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雯搖搖頭,“我想著為侯爺做件衣裳。”
倪妮詫異的望過來,問道:“晴雯姐姐不想回榮國府了?”
晴雯苦笑一聲,道:“回什麼回,是人趕我出來的。”
倪妮撇撇嘴道:“我倒不覺得榮國府能比這裡好,高門大戶的夫人各個不都是端著架子,隨意使喚下人的?動輒打罵的都不在少數,你瞧瞧我們府裡哪有這回事?大家都是和和氣氣的,便是林姑娘回來,也不會那樣。”
晴雯微微頷首,“這倒是,這裡比榮國府要好……”
……
八月十七,在蘇州府衙當值的嶽淩領到了在蘇州的第一道聖旨。
隆祐帝知曉蘇州大案之後,遣了幾個人來當差,並且補上了蘇州知府這個空缺,給嶽淩減少了政務上的壓力,並授予了嶽淩調兵之權,這便更方便他之後做事了。
由此他便去信往滄州,在武術之鄉優中選優,擇青壯三千參軍入伍,構建專門應對倭寇的一支軍隊。
當得知安京侯募兵的消息,滄州一時間上下沸騰。
前一次在滄州招兵時,那也隻是建設家鄉,而如今卻是要跟著安京侯建功立業。
俠之大者,為國為民,習武不單單是為了強身健體,誰還沒有一顆報國之心了。
由此滄州報名參軍的人便是將征兵地圍的水泄不通,更是召開了大比武,從十萬青壯年中選出最強悍的三千人,知府陳佑民才將這些鄉親子弟送了出去。
一時間滄州百姓以能入安京侯麾下為榮耀,若是一家有一個成功參軍的鄰裡之間都得高看幾分。
大昌倭寇禍亂的曆史也由來已久了。
早在先朝,倭寇犯邊的事就層出不窮,由於江南之地承平日久,更有戰鬥力的都是九邊之軍,在一開始麵對倭寇的時候,簡直是束手無策。
倭寇大部分都是精英武士,是在倭國內亂之時不便於討生活而流落在外,後來在倭寇劫掠東南發家之後,甚至有倭國的不少大名組建私軍佯裝倭寇來發財,這就導致倭寇的整體軍事素養很高。
而且單兵的戰鬥力也不俗,裝備也十分精良。
所以才讓疏於操練的邊防衛所連連吃了敗仗,幾百倭寇便能拔掉一處三千人衛所,甚至屠民殺官,前朝時期幾個參將都因此為國捐軀。
嶽淩從滄州選兵,首先忠心無需多疑,而且當地武風甚厚,多數人都有著傳統武學的底子,操練起來也能夠迅速的成為戰力。
即便不靠火器之利,戰法之優,單兵麵對倭人時亦不會太過落入了下風。
再將同鄉出身的士兵編入同隊,以此來操練彼此之間的默契程度,演戲軍陣,更是能讓效果翻上幾倍。
有這樣一支軍隊在麾下,是接下來嶽淩行事的信心。
接下來的時間裡,嶽淩主要側重之事,也是在練兵上,時常出入演武場,甚至親身帶著新選拔而來的滄州軍奔赴山林中操練。
“怎得最近都是在操習新兵了,牢中的案情呢?你該不是想有什麼大動作吧?”
京營統領楊霖皺眉望著遠處招募來的新兵,總感覺氣勢十分不凡,才操習了幾日,完全沒有新兵蛋子的感覺,個個生猛如虎。
“也不知道你是從哪招募來了這些個怪才,再看你擺得這個怪陣,當先那個盾手,看著就是練八極拳的,一身橫練的根骨,剛猛的厲害,雙腿如站樁,不動如山,方才一匹騾子撞上去才退了半步。”
“兩邊那個持著長竹竿的,一看就是通背拳的行家,腰腹力道之大,揮舞起這兩丈竹竿力道還有餘,竹竿亦能殺敵了。”
“還有後麵這些用長槍的,一看也是江湖上的路數,軍中常用戳和刺,哪像他們打得這麼凶悍。”
“這些人單拎出一個來都凶猛的厲害,結合在一塊,除非能夠齊心,不然戰場上很容易各自為戰。”
嶽淩點點頭,對著秦王府老千戶的眼光略有認可,“這個無須擔心,他們是同鄉之人,不會棄自己的親族於不顧的。”
楊霖聞言一怔,而後忍不住笑著搖頭,“也就是你這怪才,能駕馭這些怪人,這些人假以時日若是能練成,必然成就我朝第一凶猛的軍隊,或許能比肩陛下的黑甲軍。”
嶽淩搖搖頭道:“也有不足,以後是火器的天下,總得將火器也融入戰法之內。”
楊霖似有所悟,問道:“你要剿倭?”
嶽淩不置可否。
楊霖歎道:“雖然我想說,如今蘇州遭難,國庫空虛,剿倭不算是個好時機,但你總有你的道理,陛下都放心的將江浙交給你,我又有什麼不放心的?”
“有壓力彆都自己扛著,用得上的時候就招呼一聲。”
楊霖拍了拍肩頭,複往校場當中走了過去。
京營士兵見得統領入場,還以為是要解散了,卻聽楊霖走入場中第一句話便道:“集合全軍,再操習三遍軍陣。”
一旁百戶提醒道:“將軍,今天剛都操習過了。”
楊霖瞪眼道:“我說再操習三遍,怎就不肯了?京營這兩年無戰事,怕得便是你們荒廢了,操習多了也是為你們好,戰場上能保命,沒看那邊新兵不還練著?你們反倒先嫌累了,來,列軍陣!”
遠處嶽淩望著這一切,搖頭笑笑。
……
楓橋驛,
步入深秋,庭院中的草木也都漸漸變了色,銀杏葉落了一地,到處金黃,木芙蓉,紫薇花開敗後,花瓣飄零,隨風飄蕩。
林黛玉肩上擔著花鋤,鋤上掛著花囊,手內拿著花帚,盈盈的在往庭院中走著。
微風輕輕吹拂著她額前的一抹碎發,惹得林黛玉發癢,便隨手撥弄了下。
紫鵑以為是林黛玉累了,便又關懷道:“姑娘才出了經期沒幾日,若是沒恢複好呢,不如去房裡歇著,這些花留著我掃了去,一道掃到花塚裡,也不讓她們臟了。”
林黛玉卻不舍得離去,搖搖頭道:“本來房裡也無趣,有些事做也正好。這些花倒是怪可憐的,春去秋來便就碾作塵埃了。如此,倒是讓她們乾淨著走了也好,不會被風卷到汙穢處,平白被糟蹋了。”
“浩蕩離愁白日斜,吟鞭東指即天涯。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
悠悠蕩蕩傳來了一道熟悉的聲音,林黛玉循聲望去,露出了笑臉。
“嶽大哥,你回來了?今日倒似是遇見了什麼好事,興致還不錯,還有心思賦詩。浩蕩離愁?嶽大哥也想回京了嗎?”
嶽淩訕訕一笑,他隻是看到林黛玉在葬花,突然想到這一篇小學必備古詩詞,總以為是什麼名篇,原來竟不屬於前代的詩詞,讓林黛玉誤以為是他所作。
林黛玉放下了手中要忙的活計,細細品味著嶽淩方才吟的詩,“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
“這倒是讓這些花也有了歸處,的確不算無情了。”
嶽淩隨口一句的佳作,令林黛玉很是喜歡,便將手裡的鋤頭,花帚都丟給了嶽淩道:“嶽大哥,這裡就交給你打掃啦,我要回去將這首詩記下,免得一會兒忘了。”
這句話若是在彆人口中說出來,或許還有幾分可信度。
以林黛玉過目不忘的本事,隻是掃一眼滄州街邊,便能畫出輿圖,隻不過一首小詩她能忘?
隻不過是她想趕快記錄下來罷了。
才女就算是撒個小謊也這麼辛苦,會被人輕易的識破。
紫鵑捂嘴偷偷的笑了下,嶽淩也隻好拿住了鋤頭和花帚,接過了林黛玉的活。
林黛玉自知小心思瞞不過,又扭過身來,衝著嶽淩吐了吐舌頭,扮了個鬼臉,而後便扯著雪雁一溜煙的走了。
隻剩了紫鵑和嶽淩兩個,紫鵑眨眨眼問道:“老爺要掃嗎?若是累了,可以回去歇著,我掃掃就好了,這院子本來也不大,沒剩多少花了。”
嶽淩撇撇嘴,放下了花帚道:“來都來了,那便掃掃吧。”
紫鵑心裡一美,她好久沒和嶽淩獨處過了,在林黛玉經期的時候,日日都由秦可卿霸占著,沒讓她得到一點機會。
“老爺……”
紫鵑才想貼近了撒個嬌,卻見遠處,秦可卿聞著味就來了。
“老爺?你回來了,怎麼能在這裡做這些活呢,快去洗洗吧,都燒好熱水了。”
嶽淩掃了一花囊,揉了揉肩頭,道:“今日在校場練兵的確有些累了,泡泡澡去解個乏也好。”
秦可卿麵露喜色,自得的向著紫鵑揚了揚下巴,可剛要說她去服侍沐浴,卻是手裡被嶽淩放了個花帚。
“那這裡就交給你和紫鵑了,讓瑞珠寶珠來給服侍沐浴吧。”
望著嶽淩離去的背影,秦可卿和紫鵑大眼對小眼,皆是抽了抽嘴角,不知說什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