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因著他天資卓絕,大巫早早就退位了,隻是盼著神殿能在清池的手中,力壓各個信仰,隨大金的擴張而不斷的發展信徒,上輩子的他每一世都做的很好,姆媽神教的信徒深入了大金的每一片土地。
但是他死了之後呢?姆媽神教怎麼樣了?
白衣清池在心中嘲笑了自己一番,且看大巫如今對清池所要求的,便知,定是沒落得個好下場,不然他也不會讓清池閉世不出,封鎖神殿了。
清池背了幾句功課,忽而看了眼外麵,低聲對白衣清池道:“殿下那邊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白衣清池把玩著自己的手指,嘲笑他道:“他出事了,你不高興?”
清池小聲反駁道:“殿下人很好,我為什麼要高興他出事?”
他聲音壓的極低,一副生怕大巫聽見的模樣,當然他們都清楚,不管他說的多小聲,大巫定是聽見了:“我……怕安先生出事。”
白衣清池看了眼天空,沒說話。
大巫在那邊咳嗽了兩聲,訓斥清池道:“專心讀書。”
清池難得的沒聽大巫的話,他顯得有些不安:“師傅,我覺得安先生出事了。”
大巫停頓了片刻,教訓他道:“各人有各人的路走,你便好好走你的路罷。”
清池便好似大巫承認了此事一般,忽而起身重複道:“安先生出事了?他受傷了嗎?他是不是很害怕?”
他有些無措的脫口而出道:“不行,我得去救他!”
白衣清池將目光從星空中收了回來,冷冷的想,他平日裡占卜可沒這麼準,一遇到安嘉瑞的事情,總能超常發揮。
看看他急切的臉龐,看看他不安的心臟,他當年也是這般嗎?
白衣清池有些記不清了,他對安嘉瑞的感情,他怎麼會記不清呢?
他應該刻骨銘心啊,他應該……
白衣清池愣愣的,忽而冷淡的笑了聲,他早以不是那個他了,如今的他隻是一絲執念罷了。
還是對都天祿恨意的執念,自然留不住那些深沉的愛,他對安嘉瑞的愛早就隨著他的魂飛魄散一並消散了。
唯有恨,執著的停留在人間。
但是他呢?白衣清池看著一臉擔憂和在乎的清池,這個不過是像極了他的傀儡,憑什麼有這般靈智?憑什麼敢這般愛著那個冒牌貨?
他很確定,清池絕對不是他的前世。
他的前世早已魂飛魄散,絕對不可能在這具皮囊裡活過來。
那清池……究竟是什麼?
白衣清池探究的深深的看著清池,想,你是憑什麼才能僅靠著大巫的骨髓便能回轉靈智呢?
是因為你的身份不同?還是因為你的靈魂來頭很大?還是因為……你又活過來了?
他否決了自己最後的猜測,便是清池活過來了,他絕對不會愛上這個冒牌的安嘉瑞,他隻會瘋狂的找著他的安嘉瑞,將整個世界拖向深淵。
白衣清池在那邊好奇。
清池卻絲毫沒關注他的神情,他隻看著大巫,語氣中多有哀求:“師傅……”
大巫閉著眼看了他一眼,忽而低聲道:“清池,安嘉瑞已經有了殿下,便是沒有你,殿下也會救出他。”他將歎息壓在喉嚨深處,隻是道:“何必如此呢?”
清池微微一怔,忽而高聲道:“師傅,你撒謊……”他重複了幾遍你撒謊,站起身,跌跌撞撞的朝門外走去。
隨著大巫的一聲歎息,他微微一怔,在門口摔了下去,臉上複又回歸平靜之色,胸膛微微起伏,好似睡著了。
白衣清池可沒睡著,見著這個場景,他似是真心實意的誇獎大巫道:“您總是留一手,真是棒極了。”
大巫明明不該聽見他的話,但卻好似聽到了般,低聲道:“你們總是讓我操心,不管肩上有什麼重任,一看到安嘉瑞,便忘記了。”
他腳步遲緩的走到清池身邊,晃悠的抱起了他,朝靜室走去。
白衣清池沒法反駁,也不想反駁,隻是跟在清池身邊,若有所思的轉了個圈問大巫道:“你不怕他醒來發瘋?”
大巫明明看不見,但熟門熟路的模樣倒不像是看不見的模樣,他將清池放在床上,慢悠悠的幫他蓋上被子,露出個笑道:“他與你又不一樣。他隻是個心腸柔軟的孩子。而且……”
大巫收回手,低聲道:“而且到時候我便死了。”
白衣清池眯著眼端詳著大巫的臉,怎麼看他都還有幾年好活,但既然大巫都這麼說了,他定然是要死了。
他難得的沉默了片刻,方譏諷道:“若說我是為了嘉瑞舍生忘死,那你便是為了神殿……”他想了想,忍不住大笑了起來:“你勸我的前世何必如此,那你自己卻看不開?”
大巫沉默了片刻。
他眼中似又浮現出了那一幕。
鮮花,田野,藍天。
對方仍是一貫的野心勃勃的模樣,在山上眺望著遠處,直至地平線那段,有無窮無儘的征服欲:“阿瑞,待我打下那裡,我便是草原上第一無二的大汗!”
他當時是怎麼回答的呢?
哦,他記起來了,他當時年輕氣盛,便也回道:“那我就是草原上獨一無二的大巫!”
對方便笑了起來,點頭似是承諾道:“對,你是大巫,我是大汗,我們一起征服這個世界。”
他還記得那個擁抱,他們在最年輕的時候,對著這片大陸許下了承諾。
大金從草原上建立,姆媽神教的信仰遍布了整個草原。
老朋友,你死的倒是痛快,這個世界可還沒被你征服呢。
大巫好似能看到對方不講理的模樣:“我還有兒子呢,兒子還有兒子,你以為誰都像你一樣,老王八似的活那麼久?我不行了,我要交給我兒子去乾這件事。”
他眼裡閃著光,仍是最初的野心勃勃的模樣:“我還有天祿呢,他一定會替我征服這個世界的!”
他虛弱了下來,伸手與大巫緊緊相握,眼神不再似當年那般銳利:“阿瑞,你會像幫我一樣,幫我的兒子嗎?”他喘著粗氣,最後一口氣停留在他喉嚨中,卻怎麼也不肯就這樣罷休:“天祿……天祿……”
大巫還記得他是怎麼回答的:“你放心,有我在。”
有我在,我們對這個世界的承諾便不會失效。
我們終會征服它。
他便安心的閉上了眼,將這個爛攤子留給了他。
大巫搖了搖頭,他也曾問他,想不想和他一樣,活得這麼長。
對方是怎麼回來著?
大巫遲緩得翻動著腦袋裡的記憶,終於看到了。
他當時剛從戰場上下來,聽見他的提議笑到捂住了肚子:“阿瑞,你怎麼還是這麼傻?我要是像你一樣活得跟個王八一樣,那我便再也不敢上戰場了,得膽戰心驚的保護好自己。”
他眼睛裡透著熟悉的光,看著戰場上的硝煙輕聲道:“一個不上戰場的大汗,一個窩囊廢,我,袁吉哈爾!死也要死在征服的路上,這樣我兒子跟孫子說的時候,就能驕傲的說,他的爺爺是為了吉爾黑部落而死。”
當時牧奪多才剛出生,他興奮極了,話中總是要說說他的兒子。
但是最終,他也沒有死在進攻的路上,而是死在了病床上,壽終正寢,死的毫無痛苦。
大巫將那些往事鎖入了記憶中,難得有些柔軟的對白衣清池道:“所以我還願意再教他一次。”
聞言,白衣清池心臟猛的跳動了起來,似是窺探到了清池身後的秘密,不由低聲道:“他究竟是什麼?”
大巫有些神秘的笑了笑,問他:“你覺得他是什麼?”
白衣清池看見他的笑容,便知道從大巫嘴裡套話的事是沒戲了,遂意興闌珊的飄蕩了幾下,才道:“還能是什麼,一具傀儡罷了。”
大巫便點頭道:“那便是如此了。”
白衣清池哼了一聲,眼睜睜看著大巫慢悠悠的走出了靜室。
大巫看了眼上頭的姆媽,端正的行了一禮,將今日之事絮絮叨叨的講述給他聽。
待說完,輕輕歎了口氣,又招來一個灑掃小童,讓他將今日煎好的藥拿來,他去喂給清池。
姆媽的神像一如往常那般,愛著芸芸眾生,又好似眾生在他眼裡隻是過眼雲煙一般,高高在上,毫不關心。 新電腦版大家收藏後就在新打開,老最近已經老打不開,以後老會打不開的,請牢記:網,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