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杖悠仁死了。
橋井甜趕到現場的時候,隻看到了那個粉色頭發的身影倒下去的樣子。他上半身連衣服都沒穿,倒下去時身體砸在地麵上發出了沉悶的聲音,這聲音同樣在橋井甜的心上敲擊出了重重的痕跡。
伏黑惠站在虎杖的前方,他低著頭,淩亂的劉海遮擋在他的眼前,讓橋井甜看不清他現在的表情。細細密密的雨水落在他翹起的頭發上,順著發絲的弧度從發梢上一滴一滴滑落,然後落在了虎杖的身上。
她無意識吞咽了一下,抬起不知為何略顯沉重的雙腿,一步一步地靠近他們。
“伏黑……君。”橋井甜開口喚道,卻發現自己的嗓音乾啞發緊,她連忙清了清喉嚨,繼續說,“你們有任務?虎杖君是受傷了嗎?天上還下著雨,這樣躺在地上會著涼的,還是先把他送回咒術高專吧?”
而伏黑惠單單隻是站在那裡,並沒有回答她的疑問。
這樣的反應讓橋井甜的心微微下沉,但也不能就這麼放任虎杖躺在濕漉漉的地麵上,她便想著自己去扶上一把。然而她彎腰下蹲的動作才剛冒出個趨勢,就被伏黑惠叫住了。
他的聲音同樣沙啞,還帶著深深的沉重:“不用了……等會會有人來把虎杖的——屍體,送回去的。”說到後麵,伏黑惠一下子卡住了,他掙紮了一番,最終還是艱難地把那兩個字吐了出來。
橋井甜的動作猛地僵住,她覺得自己的鼓膜應該是被什麼東西糊住了,不然伏黑惠嘴裡說出的那個詞語怎麼像是加上了亂碼一樣,隻停在她的耳旁卻無法傳遞到她的大腦中樞。
真要算起來,她跟虎杖相處的時間並不多,甚至也才剛認識了一個月的時間,但這並不妨礙橋井甜了解到虎杖的熱情開朗。不僅僅是因為他主動提出要幫橋井甜訓練異能,也是因為她還從釘崎那邊得知虎杖加入高專的契機是為了幫助伏黑惠生吞了極其危險的咒物,而他原本也是沒有咒力的普通人。能為了他人不顧自己的安危,光是這一點就足夠讓橋井甜敬佩了,更何況虎杖本人的性格還非常好相處。
她反複咀嚼了一下那個詞的含義,然而她對虎杖的記憶還停留在上個假期裡兩人在高專碰麵的情形——粉發少年一臉的朝氣蓬勃地朝著她露出爽朗的笑容,這讓她根本無法好好將兩者結合到一起去,單是嘗試都令人覺得很荒謬。
“你、你是說……”橋井甜用難以置信的眼神看向伏黑惠,她發現她完全說不出那個詞,很難想象跟虎杖關係還要更好的伏黑惠是以什麼樣的心情說出來的。
伏黑惠的表情仍舊讓人看不清晰,他再次沉默了會:“……虎杖他死了。”
橋井甜顫了一下,神色裡帶上了驚恐,她低下頭——
虎杖一動不動地趴在那裡,從這個角度看過去他身上都是完好的,看不出有哪裡受了傷的痕跡。隻有雨水打在他身上,彙成一股股細小的水流淌到地上,還有在潮濕的地麵上一點一點洇開的紅色。
*
橋井甜忘記了她是怎麼回到家中的,回過神來的時候她整個人都泡在熱水裡。
四月份天氣雖然回暖了一些,但總體上還是有些冷的,加上她淋了一路的雨,回到家時渾身都濕透了,玄關都被她搞得亂七八糟。
可能是雨淋得太久的緣故,縱使她泡著熱水澡,身上還是能感覺到若有若無的寒氣。
洗完澡,橋井甜吹乾頭發就躺到了床上。
然而這一夜她睡得並不安穩,虎杖倒在雨裡的樣子一直縈繞在她夢裡。
即使本能讓她在淋了雨後泡了熱水澡,吹完頭發才睡下,第二天橋井甜還是發燒了。
她是在夢中被熱醒的,一睜開眼,她就感覺到了身上的滾燙和無力,厚重的被子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而且夢裡的景象沒有隨著她的醒來消散,反而跟現實所看到的畫麵結合起來,更加清晰地印在她的腦海裡。
或許是生病真的會讓人胡思亂想,以至於一些陳舊的記憶都從她緊緊鎖住的心底翻湧了上來——
同樣的雨天,同樣麵朝下倒在地上的父母,同樣在身下曼延開的紅色……
距離那個時候已經過去七年了,但橋井甜發現她還是能毫不費力地回憶起當時的細節。
那年她十一歲,龍頭戰爭爆發地非常突然,不幸的是橋井甜家的房子正處於戰火中心的附近,戰爭發生時那一片區域很快就被槍彈聲淹沒了。
橋井甜的父母帶著她在家裡躲了幾天,在發現那些黑手黨會破門而入時他們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