了,在他手下晃悠了一下,方暴怒道:“你做了什麼?”

清池鬆開手,無辜道:“你想對安先生做些什麼?”

白衣清池慢悠悠的飄到地上,恨恨的瞪了他一眼道:“我怎麼能看著這個贗品占據了嘉瑞的身體……”

他朝都天祿走去,走去,走……沒走動,他轉頭看清池,清池攤開手,示意他什麼都沒做,白衣清池的目光又一寸一寸落到地麵,隻見清池的影子處於他飄著的腳緊緊相連,讓他寸步難行。

他不信邪般的又飄……沒飄動。

清池也跟著他看去,若有所覺的後退了一步,卻見白衣清池也跟著被拉著往後退了一步。

他忍不住又退了一步……

又退了一步……

一步……

眼看著白衣清池心不甘情不願的被栓在他影子上,活似一個掛件般,清池露出一個笑來,滿是歡喜:“這樣你就傷不到安先生了?”

白衣清池見他那副歡喜的模樣,便覺納悶:“我都說了他不是安嘉瑞!”

清池理直氣壯道:“我喜……”他臉上再度泛紅,急忙改口道:“我尊重的就是安先生啊!”

白衣清池見他這般油鹽不進的模樣,生生被氣笑了:“若要我傷害不了他,那得你不再與他見麵才行!”

清池微微一愣,卻不是如他想的那般沮喪,反而笑容擴大了些:“那便是你確實再也傷不到安先生了?“

他恍若未聞他所說之前提,隻是衷心的為安嘉瑞無礙而開心。

安嘉瑞在一旁不由微微一愣,說不上心裡是什麼滋味,隻覺得人間百味皆在其中,還泛著一絲淡淡的甜。

都天祿已然麵色黑如鍋底,但礙於他確是真情實意的為安嘉瑞著想,生生按捺住了自己。若是以往,他豈會如此委屈自己,但思及嘉瑞,他便願意如此心甘情願的為他考慮,不複往昔之驕傲。

大巫在旁旁觀了一場鬨劇般的打鬥,見大局已定,方才胡子微顫的開口道:“亡者已逝,何以執著?不若歸去……”

白衣清池死死盯著都天祿,似要在他身上咬下塊肉來,聞聽大巫此言,白霧波濤洶湧了起來,恍如他的憤怒一般,他聲嘶力竭道:“我不甘!我不甘啊!嘉瑞為他而亡!他卻轉眼又愛上他人!”他雙眼瞪大,似有暴戾之氣,倒沒了那股飄然的氣度,顯出些難堪來。

都天祿冷笑一聲:“前世事前世完,你卻要與我論今朝?”他握著安嘉瑞的手微微用力,話語中十分堅決:“我所愛之人,自始至終都是嘉瑞,與前世今生無關,我愛他,便是愛他之全部。你道今生的安嘉瑞非前世之安嘉瑞,那我又得是前世的我了嗎?荒謬至極!”

他微微停頓,見白衣清池似與擇人而噬的模樣,嗤之以鼻道:“且你以何身份來指責我?不過是一愛慕嘉瑞之執念,便恍若天下道理皆在你手中了嗎?可笑至極!”

安嘉瑞聽得他義正言辭之辯,又感到他手中的溫度,不由微微側頭看向都天祿,都天祿麵上毫無愧色,亦無動搖之色,似是發自內心所言。

安嘉瑞方定下些心神,但仍有餘悸。

他比他想的,更脆弱些。他以為自己柔軟的心臟被安穩妥帖的放在密不透風的盔甲中,他以為自己不在乎。但當被白衣清池在他們麵前揭露出一切,盔甲沒有他想的那麼堅不可摧,而是悄無聲息的融化在天地間,獨留他不安的柔軟心臟直麵那些不可知的反應。

安嘉瑞在心中一聲輕歎,原來他早以非孤身一人,亦非他想象的那樣瀟灑,而有了牽掛的人,便如同有了弱點。

都天祿似是感受到了他的悵然,伸手與他十指相扣,緊緊的握住了他的手,他的體溫便透過交叉相握的手一縷縷傳了過來。

小花兒懶洋洋的伸了個腰,搖頭晃腦的追逐著陽光所在的方向,慢慢綻放。

白衣清池被他如此無恥之語給氣極了,恨不得立刻便反駁與他,清池見他那氣勢洶洶的模樣,不由又往後退了一步。白衣清池跟著飄了一步,卻毫不在意,隻是恨道:“所以你們都不該……”他怒吼出聲:“不該得到幸福!”

天空中一聲巨響,暴雨突至。

白衣清池似被提醒了一般,仰頭大吼道:“姆媽!你若是仍對我留有一絲眷顧!我懇求你……”

清池伸手捂住了他的嘴,見雷聲陣陣,聲音便低了些:“你閉嘴!”

也不知道是個怎麼原理,按理來說,他縱是能碰到白衣清池,也無法阻止他發聲,畢竟對方隻是一縷殘念,發聲理應不一定要通過喉嚨,但見他一被捂住嘴就發不出聲了的模樣,安嘉瑞不由若有所思了起來。

白衣清池掙紮了一番,仍是無法掙脫開來,倒是清池為了防止他逃脫,動作一再變換,最終將他樓在懷裡,左手捂嘴,右手扣著他的腰,不經意一看,恍如一個深情的擁抱。

雷聲慢慢停息,雨聲漸起。

大巫突然開口道:“殿下解惑矣?何不速速離去?”

都天祿有一搭沒一搭的揉著安嘉瑞的手指,目光從清池那邊一掃而過,方落到大巫身上:“前世之事,大巫無話想對我說?”

大巫便微勾嘴角露出一個不似笑容的笑容來:“殿下言之鑿鑿前世之事與你何乾,如今卻又有好奇?”

都天祿低頭與安嘉瑞交換了個目光,方道:“那大巫亦能保證,日後我不再為前世之事所困惑?”他淡淡的瞥了清池,見他們仍是擁抱的死死的模樣,嘴角毫無笑意道:“今日我方知神殿竟有回轉前世之能,今日是安嘉瑞,明日倒不知是誰?”

都天祿微微停頓,話中雖有誇讚之意,但語氣愈冷,直教人跟著他一同心生警惕。

白衣清池從鼻子裡哼出一個氣音,透著一股蔑視之意。

大巫指尖微顫,用力的閉了閉眼,方道:“殿下多慮。”

白衣清池踹了清池一腳,清池正聽的起勁,不由看了他一眼,手鬆開些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