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江首發~(1 / 2)

大汗宮殿外。

密密麻麻的士卒在都天祿的帶領下蜂擁而至,悄無聲息的排列成隊形, 包圍了宮殿。

宮殿門前幾個侍衛握緊了手裡的兵刃, 在大軍麵前顯得十分弱小可憐又無助。

都天祿抬眼看了他們, 目光幽幽的落到了他們身後的的蒼穹上, 似是在發呆,又似是在深思著什麼。

桂清從馬背上下來,穿過人群, 步履匆匆的趕到都天祿身後,低聲勸道:“殿下, 此事不若從長計議?”

都天祿眼睛微微眯起,看著這個熟悉的地方, 沒搭理他。

柳興安慢悠悠的晃過士卒, 跟到了桂清身邊, 恰好聽見了桂清的提議,不由嗤笑一聲。

桂清卻是懶得搭理他,隻是焦急的繼續對都天祿道:“殿下!我們總不能真的逼宮造反?”

身後一直豎著耳朵聽著他們對話的大將們交換了個眼神, 恍若不經意般又靠近了幾分,還有幾個嘴角裂開個大笑, 似是已然迫不及待了。

都天祿聞聽此言, 終於舍得把目光從那座高大又威嚴的宮殿上收回來了,瞥了眼桂清,見他神情有些焦慮,好似擔憂一般,便道:“便是如此, 又如何?”

桂清想都不想的反駁:“此等事……”方出口三個字,他好似意識到了什麼一般,突兀的停下了口中的話。

便是如此,又如何?

是啊,又如何,除非你比他強,不然又能如何?

大金本就是馬背上的民族,辭國眼裡的蠻夷之邦,亦不需要遮羞布這種東西,便是逼宮造反,隻要你手中有刀,那又何懼?

但是桂清作為文人,他接受的教育不允許他麵對這種手足相殘的情況卻無動於衷,人之所以為人,必然是因為人所具備的羞恥與善惡觀,若是人人皆如此,為了自己的欲望,子殺父,父殺子,那天下豈不是大亂?

他眉宇緊皺,此舉若是上行下效,大金便真的成了一隻野獸了,且不談久遠之事,便是頃刻間,隻怕其餘部落首領皆要換個人做。

他有無數的勸諫,滿腔的擔憂,欲與都天祿言。

然而柳興安先在一旁開口了:“此事又不急,不如先找到嘉瑞再說?”他嘴角揚著一抹笑,卻好似有無窮的殺意,看著宮殿便是躍躍欲試的模樣。

都天祿在偌大的宮殿前孤身而立,身後是大軍壓境,卻一言不發,好似在等著什麼一般。

身後火把熊熊,照亮了宮殿前的天空,士卒們安靜的等待著殿下的命令:衝鋒或者撤退。

他們不會質疑,亦不會思考,忠誠獻於殿下,至死而消。

大將們麵上嘻嘻哈哈的,你推我一把,我敲敲你,小動作不斷,眉來眼去的,似是毫不在意。但高高豎起的耳朵充分暴露了他們的想法,到底要咋樣?

直接衝進去是不是不太給大汗麵子?

好歹也要裝一下?

這一刻他們和桂清的思想同步了,當然兩者的出發點差很多,對大將來說,隻是單純的對大汗留有敬意,不管民間怎麼議論大汗的退縮和保守,但就結果來講,大金能到如今的地步,絕對離不開大汗的功勞。

再說了,大汗對殿下也挺不錯的,說逼宮就逼宮是不是有點?

他們絕對沒有質疑殿下的意思,就是覺得其中可能有什麼誤會,說開了不還是和和美美一家人嗎?

當然這些眉飛色舞的小心思都沒有落到都天祿眼中,他隻是安靜的站在最前端,等。

宮殿的護衛們在門前抖著抖著就安靜了下來。

一片寂靜中,大門慢慢打開了。

牧奪多帶了幾個侍從,從陰影處慢慢走到火把照耀下,在台階上停下了腳步,眯著眼看了一圈宮殿前的大軍,麵上便露出個笑來,好似未有察覺一般,低頭看向都天祿:“天祿怎大晚上帶著這麼多人……”他慢悠悠的晃動著大拇指上的扳指道:“來看哥哥?”

都天祿終於等到了他在等的人,雙手負在身後,麵上淡淡的,目光從牧奪多身後的侍從慢慢移到了牧奪多身上,他仍是一貫的模樣,虎背熊腰,和藹可親,好似那常見的草原牧民,淳樸中帶著一絲憨厚。

都天祿便不由笑了笑,外表欺人,大兄素來是最心硬不過的,他有時柔軟的好似一個愛護弟弟的好哥哥,有時卻又能冷硬到好似胸膛裡塞了一塊石頭一般,不會心軟。

都天祿永遠無法理解他,但在這一刻,他有那麼一絲希望,是自己誤會了大兄。

大兄於他,如兄如父,他有多憤怒,他就有多愛大兄,若是大兄不想讓他當大汗,他說不得也會願意退一步……

但人生中總有一樣事物是無法退讓的。

不止無法退讓,哪怕是有人拿眼睛看了眼,他都想戳瞎對方的眼,更不要說,把他從他身邊偷走。

都天祿牙齒不易察覺的咬緊了,在因他的沉默而更緊張的氣氛中慢慢道:“嘉瑞在哪?”

牧奪多居高臨下的看著在場的士卒,甚至還能輕易的分出,哪些是吉爾黑部落的,哪些是牧地烈部落的,但此刻,他們混為一體,不分你我,哪裡看得出這兩個部落的針鋒相對呢。

他笑了笑,自然道:“天祿,你一點都沒長大,跟小時候一模一樣。”

都天祿咬肌輕輕跳動了下,看著牧奪多不說話。

牧奪多也不是很在意他的反應,他看著腳下通透的燈火,輕飄飄的道:“但是沒關係,為君者不需要計較這些。”

都天祿手指輕輕敲著手心,一下又一下,似在逼迫自己做一個決定。

牧奪多卻好似什麼都沒發現一般,繼續道:“大金……”

都天祿聲音低沉,但蘊含著一股力量:“嘉瑞在哪?”

牧奪多被他打斷了話,便停了下來,見他複述了一遍之前的問題,停頓了片刻似是疑惑道:“嘉瑞不見了?”

話音剛落,都天祿敲擊手心的動作一停,抬頭看著大兄,他的臉上似是真心實意的疑惑,看不出來虛假的部分,都天祿看了許久,久到桂清心中忽而升起了一股警兆。

都天祿慢慢揚起了手……

“晚上怎麼這麼熱鬨?”絡清的聲音從牧奪多身後慢慢傳來,她不緊不慢的走上了前,環顧四周,方像是有幾分詫異道:“怎麼回事?天祿?”

都天祿手慢慢收了回去,看著絡清臉上的詫異,又看了眼牧奪多臉上的平淡,方才開口道:“嘉瑞不見了。”

絡清微微皺眉:“怎麼回事?”她側頭看了眼牧奪多疑問道:“大汗?”

牧奪多卻不語,隻是解下身上的大耄蓋到她身上,細心的為她係上。

絡清便瞪了他一眼,又柔聲細語得對都天祿道:“天祿莫急,大都不過方寸之地……”她瞥了眼牧奪多道:“你大兄為人你亦知曉,便是鐵石心腸,也舍不得對你動一絲一毫。”

她言笑晏晏的如往常一般在他們二人中勸解著。

都天祿垂下眼,遮掩了眼中神色。

牧奪多亦不說話,隻是看著她。

這樣一來,絡清便停下了話頭,看著他們。

空氣沉默不過一瞬,都天祿已然笑著抬眼看向絡清道:“嫂嫂說的是,我這般來勢洶洶,倒讓旁人誤會我的想法了。”

他邁步走上台階,靴子踩到石板上,發出一聲脆響,讓眾人心中不由一驚。若說此前,都天祿還有幾分壓抑的怒火,此刻卻風輕雲淡的好似忽然想通了一般。

這種平靜是有力量的,讓人不由畏懼起來。

都天祿不慌不忙的走到台階上,在虎視眈眈的侍衛旁,輕聲說道:“可是我這般驚擾到了嫂嫂?”

絡清本已皺攏的眉頭又慢慢的鬆開了:“這侍從慌慌忙忙的,我還以為發生什麼大事了呢。”

都天祿點頭,又看向麵無表情的牧奪多,溫和道:“大兄,既然此事非你所為,那便算了……”他手指輕輕點著手心,聲音愈輕:“我家中沒了嘉瑞,亂糟糟一團,不若嫂嫂幫我?”

牧奪多臉上的表情終於變了,他露出一絲怒意:“你說的這是什麼話?哪有嫂子去成年弟弟家中的?”

絡清被他護在身後,臉色不變,隻是有些探尋的看著都天祿。

牧奪多伸手護住絡清的動作很大,幾乎讓底下的士卒發出了幾聲刀響,都天祿抬頭止住了下麵的嘈雜聲,麵上仍是毫無怒氣,隻是笑道:“大兄這也不準,那也不準,這讓我也很為難啊。”

牧奪多看了他兩眼:“你是覺得自己勝券在握,無人可敵?”

都天祿便連連擺手:“怎麼會。”他仍是笑著的,笑得溫和,好似不在意般:“我相信大兄一定有一擊製敵的手段。”

他似親切的看著大兄道:“大兄素來如此。”

牧奪多便微微放柔了幾分臉色,卻又聽聞都天祿道:“但我是真心這般想的,府中亂糟糟的,也沒個人管事……”他的目光落到絡清身上,輕聲道:“嫂嫂不如跟我一起回去?”

絡清還沒開口,牧奪多已然憤怒道:“你個臭小子!你再給我說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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