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清嵐離開了。
隻留下半枚通天鑒,除去一道口信,再沒有其他訊息。
九淩宗沒有他的消息,洪玄不知,他的蹤跡好似被刻意掩去,沒有任何人知曉。
堯許坐在千獸關的長獅殿中,餘光看向身畔,無聲輕歎。
茶盞觸碰的聲音響起。
長獅殿主位,一身玄袍、極為削瘦的人將茶端起。他的麵容剛毅,雙目是妖獸的赤色,並非俊朗一類,卻極為沉肅,氣勢逼人。妖聖鐘岱安,人間僅存的、具有上古妖獸血脈的妖王,即使失去軀殼,依舊無人敢輕視。
鐘岱安的眉心皺起,目光看來。“那意思是,人間現在作亂的東西,是來自於數百年前的佛裔之首,佛入蓮?”
震耳的聲音落下,堯許就在他身旁,無聲息抖了抖眉,掏耳道:“鐘兄,我們就在這屋內,你與我們說話呢,不需要這般大聲。”
“……”鐘岱安看了他一眼。
堯許在他的視線下將掏耳朵的手收回,擺手,臉上的笑容頗為疲累,“不是佛入蓮,但有可能是佛裔殘留的勢力,具體我們也不知道……你繼續說,彆看我。我現在可沒心思和你打架,算我多言。”
鐘岱安麵色稍緩,這才收回視線。
年輕的時候,堯許與鐘岱安就頗不對付。他們二人一個追求仙風道骨,一個習慣野獸摧花,隨著接觸,就慢慢變成了這等,堯許很是嫌棄,鐘岱安事事計較的相處模式,年紀大了依舊如此。
不過現在因為佛裔的蹊蹺和命長蘇的事情堯許心力交瘁,自然是沒有精力和鐘岱安爭那沒有意義的高下。
氣氛一時陷入安靜,鐘岱安目光看向一直無言的紅衣人,“他一直心不在焉,是怎麼了?”
堯許看鐘岱安,吐了口氣,“為情所困。”
“情?”鐘岱安凝眉,“和誰的情?”
堯許不知道該怎麼說。
他捏了捏眉心,沒有清嵐的消息,他也跟著如坐針氈。
視線看向命長蘇,他試探開口:“已經很久,你該歇一會兒了。”
而話落,命長蘇卻充耳不聞。
堯許看著他,心中極其複雜。
從清嵐離開之後,命長蘇就開始不要命地用精神力大海撈針滿大陸找人,如果清嵐去了像之前浮世海海下的殘垣那種地方,怎麼能找到?
而不論他怎麼勸,他都像一座沒有溫度的雕像,沒有半點反應。
看著他這幅模樣,堯許現在徹底沒有任何辦法,偶然與他對視,觸及那雙儘是沉濃不化陰癍的眼睛,心中也有些難以言明的發怵。
“我不能在此處多留。”堯許收回視線,取出一個儲物囊,與鐘岱安道。“長蘇體內的瘴氣不知為何變得極為濃鬱,但情況如此,他怕是一時不願意回日月山,這裡麵有靜思果,還有助精神力恢複的藥,如果情況緊急,就先給他服用,我已經告知九淩宗把清嵐的弟子令送來,用裡麵的精血找人更有效,人總不
會丟。”
“和清嵐有關?”鐘岱安將東西接過,
欲問清。而他一開口,
堯許就立刻抬手製止,頭疼道。“鐘兄,以你的腦子,感情之事呢,向來會弄巧成拙。彆問我,也彆刺激長蘇,你就靜觀其變,關鍵時候幫個小忙。”
鐘岱安:“……”
他抬首,眼中隱約露出涼色。
堯許‘嗬嗬’笑了兩聲,摸了一把自己的拂塵起身,看看命長蘇,又看看鐘岱安,長歎道:“人生不易啊。”
“都隱居的一把年紀了,三個老弱病殘,還得為這人間再出一把力。”
說著,搖了搖首,他拂袍離去。
等人走後,鐘岱安收回視線,凝神看向命長蘇,“你的情,是困在了自己的徒弟身上?”
無人回複。
好半會兒,一句“荒謬”就要從鐘岱安嘴裡吐出,而就在此時外麵溫城蘖請見,他的話音停滯,便讓人進來。
溫城蘖很快入殿。
看向鐘岱安與命長蘇,他垂首道:“見過尊主、聖尊。九淩宗堂主薑行淵方才醒了。”
鐘岱安來了幾些興趣,挑眉道:“哦?那請他過來。”
溫城蘖卻猶豫,抿唇道:“他清醒後並未多留,很快就離開,似乎是去找聖君了。”
鐘岱安一頓,一瞬眉頭皺得近乎可以夾死蒼蠅,“……他也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