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被接來的途中,香菱聽說了滄浪雅集上發生了大變故,自然而然的擔憂起嶽淩的安危來。
一入門,情急之下,“相公”兩個叫得熟練的字就脫口而出了。
等到看見堂上還有這麼多人的時候,香菱也是愣在了當場。
便是她轉得不算快的小腦袋瓜來想,也知道當下是壞事了,更兼有小姑娘們憤怒的眼神,似豺狼虎豹一般,要將她生吞活剝了。
香菱不由得收回了懸在門檻上的腳,想要再退出房門去。
此情此景之下,哪裡還由得她了。
眾女立即回過神來,跑來香菱身邊,將其一把抓住,而後就腳不沾地的被小姑娘們扯走了。
本身她就是個軟軟糯糯的性子,這遭是自己的不是,更加不敢掙紮了。
任由著她們拉扯著自己,隻是雙眼霧蒙蒙的看向還伏在林黛玉身邊的嶽淩,還想向嶽淩求求情,免得被她們教訓慘了。
隻是還沒開口,就被好姊妹鶯兒捂住了嘴。
“你還真的長本事了,都當你是個木訥的,偷跑比誰人都快,快進房裡來老實交代,近來你都偷偷摸摸的做了什麼事!”
要論親近關係,香菱是要排在鶯兒之後的,畢竟香菱是後來的,還是薛蟠花銀子買回來的,並不算是薛家的丫鬟,隻是當做丫鬟來用。
可如今眼看著自家姑娘都沒什麼實質性的進展,都隻能在一旁陪襯,而香菱,就已經捷足先登了。
實在領先了太多了。
小姑娘們將她一推進了裡屋,就扔到床上去,將其團團圍住。
左邊坐著鶯兒,一臉怒氣的望著,右邊是紫鵑也幫鶯兒按著香菱的手臂。
下麵還有瑞珠,寶珠幫忙按腿的,不管熟不熟悉,反正狐媚子,是人人得而誅之。
至於這個狐媚子輪到自己做的時候,那就另當彆論了。
薛寶釵與這些小姑娘們相距頗遠,獨自在茶案邊飲著茶,時不時再為自己扇著風,無奈的笑著。
但小姑娘們可是義憤填膺,鶯兒更是一麵搔著香菱的癢處,一麵威脅道:“說不說?趕快老實交代!”
香菱被七手八腳的按在床榻上,當下就有些慘了。
衣衫也被扯得亂七八糟,扣子也崩掉了一顆,頭髻也散落開了,長發就淩亂的散在肩頭,算是遮住了肩頭露出的粉嫩。
非但如此,當下四肢還動彈不得,隻一雙琥珀似的眸子微微閃著些光亮,口中支吾著想要解釋些什麼。
“鶯兒,你先放手呀,還捂著嘴呢。”
聽了紫鵑的話,鶯兒恍然大悟,落下了手,但還是掐著香菱的臉頰,逼問道:“快說!”
粉雕玉砌的臉頰,似有嬰兒肥一般,一掐都嫩得快出水了,鶯兒心裡羨慕的同時,還不忘暗暗排揎道:“這身段,這相貌,真就是個做狐媚子的料子!”
香菱猛吸了幾口氣,環視眾人,可憐巴巴道:“方才,是我叫錯了……”
……
林黛玉才稍微好些的臉色,被香菱這一叫,小眉頭又皺了起來,冷哼了一聲,偏開了腦袋。
“哼,才月餘不見,都‘相公’這般喚得熱絡了,我倒還不知趣的在這堂上坐著呢。既然你與香菱姐姐情深義重,何時才肯給她個名分,風風光光迎她入門呀?”
“到時候,我便將暫住的正房騰挪出來,也好成全你們。我隻尋一個沒人的地方,躲起來自個兒清淨便是,省得礙了你們的‘好事’!”
林黛玉雖然句句說的體貼,可在她嘴裡完全不是這話的本意。
這就是林黛玉文學,綿裡藏針,嶽淩是切切實實感受到這威力了。
隻是嶽淩也不著急去哄,訕訕一笑道:“那倒不至於讓出來,成親不都是住在一間房裡的嗎?你還住在你那間,也不礙事。”
林黛玉震驚的轉過了頭,瞪大眼睛盯著嶽淩。
沒想到嶽淩竟然真不哄她,還順著她的話來說,實在是讓林黛玉愈發氣惱了,抬起手想要錘嶽淩一下,但又礙於顏麵收回了手。
林黛玉白了嶽淩一眼,起身就要走。
林黛玉越是氣惱,便越是在乎自己,嶽淩深知此理。
便也不猶豫,一把握住了林黛玉的手腕,迅速解釋道:“說笑,說笑的。之前是為了遮掩身份,又是調查與徐家有牽扯的沈家,而那沈家是香菱的姨夫家,這才與香菱佯裝夫婦。”
“雖然我已過了及冠之年,也是說親的時候了,但林妹妹不點頭,我自然不能讓其進門了,畢竟林妹妹也是我重要的家人嘛。”
嶽淩也不繞彎子,便就坦白的說了。
感情之事最怕兜圈子,若是被曲解了含義,就免不了爭吵苦鬨,真誠才是永遠的必殺技。
聽了嶽淩的話,林黛玉也想到皇後所言賜婚之事,臉頰微微泛紅,這“家人”兩個字,好似還有另一層含義。
而且,如今有天家做背書,就算有彆人來,肯定也沒辦法站到她前麵去。
這麼一想,林黛玉便也沒什麼好氣惱的了。
畢竟都是丫鬟而已,身份的差彆還是在的,爹爹對娘親也是愛得深沉,也不耽擱還有兩個姨娘在家呢。
在這方麵,對於年齡略長、通曉了男女之情的林黛玉來說,林如海實在做了個好榜樣,也給嶽淩留了些餘地。
停住了腳,林黛玉抬起小拇指,與嶽淩比劃道:“那就說好了,你不許變心。”
嶽淩也伸出小拇指,與林黛玉勾在了一起,“說好了。”
手指牽在一起,慢慢搖晃著。
兩人四目相對,眸底都是對方的影子,內心的想法卻也出奇的一致。
一吻定情之後,嶽淩也徹底的感受到林黛玉對他的情感變化,再審視自身,嶽淩也清楚的知道他一輩子都不會放得下這個古靈精怪的小姑娘,再舍不得她離開自己身邊。
隻可惜眼下,她的年齡還太小了。
而林黛玉,看著有人比自己先陪在了嶽淩身邊,雖然有些吃味,但也是束手無策,她自知年齡太小,很多事情都沒辦法給予。
而且她作為侯府千金,總不能同丫鬟一樣,無名無份的就在一起了,一切都得等到明媒正娶之後,眼下親吻臉頰已經是她能做出最逾禮之事了。
但愛意不僅僅於此,她的感情也是。
內心暗歎了口氣,林黛玉思忖著,“哎,嶽大哥還是血氣方剛的年紀,又是武將出身,總不能因為我就什麼都不碰吧。要是有紫鵑和香菱兩個知根知底的就還好,彆人,尤其那個女尼!是萬萬要不得的!”
兩人互相攙扶著,再坐在茶案兩邊,雖然久不相見了,但舊時的習慣仍是不變。
林黛玉素手為嶽淩沏著茶,又撇了撇嘴道:“隻是紫鵑,香菱她們就還好啦,她們都是房裡的姊妹,本就相處的久了,我也知道她們的心意,而且都沒什麼壞心眼。”
“隻是,那些外人,是絕對不許嶽大哥親近的,尤其今天的那個……”
林黛玉剛想說不知羞的女尼,卻又想起來,自己也乾過類似的事情,便也說不出來了。
嶽淩通曉她的意思,頷首應道:“知道了,她倒也是個身世淒慘的可憐人。自小因病被養在寺廟,不能在父母膝前享有親情,致使她內心寡淡,而略有書信往來,維係世俗之情的父親又被奸佞害死,冤死牢中。”
林黛玉撇撇嘴道:“她,內心寡淡?”
寡淡能大庭廣眾之下,向一個男人獻吻?那可真是太寡淡了。
林黛玉雖然沒說,但內心就是這個意思,嶽淩也領悟到了。
摸了下鼻尖,嶽淩尷尬一笑,“應當就是因為我為她的父親平反,所以她情緒激動之下,才會做出那逾禮之舉來。”
“她……她和我之間,是真的清清白白。”
“清清白白?”
林黛玉越聽越是懷疑,感覺這解釋十分蒼白無力。
嶽淩心虛的飲著茶水,而房內的鬥爭,竟然還如烈火烹油。
在眾人的威壓之下,香菱一五一十的全交代了。
從她同嶽淩一起南下,路上途徑了哪裡,在蘇州城外,嶽淩曾為她擦拭傷口,再到於沈家時表明心意,徹底過上了夫妻生活。
已經人事的小姑娘,聽得咬牙切齒,羨慕不已。還對男女之事懵懵懂懂的小丫鬟們,便似是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臉頰紅彤彤的,更是不好意思去看香菱了。
香菱還不是府上的丫鬟呢,和侯爺就做出如此親密的舉動來,而她們本就是侯府上的人,豈不是早晚也都會有這一日?
小姑娘們個個精明得很,便都羞臊的不說話了。
秦可卿倚在床沿邊,手上緊緊攥著床幃,將故事全聽了下來,真是恨不得自己去代替香菱去吃這個苦。
眸眼泛紅,但是是眼紅的。
繼紫鵑之後,竟然還有個小丫鬟走到了自己的前頭,而且還沒與嶽淩相識多久。
再看香菱的相貌,怎麼看,怎麼是與自己有著幾分相似,就連性情也有些像,這就更讓她想入非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