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7、唱禮(2 / 2)

眾人一驚,殿內的氣氛頓時劍拔弩張起來,仿佛下一刻真的要打起來。

“誒——”

她高聲應道,就像私塾夫子念名字時報道一般,語氣輕鬆得很,還帶著些被“夫子”注意到的愉悅。

賀拔勢瞥了一眼老舊醜陋的涼茶壺,又瞅了一眼她桌上的酒壺,咬牙切齒道:“不該給我個解釋嗎?”

“不是說了嘛,賀拔兄火氣太大,多喝涼茶。”她晃了晃酒壺,“有害身體的玩意兒,我就代勞了。”

賀拔勢腦門上的青筋直抽抽,真的快氣瘋了。他要不是宴會的東道主,非拔劍砍死她不可。

和光對他的想法毫不在意,她尋了個舒適的姿勢,翻開一隻酒杯,拎起酒壺,緩緩倒下去,瑰紅的酒液倒入白玉酒杯,酒香四溢。

噠。

酒壺一晃動,酒水濺出去不少。

一隻手從斜刺裡伸來,握住了她的手腕。

和光偏頭看去,正是隔壁席位的烏束。

千壑界位列第九,席位恰好和坤輿界相鄰。

和光輕笑一聲,“烏道友,我是晚輩,怎能勞煩前輩幫我倒酒?”

前十的席位離得近,她的聲音也不小,旁邊的幾人都聽到了。

寧非天又噴出一口酒,好生不要臉的和尚。他搖搖頭,心疼噴出的酒液,浪費了,就不能不在他喝酒時,張開她那張氣死人不償命的嘴?

卦辭界的無讖撥弄著銅錢,悄悄往那兒看去。

烏束獰笑一聲,沒說話,握得更用力了。

鋼鐵摩擦的聲音從手腕傳來。

和光凝視著被他握住的鋼鐵假手,心裡笑開了花,好死不死要握這隻手,也算是這家夥倒黴。

昆侖劍宗最堅硬的玄鐵製成,可擋大乘一擊。舉世無雙的傀儡師殘指親自鑄造,再加上封曜繪刻的掌心陣法。這隻假手,可是坤輿界最精妙絕倫的技術了。

殿內眾人來看,烏束是要給她個教訓了,化神期對元嬰期,結果毫無懸念。

她動了動右臂肩膀,拖著烏束的手,放下了茶壺。動作行雲流水,沒有一絲阻塞。仿佛不是烏束困住了她的手,而是她把烏束的手掛在手腕上一樣。

就連烏束,也微微睜大眼睛,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他蹙起眉頭,輕呼一口氣,冰寒的白氣從口中流出,手掌表麵漸漸覆上冰層,直至整個手掌變成冰雕的手一般。他握緊鋼鐵手腕,猛地拉了過來。

她倏地笑了,“烏道友想研究假肢早說嘛,晚輩又不是吝嗇的人,哪日前輩需要,晚輩自然親自奉上,彆說一隻手,雙手雙腳都行。”

寧非天是個不錯的捧哏,笑道:“雙手雙腳,豈不是人彘?”

烏束麵容猙獰,掐緊了她的手腕,哢噠哢噠,一層層薄冰侵入鐵手之中,仿佛要從裡邊扳斷鐵手。就在這個時候,她驟然反手一折,反握住了烏束的手。

哢嚓。

冰手背裂出一道縫隙,烏束的瞳孔驟然一縮。殿內眾人也盯緊了,沒想到假肢的力氣這麼大。

她沒停下,微笑著握得更緊了。

哢嚓、哢嚓、哢嚓。

烏束的手背裂出一道道縫隙,冰渣子從縫隙中濺出來,掉在桌上,掉進酒杯裡。縫隙即將斷裂的前一刻,她停住了,輕飄飄鬆開了烏束的手。

她臉上的笑意愈深了,端起酒杯,晃了晃裡邊的冰塊。

“原來烏道友想幫我冷酒,早說嘛,何必動手動腳,我還以為烏道友看上我了,故意輕薄。”

噗——

寧非天又噴出一口酒,笑得胸膛不斷起伏。

烏束鐵青的臉,她微笑的臉,合在一起看有趣至極。

好一個輕薄。

不說教訓,而用輕薄。

要不就是冷酒,要不就是輕薄,烏束隻能二者挑一,若是另說實話,承認他要教訓教訓她。然一個化神期前輩反被元嬰期晚輩教訓回來,老臉都丟儘了。

烏束重重地哼了一聲,扭過頭,不再看她。那隻受傷的手背,直到宴席散了,也沒再伸出來。

眾人想看看他到底傷到何種程度,也不得而知。

總之,宴席在和光舒暢、眾代表或瞧熱鬨或被瞧熱鬨的“愉悅”氣氛中結束了。

一散席,賀拔勢迫不及待地離開了,連嘮嗑都沒有,似乎是急著去見誰。

賀拔家族的弟子們帶領眾位代表前往住宿的場所,並傳達後幾日的安排。

天極界財大氣粗,給所有代表準備的竟然是冰窟洞府,外邊是潔白無瑕的皚皚雪景,裡邊的氣候溫度卻如春日一般和美舒適,也不知維持這些陣法要花多少靈石。

各個代表的房間遠近,依舊是按界域排位來。

高階修士一日不休息也成,眾位代表們沒有立即回到洞府,而是攀扯聊天,討論著接下來去哪兒喝上一杯。他們來諸天大會的目的也在於此,尋找天曜大戰的盟友,此時怎可浪費一夜的時間。

九德界的和鬱率先邀請疏狂界的寧非天。

寧非天晃了晃腰間的酒壺,空蕩蕩,一點兒回聲都沒有,他笑道:“好啊。”

和鬱沒想到他這麼快答應,訝異地微微睜大眼睛,連忙點頭,定下了接下來的安排。

“不過,我還要帶幾個。”

說完,寧非天招招手,疏狂界洞府的門轟然打開,十幾個疏狂界的修士從裡頭爬了出來,像是從墳墓裡鑽出來的傀儡人一般,爛醉如泥地爬到寧非天身上,胡亂扯著他腰間的酒壺。

“寧兄,我要酒,給我酒!”

“喝!繼續喝!上酒!”

“酒席!這輪過了!接著下一輪!哪個不去,哪個撐不住,哪個就是孫子!”

“酒呢?我的酒呢!”

......

和鬱繃緊臉,他以為的酒席和寧非天以為的酒席似乎不太一樣,他擠出一個笑容,對寧非天說道:“如此,我去尋了大點的酒樓。”

接著,他轉而邀請卦辭界的無讖。

無讖抬手道:“等等,我先算一卦。”

照例是兩枚銅錢進龜殼,搖一搖,出看,動作流暢得很,不知做過多少遍。

過了一會兒,無讖愁眉苦臉,歎氣道:“今夜留連,不宜出門。”說完,沒等和鬱說話,收起龜殼就進屋了。

烏束臉色不好,早就回屋了。前十的界域裡,和鬱隻邀請到寧非天,接著他轉頭看向前二十的界域代表,笑著問他們。

疏狂界位列第二,九德界位列第八,其他界域代表怎會不同意,爭先恐後地答應。他們反而弄不懂拒絕的無讖,大好的機會,居然放過了。

一夥人臨走前,寧非天頓住了,扭頭看向和光,笑著問道:“和尚,你去不去?”

話音剛落,眾位代表的笑容僵硬在臉上,神色頓時扭曲起來,異樣的眼神在寧非天同和光之前逡巡。不過眾人都想多了,寧非天不是為了界域拉關係,也沒有眾人以為的那種曖昧的意思。不過是覺得這個和尚損人的時候特彆好玩,喝醉了,肯定更放得開,場麵也更有意思。

和光掃了眾人一眼,笑得一臉燦爛。

“不了,和鬱道友隻邀請男人,恐怕你們今夜去喝花酒。我是個和尚,見不得那些事兒,要是沒忍住,給你們念了清心靜氣的佛經,恐怕諸位以後再也喝不了花酒了。”

眾人紛紛瞪大眼睛,不禁後退一步,遠離了她。這話沒明說,裡邊的意思可怕得很。配上她那一臉燦爛的微笑,眾人仿佛都聽見了朗朗佛經。

寧非天大笑幾聲,“有意思,我算看清楚了,你這和尚葷素不忌,什麼都敢往外說。”

他擺擺手,“改日再找你喝酒。”轉過身子,身上拖著十幾個爛醉如泥的兄弟們走了。

其他界域的代表見狀,趕緊跟了上去。

王禦劍不算坤輿界的代表,似乎有事要辦,宴會一散就走了。

隻有和光與顧鼎臣兩人回了洞府。

她是個修士,體力撐得住,熬多久都行,一進洞府,四處翻翻看看,精力似乎多得用不完。

顧鼎臣可是個凡人,遭不住,一進屋直奔床,躺下去了。他閉眼,長舒一口氣,想把全天的疲憊散掉,放鬆下來後,他睜開眼。

哎呀媽呀。

床的正上方,賀拔勢像隻蝙蝠一樣,緊緊貼在天花板上,死死地盯住他。

“救——”

話還沒喊完,賀拔勢猛地撲了下來,提起顧鼎臣,一刀架在他脖子上。

賀拔勢仿佛還沒從宴會的怒意中走出來,氣得渾身發抖,手上的刀不停地抖著。

顧鼎臣垂眸瞅了一眼,放輕聲音道:“道友悠著點,我是個凡人,一脖子下去,可救不活了。有什麼話,咱好好說。”

賀拔勢拖著他,往屋外走去。

“我不找你,我找那狗和尚。”

顧鼎臣腦筋一抽,“你找她,你把刀架她脖子上啊,你囚我乾嘛?”

話音剛落,賀拔勢腳步一頓,語氣悲憤,“你以為我不想?”

這不是打不過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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