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太兀自生著氣,崔瑜跟著芙蕖回鬆鶴齋見老夫人。
“你妹妹如今回來了,二姐兒也儘可以放心了,回去歇歇吧。”沈氏看著崔瑜進來,擺手對在旁伺候的崔琬道。
崔琬忍著不甘看了崔瑜一眼,她想留下來,聽聽老夫人要跟崔瑜說什麼。
可是崔瑜卻隻是朝她笑了笑,好像這樣便可以報答她請老夫人相救的恩情似的。
崔琬想,要不是她巴巴地候在老夫人門前,緊趕著將衛家舅太太的事稟報了,崔瑜現在還得留在大太太屋裡,可憐兮兮地掉眼淚呢。
這樣大的恩情,哪能容崔瑜這樣簡簡單單地抹過去,她今日不肯留自己,他日定得讓她連本帶利地償還才是。
崔琬咬唇盤算著回去了。
老夫人神情帶著些嘲諷,“昨日聿哥兒‘病愈’,我還當她終於明事理了一回,沒想到今日便又犯起了老毛病。枉費我多年苦口婆心,她卻始終隻當我瞧不起她母家,非要跟那等醃臢貨色攪在一起。”
“祖母何需生這樣的氣?”崔瑜坐在床沿替老夫人揉著額角勸解,“橫豎衛家舅太太也不能真拿孫女怎麼樣,幾句不疼不癢的話罷了,孫女可沒吃她的虧。”
“是嗎?”
老夫人這才露出點笑意,“那瑜姐兒是怎麼跟她講得?憑你三姐姐的嘴皮子,往年還有說不過她的時候呢。”
崔瑜將情況簡單說了。
末了莞爾道:“世間萬事都逃不過一個‘理’字,衛家舅太太先做了失禮的事情,便是失了先機,已然站不住腳了,更何況她做得還儘是置喙彆人府上家事這樣沒理兒的事情,孫女隻要自己守住禮,就是傳出去,但凡明事理的人家,又哪有不知道錯處在誰的。”
“話是這樣說,可瑜姐兒聽了那話,真就能不生氣?”
崔瑜失笑,“孫女若生氣了,不是反而著了人家的道?我才不氣呢,要氣也要讓那沒理兒的人氣去!”
若她真的是個十幾歲的小姑娘,沒準是會為了衛太太的話委屈憤懣,但她已經不是了,前世的皇貴妃,經曆過甚於今日百倍的磨礪,她走出來了,便再不會被擊垮。
老夫人終於笑開了,她摸著崔瑜的麵頰欣慰道:“祖母的小孫女,如今真是長大了。”
衛太太走後第二日,宮裡再次來了人。
崔瑛的態度和藹極了,大宮女鬆兒親自到了府裡,因隻是私下裡傳召,無需設香案接旨。
鬆兒自幼跟在崔瑛身邊伺候,從侯府陪著入宮,如今故地重遊,心裡難免有些感慨。
她走過穿堂,沿著雕花繪彩的抄手遊廊穿過重重院落,走到鬆鶴齋。
“今日禦膳房備了上好的秋蟹,娘娘想著四姑娘自幼愛吃,便叫奴婢來府裡請四姑娘,錯過了這次,怕是今年便吃不到這樣應季的美味了。”鬆兒給老夫人請過安,俏生生地道。
老夫人麵露感慨,“勞煩娘娘這樣費心,隻是她這妹妹實在不爭氣,昨日不過受了些風,晚上竟又發起了熱,才服了藥歇下,若是這會兒進了宮,隻怕倒要衝撞了貴人,那可就是她的罪過了。”
鬆兒眉心一皺,大太太已經急不可耐地站起來了,“病了?這好端端的,怎麼突然就病了,彆是裝——”
“四丫頭是在哪兒吹得風,又是怎麼染得風寒,大太太心裡不清楚嗎?”老夫人沉聲打斷了大太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