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江首發~(1 / 2)

室內安靜了片刻。

安嘉瑞狐疑的看了眼都天祿, 微微揚眉, 但未開口。

都天祿將目光從落塔身上移了回來,目光直視著安嘉瑞, 卻不由自主的軟下了幾分氣勢, 聲調軟和的像是怕嚇到了安嘉瑞一般:“那個邵學義今日來了府門前, 我沒讓他進來。”

見安嘉瑞似有些糾結的皺眉, 都天祿忙道:“我是怕他不識好歹……”見安嘉瑞不讚同的看向他,他微微一頓, 忙改口道:“不是,是不識好意, 讓嘉瑞你為難。”

安嘉瑞心中也有幾分無奈,隻覺已然見著了自己百般解釋的模樣, 對方還不信的場景。

思及落塔剛才所言, 他拽回了跑偏的思緒,對落塔道:“我與興安見上一麵。”

說著此話, 他便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欲出門。

都天祿也跟著站了起來, 在他身後低聲問道:“嘉瑞不欲我介入此事?”

安嘉瑞頭也沒回, 走到門口,方點頭道:“此事若天祿介入, 恐又多生事端,我自去解釋清楚即可。學義不是那般不講理的人。”雖然也不是好糊弄的人。

安嘉瑞琢磨著先與柳興安見上一麵,對對話,看如何與邵學義說明白。

都天祿跟著他一路到了門口聞言便停下了腳步, 輕聲道:“若有事,嘉瑞不妨派人來找我。”

安嘉瑞點了點頭。

柳興安見著安嘉瑞,麵上也無歡喜之色,隻是跟在他身旁,絮絮叨叨的說著邵學義今日之表現。

安嘉瑞隨意的漫步在長廊上,聽著柳興安之言,有幾分擔憂道:“我覺學義有幾分偏執,怕便是我親口解釋於他,他也不會信。”

柳興安微微一頓:“但若讓學義與我這般在府中常住,定是能發現將軍對你的心意非他想的那般。”

落塔在身後,微微一愣,忍不住抬眼看了眼柳興安。

安嘉瑞倒是能自然的說出口道:“學義身份與你不同,怎能久住?”

柳興安便歎了口氣:“那我恐學義仍要擔憂於你……”說到此,他不由有幾分惆悵。

便是智謀過人,但麵對此等友人因發自內心的擔憂而衍生出來的問題,他也有些為難。

若是敵人倒是容易解決,但是友人性格衝動又易偏激,實在很難說服對方。

不說服對方,他又怕友人偏執此事,做出些衝動之事來。

柳興安在那邊思索,安嘉瑞忽而問落塔道:“學義去見過大汗了嗎?”

落塔微微搖頭:“未曾。”

柳興安一愣,好奇道:“大汗?”

“學義此來大金,亦有任務在身,乃辭國的和親特使。”說到這裡,安嘉瑞不由一頓,抬眼看柳興安道:“我恐學義另有任務在身。”

柳興安被他所說之言驚上幾分,幾乎是想也不想道:“學義生性善良,怎會……”

安嘉瑞卻不似他這般對邵學義盲目信任,隻是低聲道:“不然此事實在過於巧合,或是學義一心為我所想,但他和親特使……”

柳興安下意識的提高了些音量:“嘉瑞你懷疑他?”他意識到自己聲音太高,微微降低了些:“興安何等人,你會不知?他雖一心執著於此,但亦是他在乎你的安危所致,若非如此,他何以如此?”

安嘉瑞張了張嘴,若是原身記憶中的邵學義或者確是如此,但一年過去,和親特使又是太後特派,卻偏偏派了安嘉瑞的好友來,這若是沒有什麼陰謀,那都天祿這幾天給他補的課就算是白上了。

柳興安情真意切,亦非是不懂此事,但他對學義有信心,便是辭國有再多的陰謀詭計,學義定也不會同意,他一派磊落,又豈是會算計友人的小人?

安嘉瑞意識到他與柳興安是無法達成共識了,遂雖心中仍有些擔憂,但他還是先同意了興安所提議之事。

究竟有沒有問題,且待他與邵學義見上一麵,再看。

若隻是單純的擔憂,那最好不過,費些口舌罷了,但若是他彆有所圖,總會露出馬腳。

*

次日。

安嘉瑞與柳興安在前廳與邵學義見上了麵。

都天祿本是一意拒絕的,但奈何安嘉瑞決定已下,最終隻能讓步,派出了一堆侍從守著他們,再三囑咐安嘉瑞切勿輕信他人。

邵學義還是與昨天一般,隻帶了李義一個侍衛,麵上有些鬱鬱,見到安嘉瑞時,眉頭不自覺的便皺上了幾分。

安嘉瑞在他麵上停留了片刻,比起記憶中意氣風發的模樣,如今他卻有幾分成熟之色,目光也不似往常那般清澈,多了些他看不懂的東西,整個人好似繃緊的琴弦,再加上點重量便會崩斷一般。

三人沉默了片刻,還是邵學義先開口道:“嘉瑞……你還好嗎?”他語氣中有些小心翼翼,好似怕傷到安嘉瑞一般。

一照麵,安嘉瑞便否決了他另有所圖的可能性,再好的偽裝也裝不出他這般自然的神情與語氣。

這下是真的有些棘手了。

安嘉瑞低頭喝了口水,方慢慢道:“昨日之事,我已從興安嘴裡聽說了……”

邵學義打斷了他,執著的問道:“嘉瑞在這裡過的好嗎?”

安嘉瑞點了點頭,試圖歡快的道:“我與天祿非你想的那般……”他停頓了下,不知如何將此事說清,便隻好道:“事情有些複雜,但我與天祿已經信任了彼此。”

邵學義一邊點頭,一邊從前廳那十來個彪形大漢身上慢慢看了過去,又瞥見落塔在安嘉瑞身旁端茶倒水的模樣,再看見安嘉瑞遲疑的話語,幾乎確定了,確是如太後所說的那般,嘉瑞竟是被逼迫到無法求救的地步,身邊這般多的人看著他的所作所為,隻怕稍有異動便已然彙報給了都天祿?

安嘉瑞見他眼神漂移,隻以為他不信任他此言,便再次肯定道:“我知此事很難讓人相信,但事情便是這般奇妙……”

邵學義在心中一歎,不忍他再這般瞎扯,便勉強露出個笑來,打斷了安嘉瑞的話道:“若是這樣,那便是最好不過了。”

安嘉瑞微微一愣,他這就相信了?怎麼感覺怪怪的?

柳興安在一旁喝了口水,學義為什麼要撒謊?他難道真的是有所圖謀?

這般想著他的目光不由落在了邵學義身後的李義身上,李義毫不出奇,他亦曾經見過。

這般想著,柳興安便沒有開口,打算再觀察一下。

邵學義說完此言,見安嘉瑞與柳興安麵上皆有些疑惑,他也知自己相信的快了些,但他已然無法忍耐,尤其在看到嘉瑞仍是那般風骨傲然,飄然乎非此間人,卻要那般絞儘腦汁來搪塞於他。

邵學義難得的覺得自己的心情很平靜,他清楚自己該做的事情,也很清楚他的下場,但是這難道不就是他所追求的嗎?

他抬眼露出個笑來:“嘉瑞或許不知,我來大金亦有任務……”

安嘉瑞微微一楞,邵學義接著道:“太後派我來說服大金接受和親。”說到這裡,他笑容淡淡的,好似不覺得這是個異想天開的想法一般,隻是接著道:“既然確認了嘉瑞亦安好,那我便可安心去完成這個任務,成與不成的,倒不重要。”

他眼睛裡乾乾淨淨的,有些遺憾道:“隻是或許日後不能與嘉瑞再見麵,嘉瑞此番可願意送我一程?”

安嘉瑞被他的眼神給震驚了,乾淨的毫無陰霾,讓他不由為自己先前對他產生那般侮辱他人品的猜測而感到愧疚,邵學義確是一磊落之人,坦坦蕩蕩的,發自內心的在乎自己的朋友們。

想到這裡他便微微頷首,同意了此事。

柳興安卻與他剛好相反,他看著邵學義的眼神,不禁有些戒備,那眼神太過乾淨,反而讓人覺得有些不妥,學義這般人,素來偏執,又怎會那般輕易的相信了嘉瑞所言呢?

但見著安嘉瑞同意了,柳興安麵色有些凝重,輕聲插入了他們:“此事亦不急,不若學義在府中多待兩日,我與嘉瑞也好招待一番?”

邵學義聞言,有些遺憾道:“祖父本就不滿我出使大金,近日裡更是催著我回去,我若是多待幾日,怕是長輩思念過甚。”他抬眼看了眼柳興安道:“興安若是想與我多待幾日,不若回辭國?”

柳興安能察覺出他話中的幾絲勸告之意,但還沒待他細品,邵學義已然起身道:“嘉瑞便送我一程?好讓我這路走的也不孤單。”

安嘉瑞微微一怔,似有幾分疑惑,但看著柳興安好似通透的眼神,又不知如何說出口。

但還是下意識的起身。

落塔微微一愣,在一旁阻止道:“先生?”

邵學義看了他一眼,似恍然大悟道:“莫非都天祿不讓你出府?”他有些疑惑道:“為什麼不讓你出府?”

安嘉瑞轉頭看了眼落塔,落塔麵上有些堅持。

安嘉瑞又轉頭看邵學義,他表情淡淡的,似乎並不在意。

安嘉瑞最後看向了柳興安,柳興安亦有幾分阻攔之色。

安嘉瑞遲疑了一瞬,又看向邵學義。

邵學義見著他們此番作態,輕輕搖了搖頭,站起身道:“既然如此,我便自己回去。”他向安嘉瑞一拱手,真心實意道:“我隻盼嘉瑞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幸福。”

他轉身欲走,安嘉瑞清楚這裡麵一定哪裡有什麼問題。

但是他這般作態,倒讓他輕輕歎了口氣,站起身道:“我送你一程。學義自當安心了。”

邵學義便揚起個笑來,慢慢朝大門走去。

落塔隻好警惕的跟在安嘉瑞身後,至於那十個仆從也慌忙走在一旁,將他們包圍在一個真空圈裡,旁人無法打擾。

柳興安歎了口氣,不知道為何事情最終到了這個地方。

他們不信任邵學義,邵學義亦不信任他們,彼此間暗潮湧動,與往日大相徑庭。

安嘉瑞腳下不慢,亦不遲疑,與邵學義出了府邸,外麵仍是無人,靜悄悄的模樣。

邵學義也不欲讓他多送,走出了幾步,便停下了腳步,回頭對安嘉瑞道:“嘉瑞便送到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