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對他的愛慕、孺慕,不見蹤跡。
喉間湧起一股濃烈的腥色,命長蘇死死壓下,唇畔顫抖,啞聲道:“清嵐。”
他的眼中通紅。
“你叫師尊,如今該如何。”
……
離開院子的堯許沒有讓溫城蘖帶他轉多久,便心不在焉的將人支開,又回了院子。他雖然知道此舉有窺探旁人之嫌,但命長蘇此刻情況特殊,他與清嵐會如何也著實讓人擔憂,所以心中掙紮了一會兒,還是沒有忍住,去了房頂。
他隻看著,不多聽,若是沒有異樣便走。
而到了房頂,院中卻空無一人,隻留下酒壇碎瓷,堯許上前查探,嗅出隻是尋常的糧酒,皺了皺眉,有些奇怪,轉而離開,去了屋內。
屋中冷寂,沒有聲響,堯許走近,就看到了在榻上盤坐的紅衣之人。
清嵐不在此處。
視線從命長蘇本體的模樣劃過,他思慮片刻,出聲道:“你與清嵐坦白了?”
他的話落,命長蘇睜開眼眸,抬首看來。
觸及那雙沒有機質、空落落一片的碧眸,堯許一頓,意料到什麼,好半晌才道:“清
() 嵐生氣了?”
命長蘇如今的情況一眼看去,並不理想。
紅衣在光亮稀薄的地方掩了色彩,唇上沒有分毫血色,就如瀕臨界點,一被觸碰就會倏然崩塌的高樓。
堯許有所預料,眉心皺起,勸道:“他生氣也正常,等之後……”
“……沒有之後。”
猶如沙漠中乾涸枯石嘶啞的聲音在空氣中響起。
堯許一愣,還欲再勸,卻看到近乎黑色的血液從命長蘇唇畔溢出。
他麵色大變,立刻靠近。
而靠近之後,那股混亂的、瀕臨崩塌的感覺鋪麵而來,濃鬱到竟然可以乾擾旁人,堯許臉色急劇變化,驚駭道:“命長蘇,你體內是怎麼回事?”
意識到什麼,堯許垂首,將命長蘇的衣袖撩起,看到他手臂上攀附、在暗中不斷侵蝕著完好肌膚的黑癍,他神色變得更為駭然,瞳孔劇縮,“瘴氣?”
“怎麼會有如此濃鬱的瘴氣,你不是不久前才去過日月山嗎,短短幾日,為什麼體內的瘴氣又變得如此濃厚?!”
隨著他的話語,命長蘇垂眸看去。他的眼中沒有分毫情緒,將衣袖抽回,笑了笑,啞聲道:“隨它去吧。”
黑血落在衣物之上,命長蘇毫不在意,隻是移開視線,“你怎麼還沒有出發?”
“你現在這個模樣,我怎麼能放心前去?”堯許聲音沉鬱。
命長蘇自嘲自諷:“我有什麼模樣?這不過是咎由自取,自作孽,遲早而已,我……”
“長蘇!”堯許抬聲嗬斥。
他終於察覺異樣,盯著命長蘇,“如果你隻是因為愛慕騙了清嵐,不至於此,你還做過什麼?竟然讓自己這樣的失態。”
命長蘇的聲音一瞬停滯。
空氣中陷入死寂。
許久,命長蘇臉上露出了堯許從未見過的神色。
向來不可一世又張揚的人,臉上竟然露出這般惶恐與脆弱的表情。唇畔的血液愈發濃稠,命長蘇的雙眸空洞,聲音嘶啞:“他恨我。”
“恨你?清嵐從小就喜歡你,對你依賴至極,你是他這世上至愛之人,就算是天大的事情,怎會恨……”
而說著,忽然想起那難以預料的彌勒佛路,堯許意識到什麼,喉嚨一滾。
“我傷了他。”
命長蘇的聲音嘶啞,“…我怎麼能傷他。”“他滿心向我走來…我用劍、親手……”
命長蘇的眼中無神乾枯,神誌顯然又陷入了混雜的記憶之中。從他的隻言片語中隱隱約約判斷出什麼,堯許眉頭緊皺,又取出幾枚靜思果給他服用,卻毫無作用。
命長蘇從唇齒溢出的血跡越濃,沒有任何清醒的跡象。看著他愈發失控,堯許沉聲嗬道:“命長蘇,以清嵐在你心中的位置,就算你踏入彌勒佛路,也不可能傷他!”
命長蘇顫抖的身體倏然一滯。
“在溯回的那段時空,你怎樣待他的,你心中有數。”堯許盯著命長蘇,“我不知道此後究竟會發生什麼,但有佛入蓮從中作梗,你記憶中所有的東西,也許另有蹊蹺。”
這句話落,命長蘇終於有了反應,怔然抬眸。
看他愈發好轉,堯許吐了口氣,皺眉道:“泥人尚有幾分火性,不論方才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清嵐都正在氣頭上,不能算數。當務之急是將所有事情查清,你等以後,等此後……”
而在此時,溫城蘖的聲音忽在門外響起,“兩位前輩,尊主已醒,讓我來請前輩們過去。”
堯許的聲音一停。
察覺異樣,他眉頭動了動,前去開門。“兩位前輩?你如何得知……”
卻說著,看向他手中的東西,堯許的神色變化。
溫城蘖發覺他的視線,開口解釋道:“這是聖君托付我交給聖尊大人的。”
“聖君說,佛裔之事牽扯頗多,有些蹊蹺他需要獨自去探,將東西交給我後,便離開了。”
堯許喉嚨發緊,愕然道:“……離開了?”
在溫城蘖的掌心,那半隻通天鑒的光芒微淡。
身後傳來有人走出的響動,堯許臉上的神色難言,轉首看去。
溫城蘖手中的東西便落入了一雙碧色無光、幾欲吞噬一切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