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江首發~(1 / 2)

牧易軒府中。

流水潺潺, 假山林立,百花盛開, 清風徐來,夾雜著幾聲談笑聲,倒是熱鬨非凡。

順著流水,於拐彎處赫然有一座小亭,四個棱角高高翹起, 垂下幾縷金色流蘇, 隨著風輕輕飄動, 顯出飄逸之態。

亭子裡或站或坐著三個人,迎麵是一片開闊低矮的花叢,一望過去便一覽無餘。

牧易軒大笑方息,站在亭子前,望著毫無人煙的花叢,聲音忽低了幾度, 似有忌憚:“這麼一說,我倒是想起件事來。”

牧都然坐在石凳上, 有些鬱猝之色,對他所言, 亦毫不上心,隻顧著喝酒。

牧文澤坐在牧都然旁邊,臉上滿是好奇,伸手按住了牧都然往嘴裡灌酒的舉動,在身後捧場道:“二哥是想起什麼趣事了?不若與弟弟說來?”

牧易軒目光釘在遠處, 聲音愈低,似耳語之聲,出口便消散在空中:“辭國人遞了個東西過來,還挺有意思的。”

牧都然被按著手,不由不滿的看了眼牧文澤,方出聲嚷嚷道:“有什麼意思……辭國人!哼。”言語間的不屑昭然若是。

牧文澤看了這個素來沒什麼腦子,對上都天祿又最是膽怯的大哥一眼,眼中暗芒閃過,但麵上仍是一貫的天真與不解,夾雜著一分若有若無的試探:“是遞給二哥的嗎?”

牧易軒嘴角勾了些許,流露出森森冷意:“除了我們尊敬的叔叔,誰能有這個榮幸。”他眼睛微眯,狠厲道:“方式還挺隱秘的,若不是恰巧被發現……”

牧都然囔囔了兩句:“又是他!”但便是此刻他亦不敢高聲言語,生怕被都天祿聽到了似的。

牧文澤倒是露出個笑來,似毫無心機:“那是落到二哥手裡了?二哥可看了內容?能讓二哥這般說起,想來二哥已然是心中有了定論。”順手還拍了一計馬屁上去。

牧易軒轉回身,便見牧文澤似發自內心的仰慕,在心裡不由嗤之以鼻,但麵上不顯,仍是一副文人做派,慢條斯理的伸手給自己倒了杯酒,一口飲儘,麵上表情陡然一變,將手中的杯子往地麵狠狠一摔,刹那間摔了粉碎。

牧都然一激靈,抬頭看向牧易軒,麵上殘留著一絲怒氣,又轉瞬即逝,平息了下來。

牧文澤見狀,則伸手給牧易軒又倒了一杯酒,方笑道:“二哥勿怒,且說於兄弟們。”

牧易軒接過他遞來的杯子,麵上表情仍是恨極的模樣:“便是連那敗軍之犬都看不上咱們兄弟三人!”

牧都然揚眉:“二弟,你什麼時候話能說清楚些?每次都半截半截的,不難受?”

牧易軒麵色一怒,似欲發火,但生生按捺了下來,耐心解釋道:“一封情書罷了。”

牧文澤也不耐煩他那裝模作樣的模樣,簡簡單單一句話的事,非要故弄玄虛,弄什麼文人風度,此時見他一口氣說完了,方才細細品出他暴怒的來由,不由發笑道:“這辭國太後是非都天祿不嫁了?”

牧易軒冷哼一聲:“不過是……”他本欲說些什麼,但咬了咬牙,生生咽回了欲出口之言。

牧都然才反應過來,怒氣蓬勃,但無處發泄,猛的起身轉了兩圈,方才恨恨的踹了一腳石凳:“皆道我們是大汗的兒子,我看……不過是父親養的幾條狗罷了!何時拿我們當兒子看過!”

牧易軒舔了舔牙齒,似被一語戳中了心中所思,跟著道:“好似我們那好叔叔是他生的一般……可笑至極!”

牧文澤麵色轉暗,慢悠悠的晃動著大拇指上的扳指,話卻似淬了毒般:“誰叫我們即不是從汗後肚子裡爬出來的,又不似早夭的大皇子那般聰慧呢。”

牧都然轉個不停,聞聽此言,突兀的停了下來,道:“便是那大皇子……不也得為都天祿那廝讓路?”

牧易軒低聲卻充滿惡意道:“也不知道我們那好叔叔到底是誰的種。”

牧文澤看著亭外微微搖晃的小花,惡意更深:“反正俱是袁吉哈爾大汗的血脈……”他眼神微眯,若有所思道:“說來,叔叔與汗後的關係可比父親與汗後的關係親近多了。”

牧易軒眉梢微挑,意味深長道:“怪不得他不欲娶妻……”

牧都然沒跟上他們的思維,隻一味的恨道:“就是汗後,為他在父親那不知說了多少好話!可恨至極。”

牧文澤將手中杯子放到桌上,方道:“不過想來父親定有那容人之量,畢竟,他不也……”

牧易軒與他對視一眼,具是深深惡意,叫人看之而心驚。

牧都然又轉移了一圈,突然道:“他不是喜歡那個契弟嗎?”他轉頭看牧易軒:“不若便讓他嘗嘗後院起火的味道?”

牧易軒冷冷的看了牧都然一眼:“那個辭國人身家性命具在他手中,怕是早就屈服於他。”

牧文澤倒是有了不同意見,起身拍了拍牧易軒的肩膀,意味深長道:“咱們那個好叔叔恐怕還真是喜歡極了那個辭國人。”

牧易軒側臉看他,麵上滿是不讚同。

牧文澤懶洋洋的搭著他的肩,低聲道:“牧地烈部落的阿公……”他手指輕輕示意了一番道:“近來可是頗有異動啊。”

牧都然停下轉悠的步伐,突然精神了起來道:“牧地烈部落……”他有些激動:“莫非不支持都天祿了?”

牧易軒見他那突然有了希望的表情,冷笑道:“便是不支持都天祿,難道還會支持你?”一句話讓牧都然拳頭緊握,又毫不在意的轉頭對牧文澤道:“若是如此,倒確實大有所為。”

牧文澤見牧都然雖氣憤,但仍不敢做些什麼的樣子,便也無視了他,對牧易軒道:“亦是可乘之機,二哥那可有人手可以將情書遞到那股辭國人手中?”

牧易軒沉吟片刻道:“或有些困難,都天祿那廝府中被經營的滴水不漏……”他抬眼看牧文澤:“三弟可有方法?”

牧文澤便露出個笑來,似毫無心機:“哥哥便將此事交予我,保證穩穩當當送到那個辭國人手中。”他臉上仍有稚氣:“讓他清楚都天祿的風流韻事。”

*

窗外忽吹過一陣微風,安嘉瑞不由停下了腳步,側頭看去,窗外樹枝輕晃,毫無異常。

落塔落後一步,輕聲詢問道:“先生?”

安嘉瑞微微搖頭,又朝前走去,他剛才忽然心中一動,有種玄之又玄的感覺,有人在盯著他,惡意的,激動的,盯著他。

但看落塔毫無所覺的樣子,他便又失笑了幾分,大概是近日裡感情進展太過順利,倒讓他有幾分疑神疑鬼了。

縱是他沒吃著肉,但因著都天祿心中有愧,倒是解了饞,兩人膩歪到不行,便是連那飛過上空的鳥兒都能聞出這裡戀愛的酸臭味。

安嘉瑞若有所思的轉過走廊,柳興安今日裡行蹤成謎,遂他欲一探究竟,不然任由柳興安搞事情,實在讓人心慌慌。

未料到他方轉出走廊,卻被人狠狠一撞,落塔眼見安嘉瑞身體晃動了下,似有不穩,忙上前一把扶住他,順手攔下了一臉驚恐的仆從。

目光從他的臉上慢慢掃過,直到記起他是夥房那邊的,方才將目光移到他身上,自腳尖到脖頸,一絲一毫的看了過去,直看得那個仆從顫顫巍巍,幾欲昏厥過去。

安嘉瑞被扶住了之後,察覺出不對來,手在從衣襟中一摸,摸出個白色信封來,還未細看,卻見那仆從突然身體一軟,嘴角溢出鮮血,軟綿綿的倒到了地上,再無聲息。

安嘉瑞拿著信封,看著他就這樣躺在地上的模樣,不由微微一愣,似是沒有反應過來。

落塔一邊輕輕扶著他的手,微微用力,使他轉過身去,不必目睹轉過場麵,一邊小心取過安嘉瑞手裡的信封,銀針一閃,似是無毒,方揣入懷中。

手勢微動,便有幾人從旁邊走出,封鎖了長廊。

不過眨眼間,現場已然被控製了起來,安嘉瑞卻完全沒有留意,手指微顫,連那信封被落塔拿走,也沒有反應過來,腦內似乎一片空白,又似有無數念頭閃過,但最終全變成了那個陌生人在他麵前軟綿綿倒下的樣子,他……死了嗎?

落塔鬆開了握住安嘉瑞的手,俯身湊近那個麵目毫不出奇的屍體,沒有伸手觸碰,隻是觀察了片刻,方退後,讓在一旁等待了許久的手下上前詳細的檢查。

他念頭一轉,見安嘉瑞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便輕聲道:“不若先生先回屋定定神?我這邊派人告訴殿下一聲……”

安嘉瑞恍若未聞,輕飄飄的開口打斷他道:“他死了?”

落塔其實並不明白為什麼安先生一副失神落魄的模樣,不過是死了個人而已……但他明智的沒有問出聲,或許這是文人的特性,他們粗人不懂,遂微微躬身道:“是的,先生,他死了。”

安嘉瑞睫毛似受驚的蝴蝶般飛快眨動,明暗交隔間,有幾分脆弱與無助:“他……是自殺?”

落塔便是再不懂,也看得出來先生現在的情況很不好,便不敢再開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