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江首發~(2 / 2)

幸好此時走廊那邊傳來一陣腳步聲,柳興安走近,看見這副警戒的模樣,眉梢微挑,步伐便邁的大了些。

最前頭攔著的仆從回頭看了眼落塔,見他輕輕頷首,方側開身,讓柳興安一路直達屍體麵前,柳興安路過屍體的時候,腳步停了下來,饒有興趣的低頭打量了一番,方才開口道:“看來你們府中還不夠嚴密啊?”

他按住安嘉瑞微微顫抖的手,問落塔:“這家夥來乾嘛的?”說著還示意了一番屍體的方向。

落塔對他可沒有對安先生那樣有問必答的態度,麵無表情的瞥了他一眼,不語。

安嘉瑞倒是被他提醒了,看了眼手上空蕩蕩的,有些急切的問落塔道:“信呢?”

落塔微微一愣,從懷中掏出信來,卻不遞於他,隻是解釋道:“此人來意不善,這信也不知有無淬毒……”

柳興安伸手拿過了信,先是一嗅,方才細細打量起信的外觀來。

落塔停下話來,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但也沒伸手拿回那信,複又將目光投向地上忙碌的眾人,見一時半會出不了結果,便又一板一眼的勸安嘉瑞:“先生,您還是先回去?這裡也不能保證安全。”

柳興安瞥了眼他,將信往懷裡一揣,便攜起安嘉瑞的手,朝書房走去,邊走邊道:“跟個死人呆著乾嘛?回去我給你好好說說……這信。”

安嘉瑞仍在心神具震中,一時便被他牽著走了。

落塔看著柳興安的背影,憶起之前驚鴻一瞥看到的信封上的字跡,便是眉梢微皺,呼來一不起眼的仆從,低聲耳語了兩句。

*

柳興安起初沒察覺出來什麼異常,直到說了兩句,安嘉瑞具是回不過神的模樣,方停下了話,目光細細看起了安嘉瑞的表情。

待到了書房,扶著他坐到椅子上,也不急著開口,先煮了壺茶,行雲流水般幫他倒了杯茶,又點起室內的安魂煙。

一時間,茶香彌漫,安魂香淡淡飄散,讓安嘉瑞的心慢慢的靜了下來,他捧著茶杯,卻有幾分茫然的樣子,仍不敢相信,有一個活人,就在他麵前,死了。

而起因可能僅僅是因為想給他送一封信,這是他見過死的最荒謬的原因。

人的生命怎麼能廉價到這種地步呢?

看著那朝上飄散的煙霧,安嘉瑞終於意識到,這個世界不是隻有溫暖和柔軟,它的殘酷與血腥無處不在,隻是一直掩藏的很好,便讓他忽視了過去,順理成章的沉溺在歲月靜好中。

柳興安見他似是緩了過來,方關切的問道:“怎麼了?如此震驚?”

安嘉瑞眼神慢慢移到柳興安身上,見他那副關切的模樣,恍如被燙傷般,垂下眼,看著茶杯中輕輕飄蕩的細碎的茶葉梗:“他死了……”

柳興安險些問出誰死了這種問題,見他那副模樣,有些疑惑又有些奇怪:“他來將信送給你的那一刻,他便該有這個覺悟了……”

見安嘉瑞臉色艱澀,柳興安話語一頓,試探道:“畢竟這裡可不是什麼有來有回的地方……“

安嘉瑞不接話,似完全沒有反應,柳興安喝了口茶,心中浮出奇特的情緒:“嘉瑞,你莫不是在……為他的死而傷心?”

安嘉瑞聽聞死字不由動作微變。

柳興安臉色不由轉柔了些,在他認識的人中,也隻有嘉瑞仍有如此赤子之心,便是被傷害,仍願意原諒整個世界,他是最不該活在這個亂世的人,又偏偏和那將星糾纏不休,背負上那滔天罪孽。

柳興安語氣放柔了許多,似是怕嚇著了顫顫巍巍伸出頭來看世界的安嘉瑞:“何須為那種人傷感?此皆是他所願,且亦居心叵測,便是死了……”

安嘉瑞輕聲問道:“他是自殺嗎?”

柳興安微微一愣,點了點頭。

安嘉瑞輕輕歎了口氣,心中驟然浮起一股蒼涼來,亂世之中,人人皆為草芥,生如浮萍,不知何時便悄然熄滅,在世上毫無痕跡,除去他的家人,誰又知道這個人也曾與他們呼吸過同樣的空氣呢?

生無名,死亦無名,一生為活下去而奔波。

安嘉瑞便愈覺發沉重,他自穿越以來,所示之處目不染塵,所用之物皆上等奢華,用心之作。所遇到的最大的苦惱,亦不過是感情之事,便是幾次瀕臨死亡,亦不曾讓他覺得生活之艱難。

但今日,親眼看著那個人軟綿綿的倒下,他才恍然驚醒,哪有什麼錦繡天堂,不過是目不所及罷了,有人用錦衣玉食,萬般寵愛給他鋪就了一個金玉做的籠,便恍如世間人皆是如此。

但一旦底下的腐朽與枯骨被掀開在外,他方意識到,亂世,戰爭正摧殘著整片大地,掙紮,生存,方是人間常態。

許是安嘉瑞沉默的太久了,柳興安意識到了什麼:“生死不過是小事,嘉瑞何以如此為難?”

安嘉瑞定了定神,一口喝乾了茶,卻不言此事,提起了舊事:“大金……會統一天下嗎?”

柳興安微微一愣,也不深究他沒回答的問題,微微點頭道:“若是大金不能的話,那辭國更不能了。”

安嘉瑞便繼續問道:“大金統一天下,對天下人來說,是件好事嗎?”

柳興安露出個笑來,毫不遲疑且肯定道:“必是一件好事。天下百姓等一個盛世已經很久了。”

他轉了轉手中的杯子,語氣輕鬆道:“連年戰爭已然讓百姓們苦不堪言,若能一統,休養生息,已然是百姓之福。”

安嘉瑞若有所思道:“便是大金這種蠻夷之邦……”

柳興安抬眼看他,似有些不可思議:“嘉瑞,彆人也罷了,你也說它是蠻夷之邦?”

眼見安嘉瑞臉上露出幾絲迷茫來,柳興安又搖了搖頭,隻是道:“縱是蠻夷之邦,隻要能止亂世……”他似有些沉重的笑了笑:“便是辭國又如何?黨爭不斷,外戚猖狂,民不聊生。不若大金止亂世,換新顏。再者以大汗之手段,盛世可期。”

“豈不亦是一件美事?”

安嘉瑞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捧著空蕩蕩的茶杯,低聲道:“我唯望人命不應賤如此。”

柳興安定定的看著他,突而一笑:“那嘉瑞更該好好看著都將軍了。未來如何,亦係於他身上。”

安嘉瑞給自己倒了杯茶,聞言,卻又有幾分神不守舍,他很難想象,似都天祿這般,能治理好一個國家嗎?

不是說都天祿如何,隻是都天祿在他麵前素來表現出來的戀愛腦,驕縱妄為,渾不似帝王心術。讓他無法想象都天祿處理正事的模樣。

柳興安似是明白他的想法,嘴唇微微沾了口茶,又道:“嘉瑞安心,都天祿那廝可不似在你麵前表現的那麼純良,他可精著呢!”

他見安嘉瑞仍是有些愁緒的模樣,乾脆放下茶杯,認真道:“你以為我呆在這裡是為什麼?”

安嘉瑞遲疑片刻:“你們難道不是因為我嗎?”

柳興安麵上有些許不好意思,一閃而過,訕訕道:“這也是原因之一……”他眼神一飄,顯出些心虛來:“順便觀察下都天祿那廝,遞個投名狀……”

???

安嘉瑞覺的柳興安一直以來給他塑造的高人形象崩塌了,說好的不慕權勢呢?說好的我一心為你呢?合著全都是假的?

他又一想,察覺出一點小問題來:“那你還對他那麼不假言辭,凶神惡煞?”這他能對你另眼相看?

柳興安目光四飄,靦腆道:“嘉瑞,你沒做過待價而沽的名士,你不懂。”他神情一正道:“而且,我當時不是亦為所見之情景憤怒嗎?主要是因為你……”

安嘉瑞已然不信他了,目光中流露出懷疑:“我說最近你這麼老不見蹤影……你是不是已經……”

柳興安便淺淺一笑:“剛上手,忙著認識人呢,早出晚歸的,可讓嘉瑞擔心了?”

安嘉瑞沉默片刻,無話可說,你們名士的臉皮可真厚啊,他拿著銀針威脅都天祿的場景還曆曆在目,今朝已然轉頭投於門下?

見安嘉瑞完全被這件事吸引了注意力,眼神靈動的在眼眶裡亂轉,渾然沒有了之前的沉重與魂不守舍,柳興安嘴角的笑容方真實了些。

作者有話要說:  稍後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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